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醋-《佛珠缠心》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沈知遥越想越气,那股被他当众训斥、尤其是还在闺蜜面前被管得死死的憋屈和恼怒直冲头顶。

  她猛地放下酒瓶,也顾不上简苏还在旁边,扭头就冲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提高了音量骂了一句。

  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回音。

  简苏吓得差点去捂她的嘴,眼睛瞪得溜圆,用气声急道:“我的祖宗!你小点声!还惹他!”

  那可是顾承屿!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发火!

  书房里没有任何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

  那扇门依旧关得严严实实。

  这种无视,比直接冲出来对骂更让沈知遥火大。就像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所有的怒气都无处发泄。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瞪着那扇门,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烧穿。

  简苏紧张地看着书房门,又看看气得快要冒烟的闺蜜,大气不敢出。

  几秒后,就在沈知遥以为他打算装死到底的时候——

  书房的门把手,“咔哒”一声,转动了。

  顾承屿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身家居服,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沉静地看向沙发上的沈知遥。

  他的视线在她因生气而泛红的脸颊和紧抿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平静地开口,声音甚至听不出什么波澜:

  “骂完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包被沈知遥扔下的烟和打火机。

  “骂完了就继续喝你的酒。”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却像一盆冷水泼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上:

  “还是说,你想换个地方,跟我进去慢慢骂?”

  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身后的书房。

  那眼神分明在说:有胆子,就进来当着我的面骂。

  沈知遥所有骂人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进去?跟他单独进书房?

  她才不要!

  看着他这冷静自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再对比自己气得跳脚却无计可施的狼狈,沈知遥只觉得一股更大的邪火窝在心口,烧得她浑身难受。

  她猛地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然后重重放下,发出“咚”的一声响,别开脸不再看他,用后脑勺表达着无声却激烈的抗议。

  顾承屿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没再逼近,也没回书房,只是走到单人沙发旁坐下,重新拿起之前放下的财经杂志。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镇压。

  简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只觉得这酒喝的真是太刺激了。

  客厅里的气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硝烟,此刻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和简苏试图努力呼吸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简苏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再这么沉默下去,她可能要先被这低气压冻死了。

  她急需一个安全的话题来打破僵局,目光扫过茶几上印着星耀庆典logo的流程表,灵机一动,故作轻松地开口:

  “哎,遥遥,你们公司那个新晋影帝程诺,明天庆典他也去吗?我朋友正好想要他的签名,帮我要一个呗。”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旁边沙发上那位大佬的反应。

  沈知遥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到简苏问起工作,下意识就接了过去,语气还带着点未消的余怒,但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评价:

  “去啊!明天公司有点名气的都会去露面。程诺确实很有实力,外形条件好,演技在线,观众缘也很不错,公司接下来几部大制作都指着他扛票房呢。”

  她说完,还习惯性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完全没意识到这话在当前的语境下有什么问题。

  然而,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纸张合上的声音。

  来自单人沙发方向。

  顾承屿合上了手中那本根本没看进去几页的财经杂志,随手将其扔在一旁的边几上。

  动作看似随意,却莫名带着一股冷感。

  他微微抬起眼,目光透过金丝眼镜,落在沈知遥身上。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的气场似乎瞬间沉了下去,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他没有看简苏,也没有接关于程诺的话茬,只是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知遥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明天几点结束?”

  “结束后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这个问题跳跃得毫无征兆,且完全无视了她们刚才正在讨论的话题,带着一种强烈的掌控欲。

  沈知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命令弄得一愣,下意识反驳:“不用你接,我……”

  “或者,”顾承屿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沉静地锁住她,给出了另一个选择,语气却更令人窒息,“我现在就给李导打电话,问他明天的晚宴,程影帝是不是非到不可。”

  沈知遥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现在是在用程诺的资源威胁她?

  就因为她客观夸了程诺一句有实力?

  “顾承屿你!”她气得猛地站起身,手指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凭什么干涉我公司艺人的工作?”

  “凭我是你男人。”顾承屿答得飞快,声音冷沉,没有丝毫犹豫,目光锐利如刀,“这个理由,够不够?”

  “你——!”沈知遥被他这句话噎得眼前发黑,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简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酒都快洒了。她只是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啊,怎么好像点燃了更大的炸药包?

  顾承屿看着沈知遥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的样子,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逼近,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

  “选一个。”他声音低沉,下达最后通牒,“我接,还是他现在就没空?”

  沈知遥死死瞪着他,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半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某种更深的情绪击中,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一丝哽咽:

  “随你的便!”

  说完,她不再看他,也不再理会一旁的简苏,快步冲上了二楼,“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客房的门。

  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仿佛还在客厅里回荡,余音绕梁,带着十足的愤怒和委屈。

  简苏感觉自己像是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旁边,每一秒都是煎熬。

  空气中的低气压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小心翼翼地放下酒杯,屁股一点点从沙发上挪开,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且尴尬的笑容,对着依旧站在原地、面色晦暗不明的顾承屿小声道:

  “那个,顾总,”她声音都有点发颤,“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你们早点休息。”她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又诡异——楼上那位明显是气饱了去睡觉的,而眼前这位,看起来也不像是能休息的样子。

  顾承屿像是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缓缓转过头。

  他已经重新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沉难辨,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他极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声音有些低哑:“改天见。”

  没有多余的客套,甚至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仍然被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牢牢牵引着。

  简苏如蒙大赦,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溜到玄关,胡乱套上鞋子,拉开门就闪了出去,轻轻带上门的那一刻,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顾承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抬手,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口——即使他穿着的只是家居服。

  目光再次投向二楼。

  那扇门关得死死的,无声地表达着强烈的抗拒。

  他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过激了,那近乎威胁的手段幼稚又霸道,根本不像他平时会做的事。

  但只要一想到她那样自然地、甚至带着欣赏地提起另一个男人,一想到那个男人明天会出现在她身边,和她共享镁光灯和众人的瞩目,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和恐慌就紧紧攥住了他,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分寸。

  薯条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安地凑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他的腿,发出呜呜的哼唧声。

  顾承屿低下头,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动作有些机械。

  半晌。

  他终是迈开了脚步,却不是上楼,而是走向了厨房。

  他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握着冰冷的杯壁,试图让那寒意压下心头翻涌的燥火。

  他知道,今晚,注定无眠。

  而楼上那位,恐怕也一样。

  这看似平静的别墅里,有两颗心,正在各自的房间里,经历着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