第2章 冰冷谈判,契约落笔-《契约成婚:陆少掌心娇甜又野》

  从陆氏集团出来,苏念星没有直接去医院。

  她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顺着市中心滚烫的街道一路飘。柏油马路被骄阳蒸出扭曲热浪,鞋底踩上去仿佛要被黏住,可她却浑身发冷——那股寒意从指尖一路钻进心脏,在胸腔里结成冰碴,硌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发疼。帆布包里的契约文件被她攥得皱巴变形,纸角锋利得几乎割破布料,像一把钝刀,时时刻刻提醒她:从落笔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是自由身。

  ——嫁给陆廷渊,一年,五百万债务一笔勾销。

  听上去是天下掉馅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馅饼是铁做的,砸得头破血流。

  街角咖啡店,她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苦涩的液体滚过喉咙,像滚烫的铁汁浇在冰面上,滋啦一声,激起满眼雾气。她盯着窗外汹涌人潮,每一个面孔都写着目的与归途,唯独她,把自己整个人生当筹码,推上了陌生人的赌桌。

  短信提示音突兀响起。

  【星星,钱的事有眉目了,你别担心,好好照顾妈妈,我下午过去。】

  发给父亲的信息轻飘飘,却耗尽她全部力气。

  下一秒,夏晚星的微信蹦出来:

  “专业课老师点名啦!我帮你喊到,快请奶茶赎罪!”

  活泼的语气像一束光,照得她眼眶生疼。她回了句“双份加波波”,却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刚把婚姻卖了,卖给了只见过两次的男人。

  咖啡凉透,她起身离开。

  阳光依旧炽烈,她却像被扔进深海,耳膜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带着咸涩。

  ……

  下午一点半,民政局。

  黑色迈巴赫静静蛰伏在台阶下,像一头伺机而动的兽。秦舟立在车旁,西装笔挺,连褶皱都透着精确,微微颔首:“苏小姐,陆总已在里面等您。”

  大厅里飘着甜腻的玫瑰香,情侣们头挨着头填表,空气都是粉红色的。唯独他们,像误闯喜宴的丧钟——冷、硬、格格不入。

  陆廷渊坐在角落,深灰色高定西装与塑料座椅割裂成两个世界。手机在他指间翻飞,屏幕冷光映得眉眼更寒。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目光像X射线,一秒穿透她所有伪装。

  “来了。”

  嗓音低沉,没有温度,仿佛她只是他日程表上一条待办事项。

  苏念星攥紧帆布包,指节泛白:“陆先生,关于契约……我还有几点想确认。”

  “说。”

  “婚后我能否继续上课?我的学业——”

  “可以。”男人截断她,语气利落,“司机会接送,确保你‘安全’。”

  安全?

  是监视吧。

  她却只能点头。

  “遇到您家人,我该如何称呼?”

  “外人面前,演恩爱;私下里,互不相干。”他微抬下颌,像下达最后通牒,“叫我陆廷渊,或陆先生,随你。”

  每一句话都是冰碴,将她仅存的天真砸得粉碎。

  表格推到手边,她捏起笔,指尖微颤,一笔一划写下“苏念星”,工整得像在试卷上答题,却答的是人生最难的考卷。

  陆廷渊落笔更快,钢锋凌厉,三字一气呵成,仿佛只是签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并购协议。

  拍照。

  红色背景刺目,摄影师喊:“靠近一点,笑一笑。”

  她嘴角僵硬,刚扯出弧度,肩膀便被男人虚虚揽住——掌心热度透过薄薄衣料传来,带着雪松与冷冽,像寒铁裹火,烫得她险些跳开。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照片里,男人矜贵疏离,女孩唇色苍白,明明肩碰肩,却隔了整座银河。

  ……

  迈巴赫驶离民政局,秦舟递来黑色卡包:“苏小姐,副卡无限额;庄园钥匙、门禁卡都在里面。陆总晚上回府,与您详谈后续。”

  卡包冰凉,质感顶级,却像镣铐锁扣。

  车窗外的街景倒退,霓虹被拉成模糊光线。她掏出手机,盯着结婚证照片——红本子上烫金字体闪得刺眼,照片里的陆廷渊俊美无俦,却冷得像一尊玉雕。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玩过家家,用狗尾巴草编戒指,跟邻居小男孩假装拜天地。

