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积水还泛着前夜雨水的冷光，石小凡踩着水洼走出废弃仓库时，裤脚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校服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手臂上，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沾了点灰，倒像是刚从学校操场跑完步的模样。
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硝烟与铁锈味，那是刚刚结束的厮杀留下的痕迹。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薄汗，混杂着灰尘，在眼下划出一道深色的印子。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五点半，再过两个小时就要上早自习，得赶在母亲出摊前回家换身干净衣服。
不远处的墙角，几个暗影商会的成员正忙着清理现场，动作麻利却难掩脸上的亢奋。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词句飘进石小凡耳中。
“凡哥太神了……钢盾那家伙的盾牌，居然直接被砸穿了！”
“我刚才都看傻了，明明前一秒还在左边，下一秒就绕到背后了，跟影子似的！”
“以后北区，不，整个城市，谁还敢惹咱们暗影商会？”
石小凡没有接话，只是抬眼望向北区老街的方向。天刚蒙蒙亮，远处早餐摊的炊烟已经升起，那些错落的平房之间，藏着他最牵挂的人——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备菜的母亲。
钢盾的死，不会是结束。
他很清楚这一点。作为星耀会在北区的核心干部，钢盾不仅手握实权，更在黑暗世界里攒下了十年的威名。那面特制的合金盾牌几乎是他的标志，据说能硬抗子弹，无数想挑战他地位的人，最终都倒在了那面盾牌之下。
而现在，这面象征着“不可战胜”的盾牌，被他用改良后的破甲锥硬生生凿出了一个窟窿，连同盾牌后的钢盾本人，一起变成了历史。更重要的是，这一战能让星耀会暂时收敛对老街摊贩的压榨，母亲往后摆摊也能安稳些。
“凡哥，都处理干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快步走过来，是负责后勤与现场收尾的瘦猴。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眼神里满是敬畏，“钢盾的几个心腹都跑了，按您之前的吩咐，孙浩哥没让追。”
石小凡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压下了体内翻涌的气血。“跑了正好。”他淡淡地说，“让他们把这里的事传出去，比我们自己说一百句都管用。”
瘦猴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脑门：“还是凡哥想得周到！这消息一传开，那些观望的家伙，肯定该动心思了。对了凡哥，你校服脏成这样，一会儿上学来得及吗？我家就在附近，要不先去我家换件外套？”
“不用，我家离得近。”石小凡摇了摇头，把校服外套重新穿上，遮住里面沾了痕迹的衬衫，“你们也早点撤，别被晨练的人撞见。”
说完，他转身朝着老街的方向快步走去。脚下的路渐渐从泥泞的小巷变成了平整的柏油路，沿途遇到几个早起的环卫工，没人知道这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刚刚改写了北区黑暗世界的格局。
走到街角的早餐摊时，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母亲一样靠摆摊为生，石小凡每天上学都要从这儿经过。
“小凡，今天怎么这么早？还是老样子，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老太太熟练地舀起一勺豆浆，倒进塑料袋里的瓷碗中。
“嗯，张奶奶早。”石小凡点点头，目光落在老太太手腕上的旧手表上——和母亲戴的那块是同一个款式，都是地摊上十块钱买的便宜货。
“昨天晚上好像不太平啊。”老太太一边递过早餐，一边随口说道，“我起夜的时候，好像听见西边有动静，跟放鞭炮似的。”
石小凡接过早餐，付了钱，笑着回应：“估计是哪家办喜事，提前放了炮仗。您最近出摊也注意点，要是遇到找麻烦的，就报我名字。”
老太太“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你这孩子也别总熬夜，看你黑眼圈重的，学习再忙也得休息。”
“知道啦，谢谢您张奶奶。”石小凡道了谢，转身离开。
握着温热的豆浆碗，他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些在老街摆摊讨生活的人，谁没被星耀会的人敲诈过？母亲去年就因为没交“保护费”，被钢盾的手下掀了菜摊，胳膊还被推倒蹭破了皮。现在钢盾死了，母亲应该能踏实一阵了。
回到家时，母亲刚把一筐青菜搬上三轮车，看见他回来，立刻皱起眉：“怎么才回来？校服怎么这么脏？昨晚不是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吗？”
石小凡心里一紧，连忙找借口：“别提了妈，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打架，我躲的时候蹭到泥了。我先回屋换衣服，马上就去学校。”
