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火种-《民国情渊绮梦》

  船行至江心,晨雾渐散,露出满江碎金般的阳光。赵刚正蹲在船头清点物资,忽然“咦”了一声,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巴掌大的收音机,外壳是擦得锃亮的黄铜,边角还刻着细密的缠枝纹。

  “这是谁的?”他举着收音机晃了晃,“刚才从松本那搜来的,还能用呢。”

  苏雪凑过去看了眼,忽然脸色微变:“这是千代子的东西——我在梅兰社见过,她总把它放在手包里。”她接过收音机,指尖刚碰到旋钮,就听到里面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日语。

  陈生眉头一蹙:“能听懂吗?”

  “断断续续的。”苏雪侧耳听了半晌,“好像在说‘华南失手,转道湘西’,还有个名字……宫泽一郎。”

  “宫泽?”楚月如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他是黑龙会的副会长,据说在湘西的武陵山开了家朱砂矿,其实是在秘密提炼硝酸钾,给日军造炸药。”她顿了顿,补充道,“佐藤的电报里提过,说这人是京都帝国大学化学系的高材生,当年跟松本清张是同窗,两人还因为争一个女学生闹过不小的矛盾。”

  赵刚往江里吐了口唾沫:“这帮小鬼子,真是阴魂不散。”他转头看向陈生,“头,咱们接下来去哪?戴先生那边还等消息呢。”

  陈生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岸线,指尖在船舷上轻轻敲击着:“先去梧州。”

  “梧州?”苏雪有些诧异,“那里既不是要交接的地点,也没听说有黑龙会的据点啊。”

  “但那里有位故人。”陈生的目光落在江面的水汽里,像是透过薄雾看到了往事,“十年前我在法国留学时,有个同窗叫沈青梧,她父亲是梧州最大的船运商,专走西江航线。如果要查湘西的朱砂矿,得借她的船用用。”

  话音刚落,楚月如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苏雪连忙扶住她,却见她指缝间渗出点暗红的血渍。“你受伤了?”苏雪一惊,伸手想解开她的衣襟查看,却被楚月如按住了手。

  “旧伤。”楚月如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去年被佐藤的人打了一枪,子弹没取干净,阴雨天就会疼。”她看向陈生,眼神里带着点恳求,“梧州有家‘同德堂’药铺,老板姓周,是我父亲的旧部,能不能……”

  “当然。”陈生打断她,转头对赵刚道,“调整航线,先靠梧州码头。”

  渔船靠岸时已是午后,梧州码头比广州更显杂乱,挑夫们扛着大麻袋穿梭在栈桥上,喊着听不懂的方言号子。苏雪刚踏上码头,就被个卖糖画的小摊吸引了——摊主正用黄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着龙凤纹样,糖浆遇冷凝成琥珀色,在阳光下闪着剔透的光。

  “小时候在苏州见过这个。”她拿起支蝴蝶糖画,刚要递到嘴边,就见陈生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目光锐利地扫向斜前方。苏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靠在货栈柱子上,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把玩着枚铜钱,指节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是千代子的人。”陈生声音压得极低,“那枚铜钱是黑龙会的信物,正面刻着樱花,背面是个‘忍’字。”他忽然朝赵刚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故意撞翻了旁边的煤油桶,黑色的液体瞬间漫了一地,引来一片惊呼。

  混乱中,陈生拉着苏雪钻进条窄巷。巷子两侧是斑驳的骑楼,墙面上爬满了青藤,晾衣绳上挂着蓝印花布,风一吹像面面小旗。“往这边走。”陈生熟门熟路地拐进个更窄的岔路,尽头竟是家挂着“同德堂”木匾的药铺。

  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者,正低头用戥子称药。见有人进来,老者抬眼打量了他们片刻,忽然用日语低声道:“月如说你们会来。”

  苏雪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见老者掀开柜台下的暗格,里面竟是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周叔!”楚月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扶着墙喘着气,身后跟着赵刚和被反绑的刀疤脸,“他刚才想往药铺扔手榴弹。”

  周老者哼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包银针,走到刀疤脸面前,三两下就封住了他的穴位。“这是湘西赶尸匠传的手法,三个时辰内动不了。”他摘下老花镜,露出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我姓周,周明远,当年在东京医学院留过学,跟月如的父亲是同窗。”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靠墙摆着排玻璃药柜,里面装着各色药材,角落里还停着辆半旧的摩托车,车身上印着“梧州邮政”的字样。“这是我侄子的车,他在邮局当差,熟门熟路。”周明远指着摩托车道,“你们要去武陵山,得先到沅陵,那里有去山里的马帮。”

  陈生正想问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周明远脸色微变:“是沈小姐的人。”他打开暗门,外面走进个穿白色洋裙的女子,卷发上别着支翡翠发卡,手里拎着个棕色的皮箱,正是陈生提起的沈青梧。

  “陈生,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