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诸葛善-《天下最好的青梅竹马》

  天色渐暗。

  快要下雨时乌云正缓缓聚拢。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亮。

  没有月光的森林漆黑一片。

  轰隆隆…

  盘踞在四周的魔物。

  全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失去理智只余贪欲的野兽。

  体内残存的本能也让它们畏惧。

  看来已意识到停留在前方的二人是它们不敢靠近的存在。

  沙啦。

  飘拂的衣摆打破寂静发出声响。

  呜嗡——

  手中剑如共鸣般激起剑鸣。

  遮蔽月亮的乌云微微移动。

  月光短暂照亮森林。

  当光芒洒落时。

  林中对峙的两人身影短暂显现。

  其中一人是。

  拥有雪白长发与碧蓝眼眸的美丽女子。

  而另一人则是。

  同样美丽的金发金瞳女子。

  白发女子。

  魔剑后。

  那把迸发蓝光的剑。

  正将剑尖对准对面女子。

  逐渐溢出的雷气。

  在周围盘旋着狰狞蜷缩。

  与此截然不同的是。

  释放雷气的本人表情却异常平静。

  无法从面无表情中读出情绪。

  唯有隐隐飘散的血腥味。

  昭示着她绝非表面那般安全无害。

  「有何贵干?」

  冰冷而决绝的声线。

  嗓音里粘稠缠绕的杀气。

  令周围屏息的魔物们愈发蜷缩身体。

  起风了。

  从彼岸吹来的风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

  风向的尽头处。

  少林与武当派来的袭击队队员们的尸体。

  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在了平原上。

  他们流出的鲜血已汇成血洼。

  虽然遭遇数十人同时袭击。

  魔剑后却将所有人斩杀且毫发无伤。

  如此孤高绝傲。

  初次见到她时就是这般印象。

  听到魔剑后问话的女子。

  仍带着犹豫不决的神情。

  魔剑后的剑尖纹丝不动地指向女子。

  随时可能挥剑的架势。

  脊背发凉。

  魔剑后久违地感受到了危机。

  眼前这名女子。

  是能让魔剑后都充分紧张的人物。

  在渐淡的月光间隙中。

  发丝般的金色气劲清晰闪耀。

  小剑圣 魏雪儿。

  身为剑尊后裔。

  被称为中原希望的女子。

  刚刚结束先前的袭击。

  小剑圣此刻现身宛如守株待兔。

  魔剑后握紧雷牙提升战意。

  正好是想较量一番的对手。

  咕呜呜呜….

  至高武者散发的斗气与杀意。

  连流动的风都为之静止。

  原本轻描淡写化解魔剑后斗气的小剑圣。

  注视着她开口道。

  -有话要说。

  -…你….对我?

  听闻小剑圣之言 魔剑后暂时收起攀升的战意。

  出乎意料的发言。

  对剑后而言 对话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用剑完成的。

  -什么意思?

  但她仍选择倾听的理由。

  是因为小剑圣这个存在是那个人所在意的对象。

  面对魔剑后的质问。

  小剑圣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开口。

  -…明天,盟的袭击队会来找你们。

  说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

  剑后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谁都可以。

  唯独不该是被称作盟与中原希望的这个女人。

  对身为魔人的自己说出这种话。

  -…你搞什么鬼?

  戒备心反而更重了。

  即便剑后平时总被魔帝说成是没脑子的女人。

  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谁都可以。

  唯独不该是目前被称为联盟心腹的人物对自己说这种话。

  噼滋滋-

  雷牙像发怒般迸发出雷电气息。

  咕咕嗡。

  如同呜咽般逐渐逼近小剑圣的气息。

  呼呜-!

  周围滞留的金色气劲挡住了雷电的侵袭。

  两股气劲相撞引发巨大震荡。

  -不是在开玩笑。

  -…不然呢?你为何对我说?

  面对难以理解的状况 剑后追问道。

  小剑圣却没有给出答复。

  -…这次袭击,天尊会亲自参与。

  -所以?