“慢点换，早饭吃了没？我给你煮了鸡蛋。”母亲的语气软了下来，转身进厨房拿鸡蛋。
石小凡冲进房间，飞快地换了件干净校服，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看着镜子里少年青涩的脸庞，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是课本和早自习，一边是刀光剑影的黑暗世界，这样的双重生活，他已经扛了快一年了。
父亲车祸去世后，家里的担子全压在母亲身上。星耀会的人变本加厉地收保护费，母亲的菜摊根本赚不到钱，甚至还被欺负。走投无路时，是孙浩、瘦猴这些被星耀会欺压过的年轻人凑到一起，推他当了头，慢慢攒起了暗影商会的底子。
他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大佬”，只是想护住母亲，护住老街这些讨生活的人。
“凡哥，据点那边来人了，说有几个外地的头目想找你聊聊。”手机突然响起，是铁牛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石小凡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还能挤出半小时。“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对着厨房喊了声“妈我去学校了”，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暗影商会的据点藏在老街深处的废弃车库里，离他家不过五百米。推开门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不仅有商会的老成员，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看穿着打扮，像是其他区域的小势力头目。
见到石小凡回来，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那种目光里，有敬畏，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毕竟谁也没想到，能打败钢盾的“狠角色”，居然是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凡哥！”一个身材挺拔、眼神锐利的男人快步迎上来，是负责外联与情报对接的孙浩。他压低声音说，“这几位是东区的虎哥、南区的刀疤强，还有西区的陈姐，天不亮就堵在门口了，说是想跟您聊聊。”
石小凡扫过那三个人，虎哥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刀疤强反而长得斯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指却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陈姐穿着红色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
这三个人，他之前都有所耳闻，都是各自区域里小有名气的势力头目，一直保持着中立，既不依附星耀会，也不与暗影商会亲近。
“凡哥，久仰大名。”虎哥率先开口，声音洪亮，目光却忍不住在石小凡的校服上多停留了两秒，“昨天晚上您收拾了钢盾那杂碎，真是大快人心！我们几个今天来，是真心想跟着凡哥混，以后暗影商会指哪，我们就打哪！”
刀疤强推了推眼镜，附和道：“钢盾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了。凡哥您这一手‘神出鬼没’的功夫，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跟着您，我们心里踏实。”
陈姐则显得沉稳许多，她微微欠身，语气平静却带着诚意：“暗影商会这半年的发展我们都看在眼里，凡哥的魄力和手段，我们佩服。星耀会欺压我们这些小势力太久了，我们想找个靠山，而您，是最好的选择。”
石小凡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找了个石凳坐下，快速啃了口张奶奶给的油条。还有十分钟就要上早自习，得速战速决。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石小凡放下油条，目光扫过三人，“但暗影商会不收闲人，也不养白眼狼。跟着我，规矩只有三条：听指挥，守底线，不欺负老街摆摊的普通人。能做到吗？”
“能！绝对能！”虎哥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刀疤强和陈姐也纷纷点头，表示愿意遵守规矩。
“好。”石小凡站起身，看了眼手机，“孙浩，带他们去办手续，把他们的人编入外围队伍，先让瘦猴给他们讲清楚章程。我得去学校了，有事先联系孙浩。”
“哎，好嘞！”孙浩连忙应下，对着石小凡使了个眼色——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看着石小凡背着书包匆匆离开的背影，虎哥忍不住问孙浩：“孙浩兄弟，凡哥……真是学生？”
“没错，高三的。”孙浩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自豪，“但别拿学生的眼光看凡哥，论脑子和身手，咱们加起来都不如他。”
石小凡一路狂奔到学校，正好在打铃前进了教室。同桌李磊凑过来：“凡哥，你昨晚干啥去了？黑眼圈比熊猫还重。对了，数学作业借我抄抄，昨晚打游戏忘了写。”