  如今,她戴上真金白银的枷锁,却再也找不到狗尾巴草的自由。

  ……

  陆家庄园,市郊半山腰,铁艺大门轰然开启,像巨兽张嘴。

  车子沿林荫道蜿蜒,几分钟后停在主别墅前。欧式白色建筑巍峨,草坪碧绿得近乎虚假,喷泉吐着晶莹水柱,夕阳一照,整座庄园像被镀了层金漆——漂亮得不像人间,反而像精心打造的鸟笼。

  老管家陈叔立于台阶,燕尾服熨得一丝不苟,笑容温和:“苏小姐,欢迎回家。”

  “家”?

  她心头一刺,只点头:“陈叔,麻烦您了。”

  玄关挑高六米,水晶吊灯垂下万道棱光,墙壁油画价值连城,每一寸空气都写着“昂贵”。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踩上去,像一粒灰掉进天鹅绒,突兀得可笑。

  二楼尽头,房门推开——

  偌大的套房里,画室被安置在落地窗边, easel 是她常用的品牌,颜料按色阶排成彩虹,连松节油都散发熟悉气味。

  “陆总说,您需要创作空间。”陈叔微笑。

  她喉头一哽,没想到那个冷漠的男人,竟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

  可越是体贴,越提醒她:一切只是交易附属品,像给金丝雀配一只鎏金食罐——

  笼门依旧锁着。

  ……

  夜七点,长餐桌铺着雪白桌旗,银质烛台亮着微光,菜肴精致得宛如艺术展。

  她端坐,像等待审判。

  七点一刻、七点半、八点……

  时间被拉成粘稠糖浆,一寸寸淌过刀尖。

  八点十二分,引擎声终于撕裂寂静。

  男人携夜色而入,西装仍挺括,眉宇却沾了疲惫,像冷刃沾了霜。

  “抱歉,临时会议。”

  他落座,佣人无声布菜,银器碰撞,清脆得刺耳。

  “婚后守则,”他开门见山,嗓音像冰面上滚过铁球,“一,禁止踏入我卧室与书房;二,在外演好恩爱,违者扣违约金;三,每周至少一次家宴,必要时陪我出席商业活动;四,与异性保持距离,别让媒体抓到把柄。”

  每条都是钉子,钉进她四肢百骸。

  她攥紧餐巾:“还有吗?”

  “暂时。”

  “那我能否加一条?”她抬眼,声音轻却倔强,“一年期满,好聚好散,不得再以任何理由纠缠我父母。”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可以。”

  沉默进餐,刀叉交响像刑具碰撞。

  末了,他拭了拭嘴角,丢下一枚炸弹——

  “明早,祖父要来。”

  “他……知道真相吗?”

  “知道。”他顿了顿,眸色深沉,“知道我需要‘妻子’,至于你——”

  他目光像寒星,“别让他发现你是‘假’的。”

  ……

  夜沉如铁。

  苏念星回到画室,窗外月色凉得像一把薄刃,贴在玻璃上。

  她铺开画布,挤颜料,调色刀刮过钛白与普鲁士蓝,发出刺耳尖叫。

  第一笔落下,颜色太黑,像深渊;第二笔太红,像债务;第三笔太灰,像命运。

  她扔下画笔,蜷坐在地,抱膝抵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狂跳的心脏。

  手机震动——

  母亲:“星星,钱到账了,医院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你朋友真靠谱,替我们谢谢他。”

  她盯着屏幕,眼泪砸在木地板,溅起极轻的“嗒”声。

  那声音像契约落笔的回声,像鸟笼上锁的咔哒,像命运齿轮咬合的金属冷笑。

  窗外,凌晨一点的钟声远远传来,沉重而悠长。

  她抬头,看见玻璃反光里的自己——

  白裙褪成灰,眼睛红得吓人,却闪着不肯熄的火。

  “一年。”

  她对镜中的女孩低语:“撑过一年,就能拿回自由。”

  可她没有看见,走廊尽头,男人立于黑暗,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火光在打火机里明明灭灭,映出他眸底一闪而逝的复杂。

  ——一年?

  齿轮一旦咬合,谁敢说停就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