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拉拢与心动-《修仙之我有个装备栏》

  二人相对无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赵青柳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深红的印痕。

  她何尝不明白闭死关意味着什么——百年苦修,要么破境重生,要么身死道消。可堵明仪那决绝的眼神还在眼前晃动,像一把匕首,刺得她坐立难安。

  “你也是金丹修士。”赵青柳突然抬头,目光如锥子般钉在何太叔脸上,“仪妹能不能闯过去,你应该最清楚。”

  何太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结丹那日,天雷劈下,紫电如龙缠绕的场景。就感觉身体在隐隐刺痛。

  但是比起雷劫,心魔境里那些从记忆深处爬出的幻影才最是凶险——心底的执念,都会在关键时刻化作蚀骨焚心的毒火。

  千言万语在喉头滚动,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深知,此刻任何言语在既定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默然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动作轻缓地推向案几另一侧。

  “这份结丹心得,是我自己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希望……对你日后结丹能有所助益。”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赵青柳腰间象征着玄穹真君弟子身份的流光玉佩,语气更显谦抑,“当然,以你如今在堡垒内的地位,任何高深的结丹心得,想必都已唾手可得。”

  那枚玉简静静躺在檀木案几上,赵青柳被何太叔那声叹息一样的默认给打击到了。

  她抬眼看向何太叔,眼中水光一闪而过,随即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更带着几分领受好意的感激。“既然是何道友的一份心意,”

  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地将玉简拿起,妥善收入储物囊中,动作郑重,“那妾身便收下了。多谢。”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唯有杯中灵茶氤氲的清香在空气中无声流淌,试图抚平那份弥漫的沉重。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各自品着的灵茶,也尝不出是何种滋味。

  突然间,赵青柳凝视着杯中沉浮不定的茶叶,仿佛在与水中倒影对话,轻声开口,话语却如一道惊雷,打破了室内的平静:“何道友,今日……妾身师尊召你前去,可是向你提过,关于你我二人……结为道侣之事?”

  正独自低头品茗的何太叔,动作骤然僵住。举到唇边的茶杯停在半空,脸上的平静表情瞬间破裂,闪过一丝措手不及的慌乱。

  他沉默了片刻,才将茶杯缓缓放下,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抬眼,迎上赵青柳终于转过来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

  “提过。但我……拒绝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怎么,赵道友……真君大人,也向你提及了此事?”

  何太叔的回答并未在赵青柳心中掀起多少波澜。尽管与何太叔交谈不多,但她素来自信眼力——何太叔是那种道心坚定、不愿被轻易束缚的人,这与师尊的盘算,从一开始就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上。

  她看得分明,师尊年岁已高,寿元过半,显然不再有广收门徒的精力与心思。自己这个亲传弟子,极大概率会是师尊座下最后的衣钵传人。

  正因如此,那位老人才会如此急切地想在自己道途上,再铺下一块坚实的基石,寻一个潜力无穷的道侣作为倚仗。这份苦心,赵青柳懂得,却也仅止于懂得。

  念及此处,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依靠?她赵青柳的仙路,何曾需要倚仗他人来做靠山?她的脊梁,她自己便是。

  她抬眸,目光清正地看向何太叔,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尊确实与妾身提过此事。不瞒何道友,妾身也同样回绝了。”

  她稍作停顿,言语间并无自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师尊或许是虑及传承,对妾身这个可能的关门弟子格外看重些,想为妾身寻一重保障。但妾身以为,修行之路漫漫,终究需自身砥砺前行,倚仗外力,反易动摇道基。”

  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她执起青玉茶壶,澄澈的灵茶注入杯中,泛起细密涟漪。

  她双手举杯,仪态端庄,眼神里带着些许歉意:“无论如何,家师此举,定然给何道友平添了困扰。妾身在此,以茶代酒,聊表歉意。”话音落下,她仰首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一如她的道心,澄澈分明,不染尘埃。

  何太叔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既然两人都已明确回绝,想必玄穹真君那般人物,也不会强求。

  此刻,关于堵明仪闭关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使得任何闲谈都显得不合时宜。他起身,借故有庶务待理,拱手告辞。

  赵青柳并未出言挽留,只是静坐于案几之后,默然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青衫彻底消失在殿外廊柱的转角。偌大的宫殿顿时空寂下来,只余下灵茶渐冷的微香。