“少打游戏多做题。”石小凡把作业推给他，拿出课本假装早读，脑子里却在想钢盾的事。钢盾是星耀会的核心干部，他的死，雷啸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上午的课间操刚结束，孙浩的短信就来了：“凡哥，星耀会开了追悼会，雷啸天放话要报仇，各区据点都加岗了。”
石小凡皱了皱眉，回复：“让兄弟们提高警惕，别单独行动，我放学再说。”
刚收起手机，班主任突然走进来：“石小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办公室里，班主任递给他一张成绩单：“你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要是有困难就跟老师说，别硬扛着。”
石小凡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排名，心里一阵愧疚。父亲去世后，他一直是年级前十，可这半年忙着商会的事，上课总走神，成绩掉得厉害。“老师，我知道了，我会赶上来的。”
“我知道你家里不容易，但你妈摆摊供你上学多辛苦，你得争气。”班主任叹了口气，“下周就要模考了，再加把劲。”
从办公室出来，石小凡心情有些沉重。他靠着墙，看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同学，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分裂的人——一半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一半是黑暗世界里的“影皇”。
中午放学，他刚走出校门，就被铁牛堵了个正着。铁牛身材壮硕如铁塔，往校门口一站格外显眼，引得不少同学回头看。
“凡哥，出事了！”铁牛压低声音，“外面都传开了，说您是‘影皇’，神出鬼没打败了钢盾，现在整个黑暗世界都在说您的名号！”
“影皇？”石小凡愣了一下，这名号倒是有些意思。
“是啊！”铁牛越说越起劲，“兄弟们私下都这么叫您，说您跟影子似的，没人能摸清行踪，出手又狠又准，跟皇者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外面那些势力，一提‘影皇’俩字，都带着怯劲儿！”
石小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名号这东西，有时是枷锁，有时却是武器。“影皇”这个称呼，既凸显了他的特点，也无形中提升了暗影商会的威慑力。
“让他们传吧。”石小凡说道，“对了，我妈呢？怎么没在老地方摆摊？”
“陈姐让人捎信说，星耀会的人上午在老街晃悠，凡嫂怕出事，就先收摊回家了。”铁牛说道。
石小凡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往家走。推开门，母亲正在择菜，看到他回来，连忙问：“听说昨天晚上有人打架？是不是星耀会的人又闹事了？”
“妈，您别担心，以后没人敢欺负您了。”石小凡走过去帮母亲择菜，“我跟几个朋友说了，以后老街的摊都由我们照着。”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小凡，妈知道你想帮家里，但你是学生，可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咱们踏踏实实摆摊，就算赚得少点，也比担惊受怕强。”
“妈，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石小凡轻声说，把择好的菜放进盆里。他不能告诉母亲真相，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守护她。
下午放学，石小凡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据点。刚进门，孙浩就迎了上来，脸色有些凝重：“凡哥，星耀会那边有动静了。”
石小凡挑眉：“哦？说说。”
“钢盾的尸体被他们运回去了，雷啸天亲自出面开了追悼会，当场放话要让您血债血偿。”孙浩语速很快，“而且各区据点都加了岗，咱们安插的线人说，他们夜里一直在清点人手和家伙，估计是想找机会报复。”
雷啸天。
石小凡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星耀会的创始人，整个城市黑暗世界里当之无愧的霸主。此人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当年能硬生生从众多势力中杀出一条血路，建立起星耀会，绝非等闲之辈。
“还有吗？”石小凡追问。
“还有就是，虎哥他们说，今天有不少小势力主动联系他们，想投靠咱们商会。”孙浩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影皇’的名号太管用了，现在没人敢小看咱们暗影商会！”
石小凡点点头，走到地图前看着各区的势力分布。现在商会势力扩张太快，反而容易露出破绽，雷啸天肯定会抓住机会下手。
“凡哥，门口有个女的找您，说是市医院的，叫林晚晴。”门口的守卫突然喊道。
石小凡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帮母亲送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是路过的护士林晚晴帮他处理的伤口。后来母亲复查，也是托她照看过几次。
“让她进来吧。”石小凡说道。
