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死域-《亵渎之鳞》

  决定既下,便无犹豫。

  守望者那仿佛与山岩熔铸一体的身影,终于动了。他没有使用任何炫目的空间跳跃,也没有驾驭能量飞行,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步落下的瞬间,他脚下的黑色岩石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流动的暗色水银,承载着他的重量,向前方无声地蔓延。这不是移动,更像是他所在的这座石峰,主动将自身的一部分——连同站在其上的守望者——向着远方的目标“延伸”而去。

  深渊在他脚下倒退,荒芜的景色如同拉动的画卷般向身后流淌。他的速度看似不快,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跨越着距离。呼啸的风变得尖锐,却无法撼动他分毫,甚至连他肩甲上的微尘都未曾惊起。他行走在现实与某种更深层规则的夹缝中,步履所及,连空间本身都呈现出一种微弱的、向着他行经路径收缩的涟漪。

  越是靠近那片死亡的疤痕,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异常。色彩开始褪去,声音逐渐消亡。并非寂静,而是某种更彻底的“空无”。

  光线在这里变得暧昧不清,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走了能量,只剩下灰蒙蒙的基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完结”气息,仿佛这里的一切,包括时间和空间,都已经被宣判了终结。

  寻常生命,哪怕是铁灾的机械造物或是高原最顽强的变异生物,在此地都会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排斥,那是源于存在本质的警告,警告它们此地已不属于“生”的范畴。

  守望者的步伐没有丝毫迟滞。他那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沿途的景象:凝固在崩塌瞬间的岩石,保持着最后冲击姿态却已彻底能量化的尘埃,甚至还有一些残存的、属于之前战斗者的力量烙印,如同幽灵般在虚空中留下苍白的印记。这些都是“苍白注视”力量扫过后的残留,是法则被强行改写后的废墟。

  他的存在,像一枚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这片绝对沉寂的区域激起了微不可察的波纹。那些残存的苍白印记,似乎对他投来了无形的“注视”,带着冰冷的、审视的意味,但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它们如同程序设定的自动应答机,对于他这个并未直接触发“清除”条件的存在,只是记录,而非攻击。

  终于,他来到了那片核心废墟的边缘。

  这里的情形更为诡异。物质不再是简单的破碎,而是呈现出一种“解离”的状态。岩石的轮廓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化成最基本的粒子流。光线扭曲,投下的影子支离破碎,不成形状。空气中连最微弱的能量涟漪都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无”。

  而在这一切的中央,那枚银灰色的光茧,愈发显得不可思议。

  它静静地矗立着,轮廓清晰,光芒稳定。周围的死寂与崩坏仿佛与它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毁灭的浪潮拍打在它无形的壁垒上,悄无声息地粉碎、消散,无法沾染其分毫。它甚至……在影响着周围极小范围的空间结构,使得那片区域的“解离”过程变得异常缓慢,仿佛被一种更高级的“秩序”所抚平。

  守望者在距离光茧约百步之遥处停了下来。流动的岩石在他脚下重新凝固,将他托举在一个可以清晰观察,又不会贸然闯入对方可能存在的防御领域的位置。

  如此近的距离,他更能感受到光茧散发出的那种奇异的“存在感”。它不散发热量,不辐射能量,却拥有着一种近乎绝对的“稳定性”。仿佛它不是被制造出来的,而是某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在此地的具象化。

  他的暗金眼眸微微眯起,试图穿透那层流动的银灰色光晕,看清内部的景象。但依旧徒劳。那层屏障的隔绝效果远超他的预期,不仅阻挡了能量和物质的探测,似乎连“信息”和“因果”的窥探也能一并阻断。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甲的表面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色光泽。他没有释放攻击,也没有试图接触,只是将这只手,极其缓慢地,向着光茧所在的方向,虚按过去。

  他在感受。

  感受那维系着光茧的“规则”的本质,感受它与这片死寂环境的交互方式,感受其中是否蕴含着……生命的波动。

  就在他手掌虚按的刹那,一直沉寂的光茧,表面那流动的银灰色光晕,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一粒看不见的微尘,惊起了一圈微不足道,却确实存在的涟漪。

  守望者的动作,瞬间停滞。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