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再断一臂-《洛秋奈何花月夜》

  “夜无极”三个字,如同某种禁忌的咒语,让状若疯魔的暗诡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眼中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然而,那恐惧随即被更深的怨毒与疯狂所取代!他嘶吼一声,竟不顾伤势,再次催动残存魔力,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冲向洛冰凝!

  洛冰凝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对于这等冥顽不灵、视人命如草芥之徒,唯有彻底铲除!她手腕微动,冰冥剑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噗——!”

  血光迸现!

  一条断臂高高飞起!

  暗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剩下的独臂捂着齐肩而断的伤口,鲜血如泉涌出,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血葫芦,气息急剧萎靡。

  洛冰凝剑尖遥指暗诡眉心,杀意凛然,正准备一剑了结这个祸害。就在此时,一个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山谷中响起:

  “小辈,得饶人处且饶人。此子虽有大过,但罪不至死。给本座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众人心头狂震,只觉周身空间骤然凝固,连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循声望去,只见祭坛最中央,那无数血色符文汇聚之处,一道身穿暗红长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

  来人面容较俊,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似有血海沉浮,万物陨落的恐怖景象。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外放,却给人一种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的错觉,仿佛他即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血狱子!” 江照夜道,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夜域第一护法,传闻修为已臻准至尊之境,离那无上至尊位,仅有一步之遥!”

  洛冰凝那必杀的一剑,硬生生停滞在半空。并非她愿意停手,而是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的力量已然降临,将她周身空间彻底封锁,剑势再难递进分毫!面对一位准至尊,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恐怕也走不过一招!望舒的掌心,已悄然握住了一枚温润玉佩,那是混元至尊赐下的保命之物,此刻正微微发烫。

  血狱子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戒备,目光平淡地扫过洛冰凝等人,最终落在她手中的冰冥剑上,淡淡道:“放心,本座此来,并非为了清算往日那些小打小闹的恩怨。”

  “舅舅!舅舅!” 暗诡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快杀了他们!就是他们屡次坏我夜域好事!只要杀了他们,古神书院必定元气大伤!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舅舅!”

  “舅舅?!”

  暗诡对血狱子的称呼,让洛冰凝等人心中再次巨震。原来,这神秘强大、凶名在外的夜域第一护法,竟然是暗诡的舅舅!难怪暗诡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然而,回应暗诡的,是血狱子看似随意的一挥袖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暗诡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再次横飞出去,满口牙齿混着鲜血喷出,脸颊瞬间肿胀如猪头。

  “谁给你的胆子,” 血狱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私自调动魔域与万魔窟资源,行此血祭之事?”

  “不过是一些低贱的凡人和两个分域…” 暗诡挣扎着还想辩解。

  血狱子眼中血光微微一闪。

  “噗——!”

  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暗诡仅存的那条手臂,也齐肩而断!剧烈的疼痛让暗诡连惨叫都发不出,在地上剧烈抽搐,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是老夫管教不严,疏于约束,以致此獠犯下此等恶行。” 血狱子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洛冰凝等人,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待本座将他带回夜域,定会以域规严加管教,给你们,也给古神书院一个交代。告辞。”

  说罢,他根本不给洛冰凝等人任何反应或质疑的机会,袍袖一卷,便将地上已成血人的暗诡卷入其中。下一刻,空间泛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涟漪,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山谷中,只剩下洛冰凝等人,以及那座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祭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就是修仙界最赤裸、最残酷的现实。实力为尊,弱肉强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道理、正义,往往苍白得可笑。一位准至尊亲自出面,轻描淡写地带走了罪魁祸首,他们甚至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良久,黑狗才打破了这片死寂,它用爪子嫌弃地扒拉着地上的血污,嘟囔道:“那小子用的血祭阵法,倒是有几分上古‘万灵化血阵’的影子,可惜残缺不全,手法也粗糙得很,只能炼着玩玩,徒具其形,不得其神。”

  “万灵化血阵?” 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眼,追问道。

  黑狗抬起头,狗眼里闪烁着看透世情的智慧光芒,语气变得有些深沉:“大道有缺,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你们应该都听过。在你们的角度,站在你们的立场,暗诡无疑是邪恶的,是罪大恶极的。但若站在他的角度,站在他那扭曲的修行之道上,这或许只是他追求力量、践行其‘道’的一种方式罢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今日种下这滔天恶因,来日必承其反噬恶果。相传在无比久远的太古时代,曾有触摸到天道极限的至强者,为了窥探那一丝超脱的契机,不惜布下完整的万灵化血阵,血祭了整整一方孕育无数生灵的大世界…”

  洛冰凝望着眼前这片尸山血海,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死寂,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深深的复杂与思索。她轻声道:“天道无情吗?或许吧…又或许,天道至公,只是其运作的法则,远超我等蝼蚁的想象。”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只见被捆绑在石柱上的天魔与魔天,竟悠悠转醒。他们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江照夜、洛冰凝等人,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