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朱棣要练民兵-《祖宗们,时代变了》

  光影骤然扭曲,朱棣猛的落地。

  “嘶——”身上的钝痛让他忍不住嘶出了声。

  右边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痛感从颧骨一直蔓延到下颌,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老爷子下手是真狠啊!”

  朱棣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那不是梦。

  他亲爹,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那个已经长眠于孝陵二十余年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精神矍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

  而自己,大明朝的永乐皇帝,君临天下,富有四海。

  竟然像个犯了错的顽劣皇子,被自己那驾崩了多年的爹,当着一个后世外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何存?

  然而,此刻的他,比起这点皮肉之痛,更有一股炽热的情绪。

  《民兵军事训练手册》!

  强兵之道!真正的、闻所未闻的强兵之道!

  周墨那小子说的每一个字,都一下下地撞击着他作为一名顶尖军事统帅的心防。

  那不是简单的奇技淫巧,那是一种全新的、颠覆性的建军思想!

  一支由普通农夫组成,只需通过标准化的流程进行短暂训练,便能拥有惊人纪律性与战斗力的军队!

  这……这简直就是为大明量身打造的神器!

  他朱棣最不缺的就是百战精兵,但他缺的是源源不断、能够以最低成本迅速形成战力的后备兵源!有了此法,大明的军力将膨胀到一个何等恐怖的境地!

  朱棣“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双目赤红,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只想立刻把脑子里那些零碎却足以撼动天下的想法,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

  “来人!”

  守在殿外的御前太监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奴婢在。”

  “传朕旨意,密召太子少师姚广孝、英国公张辅,即刻入宫见驾!便服,走东华门,由内官监的人引进来!”

  “遵旨!”太监不敢多问,领命之后,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一炷香后,文华殿深处的密室。

  此地乃是朱棣与心腹议事的绝密之所,除了他本人和最信任的太监,无人知晓。

  姚广孝一袭寻常僧袍,目光沉静如水。

  英国公张辅则是一身儒将常服,神情肃然。

  二人快步而入,心知深夜密召,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当他们借着密室中牛油大烛的光亮,看清朱棣的脸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僵在了原地。

  只见他们至高无上的君主,右边脸颊高高肿起,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尚未完全消退,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扎眼。

  张辅,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跪下请罪,以为是自己麾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圣驾。

  可转念一想,这天下,谁有胆子,谁又有本事,敢在当今天子的脸上动手?

  这简直比听说帖木儿复生打到嘉峪关还要让人惊骇。

  姚广孝则是眼皮猛地一跳,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致的震惊,但旋即垂下眼帘。

  仿佛对那道惊心动魄的掌印视而不见,只是双手合十,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陛下深夜急召,不知有何要事?”

  朱棣也懒得解释脸上的伤,他现在的心思完全被那本“天书”占据着。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无视了二人那复杂的目光,开门见山。

  “朕,偶得一部天书!”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其上有练兵秘图,强军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说着,他站起身,在密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拼命回忆,一边用自己的话语,将那些让他热血沸腾的片段转述出来。

  “书上说,练兵,首重队列!要站如松,行如风,所有兵士,无论动静,都要练得像一个人!”

  “不是咱们那种一字长蛇,也不是什么圆阵方阵,而是一种……一种散开的阵法!”

  朱棣说得自己都有些混乱,他努力地用手比划着。

  “是分作无数个小队,三人一组,互相掩护,彼此呼应!散开来,就像满天星辰,聚拢时,又像一把烈火!”

  张辅听得眉头紧锁。

  三人一组的战法,军中斥候小队也常用,但从没听说过能用在正面战场上的。

  这满天星、一把火的比喻,听着玄乎,可具体怎么打?

  “还有操练之法!”朱棣越说越激动。

  “寻常的扎马步、举石锁,都太慢了!太笨了!书上说,要练一种叫‘俯卧撑’的法子,能练臂胸之力!”

  他越说越急,索性直接趴在地上,学着记忆中周墨展示的那个动作。

  “就是这样!还有跑步!”

  “不,后世管那叫越野!要让他们背着几十斤的石头,跑上几十里山路!以此磨炼他们的筋骨和耐力!”

  “还有兵器配合,也与我朝军制大相径庭!讲究什么……火力压制,交替掩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一口气说完,密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张辅,作为大明军方第一人,想得更深一层。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躬身道。

  “陛下,我大明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皆是百战精锐,阵法严整,冠绝当世。”

  “这三人一组的散兵战法,若是小股部队袭扰尚可,可一旦用于数万人的大会战,岂不是阵型大乱,各自为战?指挥调度亦是难题。”

  “恐怕……会是一场灾难。”

  “乱?”朱棣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朕要的就是乱!是让敌人乱!我们自己,要在这种看似混乱的局面里,找到秩序!”

