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一目标-《朝歌云平傅君心》

  月凉如水,同时倾泻在幽篁别院的青瓦飞檐之上,晕开一片朦胧的银辉。

  别院深藏于一片苍翠竹林之中,故名“幽篁”。

  别院内一弯清泉,活水叮咚,绕过几块玲珑的太湖石,汇聚成一方小小的莲池。

  池中有几尾红鲤在月影下游弋,偶尔摆尾,搅碎满池月华。

  别院正中的小轩窗下,一女子独自斜倚着一张梨花木软榻。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素纱襦裙,一阵晚风穿堂而过,带着竹林特有的清冽寒意,拂起她鬓边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咳咳……”一声极轻的咳嗽逸出唇瓣,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眉峰微蹙

  正是重伤初愈的,苏玉璃。

  与此同时,后宫深处的景仁宫中,烛火通明。

  周姑姑正低声向德妃禀报:

  “……娘娘,贵妃对那‘百蝶穿花’绣样毫无反应,只推说女红平平,许是记错了。奴婢观她神色……并无异样,倒像是真不记得了。”

  德妃端坐榻上,她温婉的眉眼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眼底深处,一片冰寒,仿若那冬日里最深沉的冰湖,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毫无反应……真不记得了?”

  德妃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透着一丝冷意,仿若那春日里夹带着寒霜的微风,

  “本宫当年传信与她,教她如何用跋扈骄纵之姿吓退那些想让她入宫选秀的嬷嬷。那幅‘百蝶穿花’,便是她绣来向本宫感谢的,真正的玉璃不会忘。”

  “继续盯着她。还有……”

  德妃抬眸,看向周姑姑,

  “传信给父亲,我已确认苏玉璃身份有异,请父亲速查苏玉璃离开西北之后的所有细节,尤其是京郊所遇山匪。看看能不能摸清此人身份。”

  “是,娘娘。”

  皇宫西北角,司礼监值房内。

  刘福海蜷缩在厚厚的锦被里,脸色蜡黄,仿若那枯萎的秋叶,毫无生机。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若那狂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捧着一碗刚煎好的、黑乎乎的药汁:“公公,药好了……”

  刘福海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看着那碗药,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五年前南梁宫门被破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

  这场病,恐怕好不了了!

  一年一度的初夏狩猎宛如一场盛大的狂欢,如期而至。

  彼时,日头高悬,炽热的阳光倾洒而下,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在它那浓烈的光辉之中。萧彻如往昔一般,率领着文武百官以及各世家的英勇儿郎,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山围场进发。 然而,今岁却与往常有了不同之处,圣宠正盛的贵妃,宛如一朵娇艳盛放的牡丹,得以随王伴驾,其风姿绰约之态,令众人侧目。

  西山围场的夏季,仿若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阳光炽热得似能将万物点燃,那光芒浓烈得如同烈酒入喉,灼烧着每一寸空气。

  萧彻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带着亲卫和一种世家子弟纵马驰骋。

  沈朝歌为掩饰骑术不佳,借口天气烦闷,身体不适。

  躲在众人的喧嚣之外,勒马停在潺潺流淌的溪边。

  她借着整理马鞍的间隙,美目流转,不动声色地环顾着四周。

  “殿下。”

  忽然,一声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后那茂密的丛林之中幽幽传来,宛如夜枭的低鸣,在这寂静的溪边显得格外突兀。

  沈朝歌听闻此声,却并未回头。

  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声音的主人,青刃,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那隐藏在银面具之下的双眸,曾在无数个漆黑夜幕笼罩的时刻,如忠诚的卫士一般,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旁,伴她走过那一道道险象环生的荆棘。

  “你不此刻现身,”

  沈朝歌压低了声音,那话语如同蚊蚋般细微,却透着无比的凝重与担忧,

  “萧彻的眼线无处不在。”

  青刃的身影隐没在一棵苍劲古老的松树之后,那银面具在斑驳陆离的阳光下,泛着丝丝冷冽的寒光,恰似那寒夜中的冷月,散发着清冷孤寂的气息。

  “属下听闻殿下接连对刘福海和赵德奎下手,心中实在担忧会出了什么变故。”青刃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虽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沈朝歌假意整理鬓发,嘴唇几乎不动:

  德妃已然起疑了。看情形,她应当是与苏玉璃是旧识,但她却没有拆穿我。父王曾说琅琊王氏家训要求历代家主藏锋守拙,明哲保身,方才保住家族百年基业,历三朝而无祸。想必这王华也深得其父教诲,不过此事终究是祸患,需与相国商议。

  面具之下,传来一声冷哼,那声音中透着满满的自信与坚定:

  “无论发生什么,属下定会护得殿下周全。相国已为殿下选中一人,兵部侍郎吴振。”

  “相国有何计划?”

  沈朝歌美目微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与期待交织的光芒。

  青刃他从袖中滑出一个小瓷瓶,塞进沈朝歌手中,

  醉仙散,无色无味,混入酒中可使人神志昏聩,吐露真言。明晚宫宴,兵部员外郎林蒙是我们的人,他会配合揭发吴振污军饷的罪证。

  沈朝歌迅速将瓷瓶藏入袖中。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般滚滚而来。

  青刃闻声,身形一闪,瞬间便消失在了那茂密的丛林之中,仿佛从未在此处出现过一般,只余下那微微晃动的树枝,证明着他曾短暂停留的痕迹。

  沈朝歌闻声抬头,只见萧彻一骑当先,如疾风般驰骋而来。

  那高头大马上,挂着一只滴血的鹿尸,那鲜红的血液顺着马身缓缓滴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沈朝歌抬头,只见烈日下尘烟滚滚,一骑玄色骏马踏破暑气而来。

  马上男子玄甲银袍,正是萧彻,马臀后倒挂的鹿尸犹自滴血,殷红血迹顺着鹿身蜿蜒,在青石地上洇出点点残红。

  爱妃可觉清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