很快，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进来，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石小凡，好久不见。听说你母亲最近没去复查，我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我妈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忙。”石小凡连忙起身，让瘦猴倒了杯水，“谢谢你特意跑一趟。”
“没事，举手之劳。”林晚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看到他们身上的疤痕，有些疑惑，但没多问，“对了，你不是高三吗？怎么好像很忙的样子，上次碰到你也是匆匆忙忙的。”
“最近在帮家里做事，有点累。”石小凡含糊地应着，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处境。
林晚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道：“不管做什么，都要注意身体，别耽误学习。高三很关键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嗯，谢谢你。”石小凡心里一暖。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林晚晴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我该回医院了，下次再来看阿姨。这是我的手机号，有急事可以打给我。”
“好，我送你出去。”石小凡起身相送。
看着林晚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石小凡才收回目光。他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注定与林晚晴的阳光格格不入。但正是这份格格不入，成了他心中最柔软的牵挂——他想守护的，不仅是母亲和兄弟，还有这份难得的纯粹。
回到据点，孙浩递过来一份名单：“凡哥，这是今天想投靠咱们的势力名单，我筛了一遍，大多是被星耀会欺负过的，应该靠谱。”
石小凡接过名单，快速扫了一眼：“让瘦猴给他们讲规矩，重点强调不能碰老街的摊贩。铁牛，你带几个身手好的，负责老街周边的巡逻，别让星耀会的人找我妈麻烦。”
“明白！”铁牛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人手。
接下来的几天，暗影商会按兵不动，所有成员都尽量待在据点或结伴行动，避免给星耀会可乘之机。而星耀会那边，虽然动静不断，却也没有立刻发动大规模的报复，只是偶尔有零星的摩擦，都被孙浩带着人妥善处理了。
与此同时，“影皇”的名号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城市的黑暗世界里飞速传播。
东区的地下赌场里，几个赌徒正围着桌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北区的‘影皇’，一晚上就端了钢盾的老窝！”
“何止啊！我听我表哥说，那‘影皇’能凭空消失，跟鬼似的，钢盾到死都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
“啧啧，以前只听说雷啸天厉害，现在看来，这‘影皇’怕是要取代他了！”
南区的废品收购站，几个小混混正对着一个新来的小弟吹嘘。
“小子，以后在南区混，记住两个名字，一个是刀疤强哥，另一个就是‘影皇’凡哥！”
“‘影皇’？那是谁？比强哥还厉害？”
“废话！强哥都投靠‘影皇’了！那可是能跟星耀会叫板的人物，你要是敢不敬，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西区的酒吧里，调酒师一边调着酒，一边跟客人闲聊。
“最近没见星耀会的人来闹事了，是不是怕了？”
“可不是嘛！‘影皇’一出来，星耀会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我听说雷啸天都气得摔了杯子，却不敢轻易动手呢！”
“这‘影皇’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听说神秘得很，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下手狠，脑子还好用！”
这些议论，通过各路线人源源不断地传到孙浩耳朵里，再由孙浩汇总给石小凡。他没有刻意去宣扬，却也没有阻止。他知道，“影皇”这个名号，已经成了暗影商会最强的保护伞，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这天下午，石小凡正在教室里做数学题，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孙浩发来的短信：“凡哥，出事了！西区仓库被烧了，看守的兄弟受伤了！”
石小凡的心猛地一沉。那个仓库里囤的是他托人从外地弄来的进口蔬菜种子，本来打算分给老街的摊贩们，让他们种点稀罕菜多赚点钱。现在种子没了，兄弟还受了伤。
他立刻举手：“老师，我肚子疼，想请假去趟医院。”
班主任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去吧，记得补作业。”
石小凡抓起书包就往据点跑，刚进门就看到孙浩焦急地来回踱步，瘦猴在一旁整理医疗用品。
“怎么回事？”石小凡问道。
“是星耀会的‘秃鹫’带人干的！”孙浩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是雷啸天新提拔的得力手下，最擅长玩阴的，烧杀抢掠从不手软。他烧了仓库还留了话，说这只是开始，要让咱们暗影商会付出代价！”