  -纵使是你和魔帝联手。也不可能轻易脱身。

  天尊,不仅如此,连被称为盟中精锐的那些人也准备一齐发动袭击。

  听到这里的魔剑后。

  这才明白小剑圣为何要专程来传这些话。

  -小剑圣。

  -是…。

  -在担心魔帝吗?

  -...

  面对魔剑后脱口而出的话语。

  能看到小剑圣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

  真是可笑的反应。

  这个被称为中原希望的女人。

  无视身后死去的同伴。专程来向自己传达这种话。

  多么矛盾又虚伪啊。

  他知道小剑圣是这种人吗?

  应该不知道吧。

  而且,魔剑后本也没打算转达这些。

  即便真要转达——

  -说了他也会去的。

  就算明知那是赴死之地。

  他依然会前往。

  咔嚓。

  原本汹涌澎湃的雷煞之气骤然消散。

  笼罩四周的斗气与杀意也随之熄灭。

  是魔剑后收回了气息。

  -既然是教主的命令。

  天魔的话便是铁律。

  当然,他前往的理由。

  绝非仅仅因为天魔之命。

  魔剑后心知肚明。

  却又无法理解。

  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凭什么。

  经历过什么。

  才能做出这种选择。

  魔剑后无从知晓。

  也不想去理解。

  她的人生唯有剑的完成与解放而已。

  不。

  事到如今或许对多出的事物略知一二。

  只是难以宣之于口。

  不过是连深思都嫌太迟。

  对于魔剑后的回答。

  小剑圣露出难以解读的表情。

  那究竟是何种情感。

  向来不懂他人心绪的魔剑后。

  依然只是懵懂。

  -…若去往那里真的…。

  -他不会死。

  -…您说什么?

  是个连一件事都未能决断的女人。

  究竟要作为英雄活下去。

  还是选择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始终未能作出抉择..

  令人失望。

  说起小剑圣。

  本以为会是更与自己相似的人物。

  但她终究是凡人。

  而自己虽也是人类却以魔人自居。

  那么。

  此刻心中翻涌的究竟是什么。

  魔剑后直至死亡刹那。

  都未曾察觉那份情感名为嫉妒。

  -他不会死的。

  -…魔剑后。

  -这件事由我来做。

  边拨弄头发边吐出话语。

  这话究竟带着何种意味。

  魔剑后必须亲口说出这句话,并不断重复。

  小剑圣依旧如故。

  瞳孔在颤动,那难以捉摸的表情也同样如此。

  现在斩下去的话,应该能瞬间砍断脖子。

  要试试看吗?

  差点就要在脑内点燃火焰。

  魔剑后决定不这么做。

  因为并没有那种心情。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剑圣。

  流露出的气质纯净温顺。

  周身环绕的金色气息璀璨夺目。

  但是。

  眼神已失去生气。

  仿佛力竭倒下前的瞬间。

  肉体正被沉重感所吞噬。

  那璀璨流动的气息也透着不安定。

  若连武道之人都如此摇摆不定。

  会觉得可笑也是自然。

  倘若那真是中原的希望。

  现在感觉自己也能将其斩断。

  那么。

  [那么。]

  [他会讨厌吗?]

  魔剑后因这倏然闪过的念头。

  不得不停下即将动作的指尖。

  是从何时开始呢。

  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

  实在令人烦躁不适。

  而随着某个突然掠过的念头。

  魔剑后毫无顾忌地脱口而出。

  -看来…. 我好像很讨厌你呢。

  看来确实是那样。

  魔剑后如此得出结论。

  小剑圣对魔剑后的话没做出什么反应。

  只是凝视着魔剑后 什么回答都没有。

  不够完整。

  明明拥有那种气场 为何会堕入心魔。

  作为魔剑后实在无法理解。

  -既然那么在意 你亲自去不就好了。

  不该是来找我说话。

  直接用身体挡在前面就行了。

  若是魔剑后自己的话。

  肯定会那么做吧。

  看不顺眼的话 斩断闯过去便是。

  咬着嘴唇回应魔剑后话语的是小剑圣。

  看着这副模样 魔剑后又补了一句。

  -胆小鬼。

  -…!

