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戏要唱完整-《卿卿入骨,疯批太子驯养手札》

  燕回却浑然不顾,额头“咚咚咚”地猛磕向冰冷的地砖,声泪俱下的哭喊道:

  “殿下息怒!求殿下明鉴!那日之事,奴婢寸步未离主子身侧,其中曲折,奴婢再清楚不过!”

  她语速极快,仿佛生怕慢了一瞬,主子就要再遭罪责。

  “那日主子前去更衣,岂料突遇流民冲撞!混乱之中,竟走岔了方向!后来人潮汹涌如沸,连护卫也被冲散……奴婢与主子……便这般被挤推着,误入了一片荒僻的野荷塘……”

  说到这,慕卿璃不由暗暗的给燕回点了赞,在她们的台词之中,可没有提到护卫,定是刚刚萧凛这般说,这丫头给加了进去,倒是越发机灵了。

  而燕回也正怯生生地抬眼偷觑慕卿璃的脸色,带着十二分的惶恐。

  “看她作甚!说!”

  萧凛冰冷的声音砸下,带着未散的余威,冻得燕回浑身一颤。

  她不敢再迟疑,带着哭腔急急续道:

  “到了那荷塘边……才知是彻底迷了路!四顾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如何寻回殿下……恰见岸边系着一叶破旧乌篷船,主子想着,与其在野地里乱撞,不如暂避船上,等候殿下派人来寻……”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谁曾想……那日天未亮便起身,又受了那般惊吓,心神俱疲……奴婢与主子……竟靠着船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再睁眼……天……天都黑透了!”

  “只是……”

  燕回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如梦似幻的追忆。

  “那月光下的荷塘……真是美极了……满池的碧叶亭亭,暗香浮动,更有点点流萤……如同坠落的星子,在荷叶间穿梭飞舞……”

  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抬眼,觑了觑萧凛的脸色——那骇人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虽依旧冷峻,却不再像要吃人。

  她心中稍定,声音也稳了几分:“主子见此盛景……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殿下的千秋寿诞……她……她当时便说,想将这‘荷塘月色、流萤星火’之景,凝成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给殿下一个惊喜……”

  燕回话音微顿,见萧凛并未打断,只是眸色深沉难辨,便壮着胆子继续:

  “于是……奴婢二人便想方设法离开乌篷船,欲寻些趁手的物什……偏生那地方荒僻,正一筹莫展之际……幸得遇到了路过的齐毓公子……主子便央求他相助……一同想法子,将这美景‘留’住……”

  “为何当日不言明?”

  萧凛的声音沉沉响起,目光如电,这次却是直射向蜷缩在地、面色苍白的慕卿璃。

  质问中,已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探究。

  答话的仍是燕回,她抢着道:

  “殿下容禀!主子说……这份心意……需得费些时日准备方能成形……况且……”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委屈。

  “既是惊喜,若早早说破……岂非……失了那份心意?主子一片赤诚,只想待万事俱备,再恭请殿下赏鉴……”

  她生怕萧凛不信,急急补充:

  “殿下若不信,奴婢此刻便可引路!那惊喜……那惊喜就在那荷塘边!原本……原本主子就是打算这两日便请殿下移步的……”

  萧凛沉默了。

  水榭内只余下慕卿璃压抑的痛喘和夜风穿廊的低吟。

  他紧抿的唇线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周身那冻彻骨髓的寒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丝丝缕缕的懊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别扭的愧疚,悄然爬上心头。

  “……何样的惊喜?”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已没了方才的雷霆之怒,反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探寻。

  慕卿璃伏在地上,心中一顿:这就……信了?

  都没有眼见为实,怒火便消如此之快!

  可她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今日若不将“端午失踪”这根刺彻底拔除,难保他日不会旧事重提,她可没时间陪他又来这么一出哭哭啼啼的大戏。

  看来得再刺激刺激这男人。

  她强忍着左臂钻心的疼痛,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含泪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冰冷的讥诮与彻底的心灰意冷:

  “惊喜?”

  她声音虚弱,却字字如冰锥,

  “呵……如今只剩惊吓罢了。送礼,讲究的是心甘情愿,是满怀期待。如今……”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份心意早已被殿下的猜忌碾得粉碎,荡然无存。有惊,无喜。”

  “殿下既已听了解释,若仍觉卿璃满口谎言……卿璃……无话可说,更无力辩驳。”

  她深吸一口气,决绝地闭上眼。

  “夜已深……殿下……请回吧。”

  萧凛听着燕回的解释,心中其实已信了七八分。一个小丫鬟,断然没有胆量编织如此详尽且极易戳穿的谎言。

  那郁结于心、几乎将他焚烧殆尽的猜忌与怒火,已经逐渐消散……

  然而,慕卿璃这毫不留情、冰冷刺骨的“逐客令”,再次如同火星溅入余烬,瞬间又将他那点刚刚平息的怒意点燃!

  “孤今日——”

  他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眼神却牢牢锁在她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偏要亲眼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惊喜’!”

  他转向燕回,厉声吩咐:“你,带路!”

  随即又对廊下早已惊呆的福禄喝道:“速去备车!立刻传太医到马车上候着!”

  命令简洁有力,透着急切。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越过跪伏在地的燕回。

  目光扫过水榭中那件被夜风吹拂的薄锦披风,他一把抄起,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急切,却又在触及慕卿璃身体的瞬间,变得异常小心。

  他避开她受伤的左臂,用披风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不容分说地俯身,一手抄过她的腿弯,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背脊,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怀中的人儿轻得仿佛没有重量,那冰冷的、带着泪痕的小脸被迫埋在他胸前,。

  “走!”

  萧凛声音低沉地命令道,踏着满地清冷的月光,抱着慕卿璃,大步流星地朝水榭外走去。

  只留下燕回慌忙爬起,踉跄着跟上,以及一地尚未平息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