秃鹫。
石小凡指尖一顿，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过几次。此人不像钢盾那般
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硝烟与铁锈味，那是刚刚结束的厮杀留下的痕迹。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薄汗，混杂着灰尘，在眼下划出一道深色的印子。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五点半，再过两个小时就要上早自习，得赶在母亲出摊前回家换身干净衣服。
不远处的墙角，几个暗影商会的成员正忙着清理现场，动作麻利却难掩脸上的亢奋。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词句飘进石小凡耳中。
“凡哥太神了……钢盾那家伙的盾牌，居然直接被砸穿了！”
“我刚才都看傻了，明明前一秒还在左边，下一秒就绕到背后了，跟影子似的！”
“以后北区，不，整个城市，谁还敢惹咱们暗影商会？”
石小凡没有接话，只是抬眼望向北区老街的方向。天刚蒙蒙亮，远处早餐摊的炊烟已经升起，那些错落的平房之间，藏着他最牵挂的人——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备菜的母亲。
钢盾的死，不会是结束。
他很清楚这一点。作为星耀会在北区的核心干部，钢盾不仅手握实权，更在黑暗世界里攒下了十年的威名。那面特制的合金盾牌几乎是他的标志，据说能硬抗子弹，无数想挑战他地位的人，最终都倒在了那面盾牌之下。
而现在，这面象征着“不可战胜”的盾牌，被他用改良后的破甲锥硬生生凿出了一个窟窿，连同盾牌后的钢盾本人，一起变成了历史。更重要的是，这一战能让星耀会暂时收敛对老街摊贩的压榨，母亲往后摆摊也能安稳些。
“凡哥，都处理干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快步走过来，是负责后勤与现场收尾的瘦猴。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眼神里满是敬畏，“钢盾的几个心腹都跑了，按您之前的吩咐，孙浩哥没让追。”
石小凡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压下了体内翻涌的气血。“跑了正好。”他淡淡地说，“让他们把这里的事传出去，比我们自己说一百句都管用。”
瘦猴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脑门：“还是凡哥想得周到！这消息一传开，那些观望的家伙，肯定该动心思了。对了凡哥，你校服脏成这样，一会儿上学来得及吗？我家就在附近，要不先去我家换件外套？”
“不用，我家离得近。”石小凡摇了摇头，把校服外套重新穿上，遮住里面沾了痕迹的衬衫，“你们也早点撤，别被晨练的人撞见。”
说完，他转身朝着老街的方向快步走去。脚下的路渐渐从泥泞的小巷变成了平整的柏油路，沿途遇到几个早起的环卫工，没人知道这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刚刚改写了北区黑暗世界的格局。
走到街角的早餐摊时，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母亲一样靠摆摊为生，石小凡每天上学都要从这儿经过。
“小凡，今天怎么这么早？还是老样子，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老太太熟练地舀起一勺豆浆，倒进塑料袋里的瓷碗中。
“嗯，张奶奶早。”石小凡点点头，目光落在老太太手腕上的旧手表上——和母亲戴的那块是同一个款式，都是地摊上十块钱买的便宜货。
“昨天晚上好像不太平啊。”老太太一边递过早餐，一边随口说道，“我起夜的时候，好像听见西边有动静，跟放鞭炮似的。”
石小凡接过早餐，付了钱，笑着回应：“估计是哪家办喜事，提前放了炮仗。您最近出摊也注意点，要是遇到找麻烦的，就报我名字。”
老太太“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你这孩子也别总熬夜，看你黑眼圈重的，学习再忙也得休息。”
“知道啦，谢谢您张奶奶。”石小凡道了谢，转身离开。
握着温热的豆浆碗，他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些在老街摆摊讨生活的人，谁没被星耀会的人敲诈过？母亲去年就因为没交“保护费”，被钢盾的手下掀了菜摊，胳膊还被推倒蹭破了皮。现在钢盾死了，母亲应该能踏实一阵了。
回到家时，母亲刚把一筐青菜搬上三轮车，看见他回来，立刻皱起眉：“怎么才回来？校服怎么这么脏？昨晚不是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吗？”
石小凡心里一紧，连忙找借口：“别提了妈，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打架，我躲的时候蹭到泥了。我先回屋换衣服，马上就去学校。”
“慢点换，早饭吃了没？我给你煮了鸡蛋。”母亲的语气软了下来，转身进厨房拿鸡蛋。
石小凡冲进房间，飞快地换了件干净校服，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看着镜子里少年青涩的脸庞，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是课本和早自习，一边是刀光剑影的黑暗世界，这样的双重生活，他已经扛了快一年了。