  话音刚落 她就像对小剑圣失去兴趣般。

  转身迈步离去。

  因为记得他说过这次再迟到就绝不轻饶。

  还有。

  今天小剑圣说过这些话的事。

  魔剑后绝对不会告诉他。

  理由和刚才一样。

  单纯就是不想对他说而已。

  要说是小小的任性 那就算是任性吧。

  魔剑后离开后。

  独自留下的小剑圣。

  抬头望向天空。

  原本若隐若现的月光。

  被乌云完全遮蔽了踪影。

  -胆小鬼。

  魔剑后甩下的话语格外扎心。

  -…胆小鬼…。

  没错。

  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哪边都没能真正做出选择。

  只是屏住呼吸蜷缩着。

  这不是胆小鬼又是什么。

  好累。

  疲惫到喘不过气。

  即便如此也必须走下去。

  要到何时?

  该往何处?

  我为何要...

  像习惯般反复自问。

  但始终无人能给出答案。

  -队长大人…!

  刚阖上眼帘。

  等候多时的呼唤便传入耳中。

  直到这时小剑圣才勉强睁眼。

  转头看见盟的队员们。

  -呃呜…!

  有队员刚靠近就捂住鼻子。

  即便飘散自远方。

  血腥味仍浓烈得骇人。

  -队长大人….魔剑后她…?

  -我赶到时已逃脱了。

  -该死…!看来我们还是迟了。虽队长大人紧急出动….真是遗憾。辛苦您了,队长大人。

  小剑圣对队员的话微微颔首。

  那声音毫无怀疑。

  -…后方应有余党踪迹。收拾完就撤离吧。

  -遵命。行动!

  -是!

  在其他人行动的同时。

  小剑圣也挪动了僵硬的身躯。

  绝不能显露疲态。

  自己可是小剑圣。

  更是他们的英雄啊。

  数日之后。

  魔剑后兑现了自己撂下的狠话。

  她以命相抵换他周全。

  而他活了下来。

  -….

  「…姐姐?」

  魏雪儿的话让女子中断了思绪。

  这仍是段不愿回想的记忆。

  还能停留的时日还剩多少。

  确实所剩无几了。

  女子真切地感受到。

  所以在那之前。

  必须了却所有能做的事。

  -曾对你说过。

  「嗯?」

  -…月舞剑虽是蕴含月光的剑法,却不可追逐月亮。

  「明白。」

  虽是突如其来的话语。

  魏雪儿仍点了点头。

  因女子语气里透着罕见的急切。

  -但愿你能早日参透其中真意。

  「…是。」

  不可用月舞剑追逐月亮。

  此话何解。

  像是故意不揭晓答案的谜题。

  魏雪儿屡次追问其中含义。

  女子却坚持不可明示。

  说要亲自去找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

  说魏雪儿才能实现所愿。

  ‘我想要的。’

  魏雪儿想着。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从最初浮现的念头开始。

  直到现在,想要的都没变过。

  要守护他。

  为此才习得的剑法。

  既是最初立下的目标。

  就不会褪色。

  必须如此。

  ********************

  而在爆发激战的那片森林里。

  有人正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哇…妈的。」

  不知是累到什么程度,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该说是连手指都动不了的程度吗?

  哈。

  强忍着浑身刺痛。

  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

  甚至感到一阵虚脱。

  「真他娘的难搞。」

  躺着望天都觉得视野在打转。

  「呃嗯…」

  勉强试图撑起身子。

  但也没那么容易。

  毕竟被痛揍的地方不止一两处。

  ‘该死的老东西。’

  明明往腹部结结实实打中了要害。

  飞义真挨了那招却像没事人似的。

  「啥?不错嘛?该不会是开挂了吧。」

  甚至挨了那招后,还若无其事地吐出‘不错嘛’这种话。

  问题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连擦边都做不到。’

  最初似乎被提升的速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交手几个回合后。

  像是已经适应了这具血气上涌的身体。

  竟将所有攻击都卸开了。

  就算身体无恙都未必能赢的对手。

  带伤作战简直是自取其辱。

  ‘…再怎么说,差距也不该这么大。’

