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帝心如渊,与君对弈-《吾凰在上:废材嫡女逆天改命》

  皇宫传来的口谕,像是一阵无形的风,瞬间吹散了将军府内刚刚升起的、因一场大胜而带来的轻松氛围。

  空气,再次变得凝重。

  “羽儿,你……”凤翔天刚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忧虑。

  他刚刚才为女儿的雷霆手段和滴水不漏的心计感到骄傲,可这份骄傲,在“皇上召见”这四个字面前,却迅速转化为了深深的担忧。

  今日之事,女儿虽然占尽了上风,将太子的脸面,连同整个东宫的威严,都踩在了脚下。

  但,太子,终究是君。她,终究是臣。

  臣子,可以有风骨,却绝不能让君王,感到难堪。

  凤千羽今日的行为,无疑是在天子脚下,狠狠地扇了未来储君一个耳光。而皇上此刻的召见,是奖赏她的智勇,还是问罪她的“大不敬”?

  无人知晓,帝心如渊。

  “父亲,不必担心。”凤千羽的神情,却依旧平静如水。她伸手,为父亲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这盘棋,从皇上赐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我们是棋子,但棋子,也有棋子的走法。太子选择当头炮,简单粗暴。而我,不过是走了步‘马后炮’,将他一军罢了。”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自信而从容。

  “如今,该轮到那位真正的棋手,落子了。”

  ……

  通往皇宫的朱漆马车上,凤千羽闭目养神。

  今日这一局,她看似赢得漂亮,实则凶险万分。

  她很清楚,她能赢,不是因为她比太子聪明多少,而是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精准地落在了皇上能够容忍的底线之上。

  她打的是太子的脸,维护的,却是皇家的规矩和颜面。

  这,才是她敢如此行事的真正底气。

  但底气,不代表可以肆无忌惮。那位高坐龙椅之上的天子,才是这盘棋局真正的掌控者。他可以纵容她这颗棋子,去将军,自然也可以,随时将她从棋盘上,彻底抹去。

  今日这一面,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全在接下来的一问一答之间。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早有小太监在此等候。

  穿过一道道红墙绿瓦,走过一级级汉白玉阶,凤千羽的心,如同一口古井,不起半点波澜。前世在刀光剑影中养成的习惯,越是身处险境,她便越是冷静。

  最终,她被带到了御书房外。

  “凤大小姐,皇上就在里面等您。”领路的小太监躬身退下,脸上带着几分敬畏。

  凤千羽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紫檀木门。

  御书房内,没有想象中的龙威赫赫,反而点着安神的檀香,气氛静谧。

  东陵国的天子,东方御,此刻并未穿着龙袍,而是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山河社稷图前,手中,还拿着一支沾了墨的狼毫笔。

  “臣女凤千羽,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千羽敛衽下拜,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平身吧。”

  东方御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他手中的笔,在社稷图上,轻轻一点,正好点在了东陵国北境,镇国将军府镇守的疆域之上。

  “朕听闻,今日京城,很热闹。”

  来了。

  凤千羽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回皇上,不过是太子殿下与臣女之间的一点小事,惊扰了圣听,臣女惶恐。”

  “小事?”东方御终于转过身来。他年过五旬,但保养得极好,面容儒雅,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星空,仿佛能看透人心,“能让朕的太子,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也能叫小事?”

  他走到一旁的棋盘边,自顾自地坐下,捏起一枚黑子。

  - “朕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那凤冠霞帔,不合规制的?又是从何处,寻来了那份连礼部尚书都要翻半天故纸堆,才能找全的《仪制考》?”

  这一问,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杀机。

  这是在问她,背后,是否还有高人指点。

  凤千羽微微垂眸,轻声道:“回皇上,臣女自幼体弱,便只能多读些闲书打发时间。皇家典籍,浩如烟海,臣女不过是恰好读到过一些,略知皮毛。今日之事,也是为了不堕了皇家威严,不敢让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蒙受了内务府做工不精的瑕疵,这才斗胆,指了出来。”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

  她将一切,都归结于“凑巧”和“维护皇家颜面”,半个字都没有提鬼王府。

  东方御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带着几分欣赏。

  “好一个‘略知皮毛’,好一个‘斗胆’!”他将手中的黑子,轻轻落下,然后,抬眼看向凤千羽,“丫头,过来,陪朕下一盘。”

  凤千羽依言上前,在他对面坐下,执起白子。

  “朕,赐你与太子婚约,你心中,可有怨怼?”东方御看似闲聊,落子的手,却毫不迟疑。

  凤千羽落下一子,声音清脆:“君父之命,臣女不敢有怨。”

  “不敢,不代表没有。”东方御的黑子,咄咄逼人,“朕再问你,朕给你一个机会。今日,只要你开口,这门婚事,朕便可以作罢。你,可愿意?”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凤千羽执着白子的手,稳如磐石。

  她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帝王之眸,忽然,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万物复苏。

  “臣女,不愿。”

  她落下白子,斩钉截铁。

  “皇上金口玉言,圣旨一下,便是天意。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婚约,早已不是臣女与太子殿下两个人的事,它关乎的是皇家的颜面,是君王的威信,是天下臣民的安定之心。”

  “臣女若因一己之私,让皇上收回成命,置皇家威严于何地?置天下万民于何地?这,才是最大的‘怨’,是对君父,对天下的大不敬!”

  “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臣女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明白皇上赐婚的深意与苦心。”

  她站起身,再次深深一拜。

  “所以,臣女,愿意嫁。非但是愿意,更是……心甘情愿,以此身,为君分忧,为国分劳。”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棋盘上,那刚刚落下的白子,仿佛还在嗡嗡作响。它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截断了黑子所有的去路,盘活了自己的一整片棋局。

  釜底抽薪,以退为进!

  “哈哈……哈哈哈哈!”

  良久,东方御爆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他站起身,走到凤千羽面前,亲手将她扶起。

  “好!好一个‘为君分忧,为国分劳’!”

  他看着凤千羽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

  “难怪翔天有你这么个女儿,能将那柳正德连根拔起!朕,倒是小看你了。”

  他转身,从龙案上,拿起了一块通体温润的龙形玉佩,塞到了凤千羽的手中。

  “这是朕的私印。你与璟儿大婚之后,东宫之内,凭此玉佩,你可以调动东宫禁卫,惩处任何品阶在你之下的宫人内侍,无须向任何人报备。”

  他拍了拍凤千羽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

  “璟儿,性子烈。朕希望,你能帮朕,好好地……磨一磨他。”

  “去吧。”

  凤千羽手握着那块尚有余温的玉佩,躬身告退。

  当她走出御书房,沐浴在阳光之下时,她知道,自己赢了。

  但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这盘棋,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那位帝王,给了她一把最锋利的刀,让她去斗那头最凶猛的虎。

  而他,则会坐在最高处,欣赏这场……你死我活的血腥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