父亲车祸去世后，家里的担子全压在母亲身上。星耀会的人变本加厉地收保护费，母亲的菜摊根本赚不到钱，甚至还被欺负。走投无路时，是孙浩、瘦猴这些被星耀会欺压过的年轻人凑到一起，推他当了头，慢慢攒起了暗影商会的底子。
他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大佬”，只是想护住母亲，护住老街这些讨生活的人。
“凡哥，据点那边来人了，说有几个外地的头目想找你聊聊。”手机突然响起，是铁牛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石小凡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还能挤出半小时。“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对着厨房喊了声“妈我去学校了”，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暗影商会的据点藏在老街深处的废弃车库里，离他家不过五百米。推开门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不仅有商会的老成员，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看穿着打扮，像是其他区域的小势力头目。
见到石小凡回来，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那种目光里，有敬畏，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毕竟谁也没想到，能打败钢盾的“狠角色”，居然是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凡哥！”一个身材挺拔、眼神锐利的男人快步迎上来，是负责外联与情报对接的孙浩。他压低声音说，“这几位是东区的虎哥、南区的刀疤强，还有西区的陈姐，天不亮就堵在门口了，说是想跟您聊聊。”
石小凡扫过那三个人，虎哥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刀疤强反而长得斯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指却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陈姐穿着红色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
这三个人，他之前都有所耳闻，都是各自区域里小有名气的势力头目，一直保持着中立，既不依附星耀会，也不与暗影商会亲近。
“凡哥，久仰大名。”虎哥率先开口，声音洪亮，目光却忍不住在石小凡的校服上多停留了两秒，“昨天晚上您收拾了钢盾那杂碎，真是大快人心！我们几个今天来，是真心想跟着凡哥混，以后暗影商会指哪，我们就打哪！”
刀疤强推了推眼镜，附和道：“钢盾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了。凡哥您这一手‘神出鬼没’的功夫，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跟着您，我们心里踏实。”
陈姐则显得沉稳许多，她微微欠身，语气平静却带着诚意：“暗影商会这半年的发展我们都看在眼里，凡哥的魄力和手段，我们佩服。星耀会欺压我们这些小势力太久了，我们想找个靠山，而您，是最好的选择。”
石小凡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找了个石凳坐下，快速啃了口张奶奶给的油条。还有十分钟就要上早自习，得速战速决。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石小凡放下油条，目光扫过三人，“但暗影商会不收闲人，也不养白眼狼。跟着我，规矩只有三条：听指挥，守底线，不欺负老街摆摊的普通人。能做到吗？”
“能！绝对能！”虎哥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刀疤强和陈姐也纷纷点头，表示愿意遵守规矩。
“好。”石小凡站起身，看了眼手机，“孙浩，带他们去办手续，把他们的人编入外围队伍，先让瘦猴给他们讲清楚章程。我得去学校了，有事先联系孙浩。”
“哎，好嘞！”孙浩连忙应下，对着石小凡使了个眼色——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看着石小凡背着书包匆匆离开的背影，虎哥忍不住问孙浩：“孙浩兄弟，凡哥……真是学生？”
“没错，高三的。”孙浩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自豪，“但别拿学生的眼光看凡哥，论脑子和身手，咱们加起来都不如他。”
石小凡一路狂奔到学校，正好在打铃前进了教室。同桌李磊凑过来：“凡哥，你昨晚干啥去了？黑眼圈比熊猫还重。对了，数学作业借我抄抄，昨晚打游戏忘了写。”
“少打游戏多做题。”石小凡把作业推给他，拿出课本假装早读，脑子里却在想钢盾的事。钢盾是星耀会的核心干部，他的死，雷啸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上午的课间操刚结束，孙浩的短信就来了：“凡哥，星耀会开了追悼会，雷啸天放话要报仇，各区据点都加岗了。”
石小凡皱了皱眉，回复：“让兄弟们提高警惕，别单独行动，我放学再说。”