  她缓缓抬首,望向穹顶那些繁复华丽、交织着金线与灵纹的浮雕图案。它们依旧流光溢彩,象征着宗门的辉煌与稳固,却照不亮她此刻内心的忧伤。

  “仪妹啊,仪妹……”一声轻叹,几不可闻,在空阔的殿中幽幽回荡,“但愿你此番……能一举功成,顺利结丹。否则……”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后续之言化作更深的沉重,压在心头,“否则,妾身当真不知,要如何向你兄长交代了。”

  言及此,她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双眸。脑海中,无法抑制地浮现出堵明堂病榻前的景象——那只骨节分明却已虚弱无力的手,如何艰难地抬起,紧紧握住她的指尖,仿佛交付此生最后的重量。

  他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纸,唇瓣开合间,反复叮咛的,仍旧是放不下的妹妹。

  往昔画面,清晰如昨。那份源于生死托付的责任,此刻化作无形的千钧重担,压在她单薄的肩头。

  ...

  何太叔步出流云殿,殿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将他从方才殿内沉郁的氛围中稍稍抽离。

  他立在汉白玉阶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峰峦,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欲驾起遁光离去,身后却传来一个略显急促却又熟悉的声音。

  “何道友,慢些,慢些!且留步!”

  何太叔闻声回首,只见木苏真人正快步从殿侧廊道走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和煦笑容。

  何太叔当即收敛心神,抱拳一礼,略带疑惑地问道:“木苏道友特意追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木苏真人行至近前,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熟稔与热情:“何道友,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机密的意味,“但凡是能结成金丹的修士,身份便大不相同,不再归下面各堂管理,将由真君大人直接统辖。当然了,”

  他话语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里的福利待遇,跟你在筑基期时,那可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哦。”

  说着,他也不卖关子,袖袍一扬,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道古朴卷轴往空中一抛。

  那卷轴见风即长,瞬间化作一幅丈余见方的光幕,悬浮于二人面前。

  光幕之上,灵光流转,赫然呈现出一幅极其详尽的深海堡垒内城区立体地形图。

  其中亭台楼阁、灵脉泉眼、丹房器室,无不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见到细微的灵光流动,模拟着灵气走向,端的是栩栩如生,宛如将一片天地微缩于方寸之间。

  何太叔双眼微眯,目光锐利地扫过光幕上的每一处细节。他并非没有见识过这等手段,当年在云境天关筑基成功时,也曾被上宗以类似的方式展示过前景,以示笼络。

  故而此刻他心中并无太多惊奇,更多的是一种审慎的观察与好奇——这雄踞一方的深海堡垒,究竟会拿出怎样的条件与格局,来吸引乃至绑定一位新晋的金丹修士?

  木苏真人立于一侧,看似随意地指点着灵图,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何太叔的面庞。他见这位新晋金丹面对如此优渥条件,竟未露半分急切与狂喜,神色间唯有沉静如水的审视与思索,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点头。

  “此子心性果真了得,难怪能在结丹之劫中引来域外天魔觊觎……这般人物,前途不可限量,今日定要结下这份善缘。”

  心念电转间,木苏真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热络,他伸手指向灵光流转的地图,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引人入胜的感染力:“何道友请看!地图上这些呈现灰白色的山峰,皆是无主之灵山福地!”

  “唯有结成金丹,方有资格入驻其中。选中任何一座,此山连同其方圆百里之地,便尽归道友统辖!”

  他话语微顿,观察着何太叔的反应,继续描绘那令人向往的前景:“在那片属于你的天地之中,是想开辟药园广植灵植,还是建立洞府专精炼器,亦或是移栽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皆由道友心意而定,堡垒绝不干涉!”

  “自然,每位金丹修士的脾性爱好迥异,如何打理自家的道场,全凭个人喜好。”

  为了让这画卷更具诱惑力,他特意点明关键:“而且,这些山峰皆由阵法大师亲自梳理过地脉,内中灵气之浓郁精纯,绝非筑基期时所能想象,于修行大有裨益!”

  紧接着,他抛出了最为核心的自由:“更重要的是,堡垒并不会强制派发任务。平日接取与否,全看道友自身需求与意愿。”

  “唯有到了人族存亡攸关之际,譬如爆发人妖大战时,真君大人才会统一号令麾下所有金丹修士。届时,我等身为人族一员,自当挺身而出,为人族尽一份心力,此乃大义所在。”

  当木苏真人这番详尽而充满诱惑力的话语落下,何太叔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一根一直被紧紧绷着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种名为“心动”的情绪,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古井无波的心境里,漾开了一圈清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