  飞义真。

  我突进的间距。

  出拳的轨迹。

  乃至每个关节的弯曲角度。

  全都像被预判般精准应对。

  不仅看穿我最终落点。

  仿佛连每个起势瞬间都被洞悉。

  前世虽也遇到过这类高手。

  以如今状态面对才知云泥之别。

  武道系顶点之称绝非虚言。

  结果就是我惨败收场。

  「…被抢走了啊。」

  连最后系着的绸带都被夺去。

  血气本就无法持久使用。

  带着内伤的身体很快到达极限。

  最终气力耗尽瞬间胜负已分。

  我只能瘫倒在地任人宰割。

  这是时隔多久的败北。

  后起阶段的首场败绩。

  ‘…虽然也不算后起之秀。’

  即便考虑飞义真身为败尊的身份。这副经历过返老还童的身体。

  条件本应是我占尽优势。

  虽有负伤为借口。

  ‘即便完好无损,真能赢吗?’

  若倾注真气或许另有转机。

  但仅此不足以令人满足。

  虽心有不甘。

  因前世本就是屡战屡败的人生。

  如今败上一次竟毫无实感。

  这么想来倒有些凄凉。

  -阁下当真妙极。相较可见的才能,搏击术却意外的不相配。

  就在他带着我的绸带即将离去时。

  恢复原本语气的飞义真留下这句话。

  ‘说我搏击术贫瘠。’

  近来确实深有体会。

  凭借压倒性的真气量。

  虽已适应缠绕操控火焰。

  但终究要近身搏斗。

  这部分总该勤加修炼。

  -赌局既是我胜,依约改日再聚。

  “...”

  偏在此时败尊的声音浮现脑海。

  既是败尊总会指点一二武学。

  即便如此那也绝非良策。

  眼下打磨既有技艺尚且不及。

  再学新招实属勉强。

  倒不如。

  ‘去找父亲更妥当。’

  那个可能已达我武学极致的人物。

  既近在咫尺,向父亲求学方为上策。

  虽说难以想象那人会教导我什么。

  「再稍歇…片刻…」

  该去找绸带了。

  正这般想着时。

  我晃着脑袋说道。

  「…啊,真烦….」

  察觉到了之前没注意到的动静。

  看来是太疲惫导致感官没能正常运作。

  真是麻烦啊。

  现在有点棘手呢。

  ‘而且还很近。’

  相当近。

  推测位置的话….

  ‘就在…旁边?’

  就在这时。

  咻!

  有只手正朝我怀里探来。

  似乎是冲着我剩下的绸带来的。

  ‘…不过。’

  啪。

  「怎么这么慢?」

  「呃啊…!」

  这番偷袭显得可笑。

  因为动作实在太慢,我成功反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就算身体这副德性还能被抓住。

  说明对方慢得离谱。

  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活过第三次考试的。

  虽然还想多休息会儿。

  但事已至此只好撑起身子。

  强行起身时肌肉发出哀鸣般的痛感。

  我咬牙忍住。

  对方试图从我手里抽出手臂。

  但显然没有那个力气。

  我抓着人质般扣住他的手腕。

  打量起这个对手。

  「搞什么,是你啊。」

  「对…对不起…!」

  对方有着漆黑的头发。

  用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庞。

  那副没料到会被抓住而手忙脚乱的模样,显得格外孱弱。

  明明是个男的怎么这么娇弱….

  「嗯?」

  从遮住脸庞的发丝缝隙间。

  瞥见了那双含着泪光颤抖的眼瞳。

  就在视线相触的刹那。

  我已直接掐住那家伙的脖子将其制服。

  「呃…!等…!」

  「你。」

  松开钳制的手腕。

  径直掀开了那家伙的刘海。

  这才看清了原本被遮掩的面容与眼睛。

  「啊?」

  在看清脸的瞬间。

  泄气般地吐出了叹息。

  正愁不知该去哪里找。

  没想到我要找的家伙竟自己送上门来。

  ‘不对….’

  该用「家伙」来称呼吗?

  前世明明。

  ‘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记得是位女性模样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