  “用无数个小队,像狼群一样,不断地穿插、撕咬,把敌人的大阵彻底搅烂、撕碎!”

  姚广孝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问题的核心。

  “陛下,贫僧斗胆一问。您说的这天书,图样不明,文字……恐怕亦非我朝通用之字吧?”

  他敏锐地察觉到,皇帝陛下所有的描述,都基于记忆,而非实物。

  “这越野,或可理解为长途奔袭之练。但这俯卧撑,还有那三人阵法,似乎与我朝兵家常法,格格不入。”

  “陛下,此事关乎国本,是否要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朱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最不缺的就是冒险的胆量。

  “无妨!”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朕不管它合不合常法,好用就行!”

  “张辅,你立刻去京营,给朕挑五百个最悍不畏死的壮卒出来!不要那些老油条,就要那些脑子一根筋,肯下死力气的愣头青!”

  “此事要绝对保密,就以操演新阵为名,将他们单独拉到汤山卫所去!”

  “朕,要亲自去看着他们练!”

  “就按朕说的路子来!先练队列!站着、走路、跑步,都要整齐划一,分毫不差!再练那个俯卧撑和越野跑!”

  “至于阵法,先拿几个三人小队出来,让他们自己琢磨怎么配合最省力,最有效!”

  朱棣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光芒。

  “朕知道这法子古怪,但朕心里有数!咱们边试边想,边练边改!”

  “朕就不信,这后世的强军之法,在咱们手上就成了没用的废物!”

  他这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全凭一股热情和蛮力硬推的架势,让张辅既感压力山大,又莫名地生出一股按捺不住的豪情。

  作为军人,他本能地对任何能提升战力的新方法都充满好奇。

  皇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那股子革新图强的劲头,却是实打实的。

  “臣,遵旨!”

  张辅轰然应诺,眼中也燃起了好奇与战意的火焰。

  打发走心潮澎湃的英国公,朱棣才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姚广孝,脸上的狂热稍稍褪去,多了一丝深沉的算计。

  “广孝,还有一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十几粒金灿灿、饱满得如同玉石的颗粒。

  “此物,名曰玉米。”

  姚广孝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种子,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朕带回来的种子不多。”

  朱棣沉声交代,“你立刻派人,送到上林苑,找几块最好的地,派最可靠的农官,给朕秘密试种!日夜看护,不得有丝毫差池!”

  他顿了顿,特别强调了一句,这句话才是真正的重点。

  “那人说,此物不仅果实能吃,亩产极高,可以活人无数。”

  “更重要的是,它的秸秆,晒干之后,是喂马的上等马料!比咱们现在用的黑豆、草料,都要好得多!”

  “上等马料”四个字一出口,姚广孝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彻底动容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以骑兵立国,并时刻准备北伐的大明来说,战马意味着什么。

  而战马的口粮,更是重中之重,是悬在整个北方防线头顶的一把刀。

  每年光是为了搜集足够的马料,就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极大地限制了骑兵规模的扩张。

  若此物当真能成,其秸秆又能作上等马料……

  姚广孝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有些急促,他那颗擅长谋划天下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仿佛已经看到,数年之后,大明的骑兵数量倍增,一匹匹战马膘肥体壮,不仅可以彻底扫平北境之患。

  甚至……甚至可以犁庭扫穴,一劳永逸!

  这小小的玉米粒,哪里是种子,这分明是撬动天下格局,奠定大明万世基业的钥匙!

  “贫僧明白了。”

  姚广孝深深一揖,动作无比郑重地将那十几粒玉米种子小心翼翼地用锦帕包好,仿佛捧着的是大明的未来。

  “陛下放心,此事贫僧必亲自督办,选最懂农事的管事,用最好的田,日夜看护,精耕细作,绝不负陛下所托!”

  看着姚广孝匆匆离去的背影,朱棣重新坐回龙椅之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再次摸了摸依旧肿痛的脸颊。

  自己老爹的那一巴掌,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老爷子,你等着瞧吧。”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那个遥远时空的父亲宣告,也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

  “你的大明,我会守好。我的兵,也定会让你大开眼界,让这天下,再无任何外敌敢于窥伺!”

  烛光摇曳,将他脸上那道掌印映照得忽明忽暗。

  也映照出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名为“永乐”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