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潮起潮落-《我以抄经得长生,一字一句皆神通》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自骊山归来,又是月余光景悄然而过。

  寒意悄来,将天地染成一片白色。

  忘机庐内的竹林凋谢,遍覆白雪,又是一桩别样风光。

  这一日难得雪停,天光正好。

  冬阳温煦,不带半分燥热。

  山间湖畔的一方扫去雪迹的青石上,悟空正懒洋洋躺着晒太阳,肚皮一起一伏。

  而在它身前,比起前几个月又悄然长高了几分林朝英。

  此刻正有模有样的盘膝而坐,对着湖面吐纳。

  身形未动,却见身前几片飘落的竹叶却无风自动,环绕着她缓缓盘旋。

  尽管其人年纪尚幼,可显是已经得了陈安几分真传,入了修行门径。

  不远处的空地,清风一袭利落劲装,正演练着新修成的术法。

  并指为剑,对着湖面遥遥一引。

  便见一道水箭激射而出,精准的将一片枯叶从树上打落,却未伤其分毫,对术法的掌控已是颇有火候。

  更远处的校场上,时迁正领着一众长生门的弟子修行武艺。

  少年们的呼喝声不绝于耳,拳脚生风,劲气阵阵,为这清幽的山谷平添了几分鲜活生气。

  刘法搬了张竹椅,坐于廊下,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时不时举起腰间的酒葫芦饮上一口,眯着眼,一脸自在。

  沙沙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刘法头也不抬,只当是哪个弟子路过。

  “经略倒是惯会享清福。”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安缓步而来,在他身旁坐下。

  刘法这才转头瞥了一眼,见来人是陈安。

  抬手呷了口酒,朝着竹林深处努了努嘴。

  “别来烦我这老头子,你那兄弟等你好半天了。”

  陈安笑笑,也不多言,起身朝着林中行去。

  穿过一片雪中林地,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片专门开辟出来的演武场。

  场中两道身影翻飞,你来我往,斗得正酣。

  一人身形魁梧,赤着上身,手中一柄浑铁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

  另一人则身法飘忽,指尖灵光闪烁,时而引来狂风,时而唤出烈火,术法玄奇,变幻莫测。

  正是鲁智深与马灵二人。

  见到陈安到来,场中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三弟!”

  鲁智深将禅杖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大笑着迎了上来。

  马灵亦是收了术法,对着陈安稽首一礼。

  随即便颇有眼色地告辞退下,将这片空间留给兄弟二人。

  两人并肩行走在竹林小径上,天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鲁智深望着四周雅致的亭台楼阁,以及远处那片俨然已有城镇雏形的村落,眼中满是感慨。

  “洒家还记得,当年头一回来你这山庄时,除了了庄子勉强有些模样外,剩下的地方都是一片荒芜,鸟不拉屎。”

  他拍了拍陈安的肩膀,由衷赞叹。

  “却不曾想,不过是短短几年光景,就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三弟,你的手段,哥哥我是服了。”

  陈安淡然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大哥此番回来,可是要留下。”

  “不留、不留!”

  鲁智深摇了摇头。

  他生来就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叫他留在一地比杀了他都难受。

  而且比起留在这山庄里无所事事,他更愿意为林冲奔走,结交天下英雄好汉。

  哪怕是亲自上阵杀敌,也别有一番刺激,却是远比拘束在这小小一地要来的快活。

  也不多说此事,免得被陈安念叨。

  鲁智深眸光一转,定定看向陈安,神色认真。

  “三弟,说句心里话,这么些年过去,你当真就没想过出山?”

  “以你的本事,若是肯站出来,何愁我等的大事不成?”

  “而且出去随兄弟闯荡一番,总好过在这山中,虚耗了光阴。”

  又是这个问题。

  陈安脚步微顿,负着双手。

  视线遥遥落在远处南山之上,一点碧绿不谢。

  却是当年那颗小小桃树,如今已然长成,不类凡俗。

  “大哥,封侯拜相非我所向往。”

  “于我而言,能在这山野当中,静观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便是人生至乐。”

  “唉......”

  鲁智深悠悠一叹,似是惋惜,却也带着几分理解。

  “人各有志,洒家也不强求。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本事。”

  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眼中复又燃起熊熊战意。

  “俺这次回来就不多待,休整几日后,我便再去西北,去助你二哥一臂之力!”

  “如今辽国将亡,金国蛮子在北边蠢蠢欲动,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哥所言甚是。”

  陈安点头赞同。

  相比较于当年镇压方腊,不久后的天下动荡方才是林冲真正趁势而起的机会。

  只是在他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悄然闪过一丝异样。

  机会...的确是机会。

  二哥林冲一心要建功立业,光复汉家故土,其志可嘉。

  可他终究是难以甩脱心中那份忠君爱国的束缚。

  满脑子想的,依旧是辅佐帝王、名留青史那一套。

  指望他站出来,亲手推翻这早已腐朽的大周,怕是千难万难。

  这条路,或许还得看岳飞那小子,能否勘破迷障了。

  历史大势,潮起潮落,非一人可定。

  自己能做的,不过是于这潮起之时,稍稍助推一把罢了。

  ......

  光阴流转,不觉已是宣和六年末。

  寒冬已至,北风呼啸。

  天下大势亦在这萧杀的氛围中,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

  苟延残喘多年的辽国天祚帝,在夹山蛰伏许久之后,终是不甘就此亡国。

  他集结草原上最后的力量,试图做最后一搏。

  只可惜,大势已去,非人力可挽。

  仓促集结起来的残兵败将,在如狼似虎的金军铁骑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一场惨败过后,天祚帝仅率数骑,仓皇西逃。

  次年,宣和七年春。

  这位辽国的末代君主,于应州被金军俘获。

  至此,享国两百余载的辽朝就此灭亡。

  北方的格局被彻底打破,大周失去了挡在身前的防线,即将直面虎视眈眈的金朝铁骑。

  历史的洪流,席卷着天下人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