刚收起手机，班主任突然走进来：“石小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办公室里，班主任递给他一张成绩单：“你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要是有困难就跟老师说，别硬扛着。”
石小凡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排名，心里一阵愧疚。父亲去世后，他一直是年级前十，可这半年忙着商会的事，上课总走神，成绩掉得厉害。“老师，我知道了，我会赶上来的。”
“我知道你家里不容易，但你妈摆摊供你上学多辛苦，你得争气。”班主任叹了口气，“下周就要模考了，再加把劲。”
从办公室出来，石小凡心情有些沉重。他靠着墙，看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同学，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分裂的人——一半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一半是黑暗世界里的“影皇”。
中午放学，他刚走出校门，就被铁牛堵了个正着。铁牛身材壮硕如铁塔，往校门口一站格外显眼，引得不少同学回头看。
“凡哥，出事了！”铁牛压低声音，“外面都传开了，说您是‘影皇’，神出鬼没打败了钢盾，现在整个黑暗世界都在说您的名号！”
“影皇？”石小凡愣了一下，这名号倒是有些意思。
“是啊！”铁牛越说越起劲，“兄弟们私下都这么叫您，说您跟影子似的，没人能摸清行踪，出手又狠又准，跟皇者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外面那些势力，一提‘影皇’俩字，都带着怯劲儿！”
石小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名号这东西，有时是枷锁，有时却是武器。“影皇”这个称呼，既凸显了他的特点，也无形中提升了暗影商会的威慑力。
“让他们传吧。”石小凡说道，“对了，我妈呢？怎么没在老地方摆摊？”
“陈姐让人捎信说，星耀会的人上午在老街晃悠，凡嫂怕出事，就先收摊回家了。”铁牛说道。
石小凡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往家走。推开门，母亲正在择菜，看到他回来，连忙问：“听说昨天晚上有人打架？是不是星耀会的人又闹事了？”
“妈，您别担心，以后没人敢欺负您了。”石小凡走过去帮母亲择菜，“我跟几个朋友说了，以后老街的摊都由我们照着。”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小凡，妈知道你想帮家里，但你是学生，可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咱们踏踏实实摆摊，就算赚得少点，也比担惊受怕强。”
“妈，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石小凡轻声说，把择好的菜放进盆里。他不能告诉母亲真相，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守护她。
下午放学，石小凡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据点。刚进门，孙浩就迎了上来，脸色有些凝重：“凡哥，星耀会那边有动静了。”
石小凡挑眉：“哦？说说。”
“钢盾的尸体被他们运回去了，雷啸天亲自出面开了追悼会，当场放话要让您血债血偿。”孙浩语速很快，“而且各区据点都加了岗，咱们安插的线人说，他们夜里一直在清点人手和家伙，估计是想找机会报复。”
雷啸天。
石小凡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星耀会的创始人，整个城市黑暗世界里当之无愧的霸主。此人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当年能硬生生从众多势力中杀出一条血路，建立起星耀会，绝非等闲之辈。
“还有吗？”石小凡追问。
“还有就是，虎哥他们说，今天有不少小势力主动联系他们，想投靠咱们商会。”孙浩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影皇’的名号太管用了，现在没人敢小看咱们暗影商会！”
石小凡点点头，走到地图前看着各区的势力分布。现在商会势力扩张太快，反而容易露出破绽，雷啸天肯定会抓住机会下手。
“凡哥，门口有个女的找您，说是市医院的，叫林晚晴。”门口的守卫突然喊道。
石小凡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帮母亲送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是路过的护士林晚晴帮他处理的伤口。后来母亲复查，也是托她照看过几次。
“让她进来吧。”石小凡说道。
很快，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进来，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石小凡，好久不见。听说你母亲最近没去复查，我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我妈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忙。”石小凡连忙起身，让瘦猴倒了杯水，“谢谢你特意跑一趟。”
