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张咨亲至-《三国:开局结拜关羽,专刀天选者》

  鲁阳县衙后堂,烛影昏黄,焦火之息未散。

  王猛身着残甲,血迹斑驳。

  他捧着一卷凝血的竹简名册,深深躬身,嗓音如沙砾磨铁。

  “大人,今日血战……县兵弟兄,战死十一,重伤十四。守城青壮……”

  他喉头猛一哽,须臾才挤出沙哑的字句,“一百四十七人捐躯城上,重伤不下一百三十人,轻伤者……近六百。”

  灯火“噼啪”轻爆。

  刘俊背对众人,目光胶着于壁上粗犷的城防图。

  “南阳军……伤亡如何?”

  “城下横尸三百有余,另有重伤者,不下二百。”

  王猛肃然应道,声音像块生铁掷地,

  “敌军轻伤者……无法计数。”

  堂内死寂弥漫,唯有城外风卷残旗的呜咽声隐隐透入。

  关羽岿然如松。

  丹凤眼掠过堂中众人枯槁面容,陡然开声,语如霜刃,裂开沉寂:

  “血染铁甲,方磨真兵。两千青壮父老,经此死战,筋骨已凝!”

  刘俊徐徐转身,摇曳灯影在他坚韧却又难掩憔悴的脸上明暗交织。

  他的目光掠过王猛染血的肩裹,最后落在关羽袍甲上犹自温热的新旧血痕之上。

  “此一战,全仗父老忠烈,将士死力,方退强敌。”

  堂下关羽、王猛、周定远等人闻声,立即抱拳躬身:

  “全凭大人调度,卑职岂敢言功!”

  刘俊微颔首,目光忽凝于缴获的一柄敌刀。指节轻弹刀身,嗡鸣声清越悠长。

  “此刀有异!”

  他翻转刀体,寒芒流动于刃口,

  “瞧这脊线隐泛青灰,背厚而刃薄,劈砍时必不易卷口崩刃!”

  关、王二人急趋近观。

  王猛指腹轻拭刃口,顿时渗出一道血线。

  他瞳孔骤缩:好锋利的刃口!这淬火功夫...

  又翻转刀身细看刀柄,脸色愈发阴沉:

  刀柄裹着浸油熟牛皮,握持时稳如磐石。这般精良的兵刃,至少比制式军刀强出三成威力!

  关羽丹凤眼寒光乍现,长髯无风自动:

  “私铸军器可是滔天之罪!张咨...其志非小啊!”

  刘俊抚掌大笑,声震梁尘:

  “天赐铁证!有此把柄,鲁阳当为天下诛逆贼!”

  笑声骤敛,厉喝如惊雷炸响:

  “王猛听令!即刻督办:滚木、擂石、火油、弓矢、金汁,所需守城诸物,不得缺漏一毫!

  限亥时之前,各段垛口务必堆垒齐备。

  守夜士卒,亲选老成善战者分作三班,轮值巡城。”

  略顿片刻后,刘俊语气转缓:“余者血战力疲,且去好生歇息吧。”

  “大哥!”

  关羽长身一挺,烛光将他挺拔的身姿猛地拉长映于壁上,锐气迫人,

  “休憩自然,然此存亡关头,岂可懈甲安卧!”

  他刀柄顿地,砰然作响,

  “敌踪在外,獠牙未收!吾等城头稍息,敌耳目岂会安眠?

  若卸甲酣睡,一旦有变,便是灭顶之灾!”

  声震屋宇,金石交鸣,

  “传令全军:衣不解带,甲不离身!枕兵戈,抱弓矢!

  城头守夜者,务必睁大眼睛!万勿片刻松懈!”

  刘俊心头陡然一紧!

  深知二弟沙场宿将,那‘谨慎’二字早已刻入骨髓,所虑绝非无端。

  自己怜惜士卒父老,欲令其喘息,竟是险中求安,思虑不周!

  一念至此,刘俊再无犹豫,斩钉截铁道:

  “云长言之有理!王猛!即刻传令下去:按云长说的做吧!”

  “遵命!”

  王猛如受雷震,面上倦怠霎时被一股凛冽的警醒驱散。

  王猛抓紧名册,步伐带风,疾奔传令。

  …………

  鲁阳城外,南阳军大营。

  营火点点,如将熄之瞳,在刺骨寒风中挣扎明灭。

  中军帐内,牛油灯焰猛地一爆。

  光影跳动间,将甘宁的身影猛地拉长、扭曲,如鬼魅般映在帐布之上。

  案头摊开着白日血战的伤亡名录,新鲜墨痕,像刚刚凝固的暗血。

  甘宁指节沉闷地敲击着桌案,声声似铁石相击。

  眉间沟壑深锁,刻满阴郁,思绪不由自主溯回过往:

  那江风猎猎,锦帆翻飞的日子何等快意!