“没事，举手之劳。”林晚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看到他们身上的疤痕，有些疑惑，但没多问，“对了，你不是高三吗？怎么好像很忙的样子，上次碰到你也是匆匆忙忙的。”
“最近在帮家里做事，有点累。”石小凡含糊地应着，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处境。
林晚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道：“不管做什么，都要注意身体，别耽误学习。高三很关键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嗯，谢谢你。”石小凡心里一暖。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林晚晴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我该回医院了，下次再来看阿姨。这是我的手机号，有急事可以打给我。”
“好，我送你出去。”石小凡起身相送。
看着林晚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石小凡才收回目光。他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注定与林晚晴的阳光格格不入。但正是这份格格不入，成了他心中最柔软的牵挂——他想守护的，不仅是母亲和兄弟，还有这份难得的纯粹。
回到据点，孙浩递过来一份名单：“凡哥，这是今天想投靠咱们的势力名单，我筛了一遍，大多是被星耀会欺负过的，应该靠谱。”
石小凡接过名单，快速扫了一眼：“让瘦猴给他们讲规矩，重点强调不能碰老街的摊贩。铁牛，你带几个身手好的，负责老街周边的巡逻，别让星耀会的人找我妈麻烦。”
“明白！”铁牛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人手。
接下来的几天，暗影商会按兵不动，所有成员都尽量待在据点或结伴行动，避免给星耀会可乘之机。而星耀会那边，虽然动静不断，却也没有立刻发动大规模的报复，只是偶尔有零星的摩擦，都被孙浩带着人妥善处理了。
与此同时，“影皇”的名号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城市的黑暗世界里飞速传播。
东区的地下赌场里，几个赌徒正围着桌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北区的‘影皇’，一晚上就端了钢盾的老窝！”
“何止啊！我听我表哥说，那‘影皇’能凭空消失，跟鬼似的，钢盾到死都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
“啧啧，以前只听说雷啸天厉害，现在看来，这‘影皇’怕是要取代他了！”
南区的废品收购站，几个小混混正对着一个新来的小弟吹嘘。
“小子，以后在南区混，记住两个名字，一个是刀疤强哥，另一个就是‘影皇’凡哥！”
“‘影皇’？那是谁？比强哥还厉害？”
“废话！强哥都投靠‘影皇’了！那可是能跟星耀会叫板的人物，你要是敢不敬，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西区的酒吧里，调酒师一边调着酒，一边跟客人闲聊。
“最近没见星耀会的人来闹事了，是不是怕了？”
“可不是嘛！‘影皇’一出来，星耀会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我听说雷啸天都气得摔了杯子，却不敢轻易动手呢！”
“这‘影皇’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听说神秘得很，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下手狠，脑子还好用！”
这些议论，通过各路线人源源不断地传到孙浩耳朵里，再由孙浩汇总给石小凡。他没有刻意去宣扬，却也没有阻止。他知道，“影皇”这个名号，已经成了暗影商会最强的保护伞，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这天下午，石小凡正在教室里做数学题，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孙浩发来的短信：“凡哥，出事了！西区仓库被烧了，看守的兄弟受伤了！”
石小凡的心猛地一沉。那个仓库里囤的是他托人从外地弄来的进口蔬菜种子，本来打算分给老街的摊贩们，让他们种点稀罕菜多赚点钱。现在种子没了，兄弟还受了伤。
他立刻举手：“老师，我肚子疼，想请假去趟医院。”
班主任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去吧，记得补作业。”
石小凡抓起书包就往据点跑，刚进门就看到孙浩焦急地来回踱步，瘦猴在一旁整理医疗用品。
“怎么回事？”石小凡问道。
“是星耀会的‘秃鹫’带人干的！”孙浩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是雷啸天新提拔的得力手下，最擅长玩阴的，烧杀抢掠从不手软。他烧了仓库还留了话，说这只是开始，要让咱们暗影商会付出代价！”
秃鹫。
石小凡指尖一顿，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过几次。此人不像钢盾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