  领着几百热血儿郎,纵横水路,劫掠豪富,散财济贫,自在逍遥。

  偏被张咨那厮围了湖口……

  想起当初张咨招降时的嘴脸,甘宁心底腾起一股寒意。

  又是许诺高官厚禄,又是暗中以水军围寨相逼,这才“暂栖”于南阳。

  可这大半年随侍张咨身侧,他已看得分明:

  张咨此人眼高于顶、偏激易怒、贪慕虚名、睚眦必报,更是暗中大肆敛财,与当初承诺相去甚远。

  哪里是存雄图大略之主?

  今日自己在鲁阳城下折了五百余锐卒,竟未能撼动区区一个鲁阳小县!

  想到张咨那张阴鸷的脸,甘宁心头一沉——那厮岂会轻饶自己?

  “禀将军!袁福求见!”

  帐外亲兵声音压得极低。

  “进。”

  甘宁声音低沉,带着鏖战后的沙哑。

  袁福佝偻而入,如同幽灵滑过地面,扑跪于地,气息急促:

  “将军!祸起萧墙!大祸矣!”

  甘宁鹰目如电,审视着这老儿夸张的姿态,心头疑云掠过:

  “何事惊慌?”

  袁福双手微颤,自怀中捧出一块污黄布片,高举过顶:

  “小人…小人冒死于溃军中截得此物!”

  甘宁瞥了袁福和他手里的布片一眼,心中暗忖道:

  截获?乱卒之中?这老儿腿脚如此麻利?布片虽脏,字迹却清晰,莫非是贼喊捉贼?但此刻深究反乱军心...

  接过布片后,他借着灯火看去:

  南阳猛虎化犬逃,

  城头插标卖首嚎。

  甘为阉宦门下奴,

  他日悬颅万人嘲!

  目光触及“阉宦门下奴”,一股混杂着暴怒与不屑的火焰在甘宁眼中腾起!

  白日刘俊城头那声震四野的“攀附阉党爪牙”之斥尚在耳畔。

  此谣更是赤裸裸的侮辱!

  他锦帆甘宁,纵横江海,快意恩仇,何曾受过这等腌臜污蔑!

  此谣传开,帐下追随多年的兄弟如何看他?岂不寒了军心?!

  “砰!”

  甘宁丢去手中布条,一掌拍在案上,怒极反笑:

  “好个刘俊!竟泼此等脏水?!端的是下作!”

  袁福伏地叩首,嗓音嘶哑如蛇嘶:

  将军明鉴!此谣直斥您为,歹毒至极!

  军中若传,袍泽纵不言,岂无心疑?众口铄金啊!更甚者——

  他偷眼瞥向甘宁,声如淬毒之针,

  张太守性烈清高,最恶阉宦污名。

  若闻此谣...怕比兵败更令其震怒。届时将军前程...

  言未尽而意已彰。

  甘宁握着布片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

  袁福这番话,如同冰冷的水浇在怒火之上,激出另一种寒意。

  以张咨那偏激易怒的性子,若知自己因攻城不利而牵连他一同受此“污名”,那滔天怒火…

  “刘——俊!”

  甘宁从齿缝中挤出这个名字,杀意滔天!

  但怒火之下,清明犹存。

  此等下作谣言,必是那厮手笔。

  但关羽守城如铁,白日折损的弟兄还少吗?再攻,不过是送死!

  袁福急步上前,谄笑道:

  将军明鉴!那鲁阳守军不过两百县兵,余者尽是些拿锄头的贱民。

  今日虽侥幸得胜,想必已吓破了胆...明日拂晓攻城,定能一鼓而下!

  见甘宁脸色不悦,袁福又压低声音:

  更何况谣言如野火,片刻难容!

  为今之计,唯有不计代价,速破鲁阳!枭刘、关之首!方能安定军心!

  如此,谣言自破!对太守大人…也方有说辞!”

  甘宁猛然侧首,袁福那声如刀剜心,恍惚间又见锦帆贼旧事——

  当年江上豪杰,不也是被这般轻贱?

  就在甘宁陷入两难之际,帐外骤然响起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

  一个傲慢中带着极怒,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在营门外炸响:

  “本太守驾到!甘将军!还不速速出迎!!”

  帐内二人脸色剧变!

  “他怎么来了?!!”

  甘宁心头警铃大作!

  这个节骨眼上张咨亲自督战,简直是最坏的消息!

  来不及多想,他狠狠剜了袁福一眼,急整衣甲出帐。

  袁福俯首跪地,眼中却瞬间爆发出狂喜与恶毒的混合光芒!

  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丝弧度。

  当真是天助我也!太守亲至,怒火盈天,甘宁…你还有退路吗?!

  营门外,火光冲天。

  张咨高踞马上,身侧银甲年轻将领执枪侍立。

  身后三千步骑风尘未洗,蹄铁覆泥,铁甲下喘息如雷!

  只见张咨脸色铁青,双目泛着猩红的血丝,胸膛因怒气而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