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守明-《我即主宰》

  楚云天繁逾暂时用不了,他们到程亦明那的时候温既白居然也在。

  “晏师兄让你去找楚师兄,你问我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去了启明教么?”程亦明扶着树,“别在我这添乱,可以吗?”

  “我是真的想来帮你,”温既白看起来很有些无措,“而且,这儿这么危险……”

  “听从安排。”程亦明无奈,“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吗?师兄把我们带出来的时候就说了,听军令行事。”

  温既白不再说话,正要转身离开、楚云天忽然掷出了燧洗;

  仙剑擦身而过,正中他身后一只落下的小蛇。

  “我怎么教你的?”楚云天语气严肃,“军令为重,个人想法战前为什么不提?紧急时刻轻敌,你想葬送其他人和你一起去死吗?”

  温既白被他骂的低头,纪云风则拨开了程亦明:“我来。”

  他还真是来帮楚云天他们的,齐传铮揽过温既白的肩膀、把他拉到了安全的地方:“好了好了回去再训,现在我们这不是也汇合了。”

  齐传铮说回去再训,只是不想耽误处理情况、或者说不想在外人面前骂人、或者不想温既白一个冲动真去送死……总之绝对不是想安慰人。真回去了,楚云天罚谁,他齐传铮是从来不劝人手下留情的。

  程亦明这边收拾到最后一击,纪云风微微回头,示意齐传铮来。

  “你的述心,本就是可以吸纳瘴雾的。”

  “想来你们来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层了吧?”

  “不会出问题的,不信你问你师父?”

  纪云风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楚云天犹豫了片刻、齐传铮却自己走上前说试试。

  他倒要看看,这个纪云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述心接触煞气的瞬间,珠石转动、巨刃兴奋的发出颤抖的光;它果然到底曾出于万尸岭、对于煞气不仅没有抗拒反而吸纳的极为融洽。倒是齐传铮,述心除了他和楚云天别的人用不了,只能他握着它、控制它。

  他感受着它滚烫、冲撞,感受着它在他手中掀起热流与光浪,那是生命赤忱的温度、那是原始的过去所渴望的呼唤。

  他疲惫、混乱、一片迷茫,他的精力在日复一日的征战中消耗的寥寥无几、他一直撑着自己往前走别放弃,但他有时候也问自己:到底什么是坚持的意义?

  也许是楚云天,也许是他想讨一个结果。

  他从昭明谷走出来,他不能无功而回。

  楚云天一直都陪着他、引领他,楚云天一直都在,所以他更不能让人等、不能让人为他的劳累而停滞,难道只有他累吗?楚云天就不疲惫吗?

  齐传铮握着述心,在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前行的意义。

  ……就是这段路,至少他要走到底。

  至少他不能半途而废,至少他要一个结果。

  只要他跑起来,他可以比什么都快。

  是他被分神,是他看看这看看那忘却了当时出来的意义。

  不止是他要打上神界、还有他要记住一切;爱他的人、他爱的人、陪他的人、他陪的人、送他的人、他送的人……

  还有活在他回忆里的人。

  比如曾经的家。

  比如最后送他离开的那些人。

  比如死在大战中的,他昔日的朋友。

  他不能停。

  他不能忘却。

  他必须沉下心,在一片混乱中去回忆、去想起、去整理。

  ……也许这便是纪云风为何忽然出现。

  不止是净化歌镜山的瘴雾,还有净化已经不堪重负的齐传铮的心。

  他走入永夜、他奔跑于永夜、他寻找着他的方向。

  于是他从此刻开始溯洄。

  倒退到魔界带生民回人界。

  倒退到楚云天闭关。

  倒退到那些他错过的险些抓不住的记忆。

  倒退到入学考核。

  倒退到龙囚前世。

  ……停。

  就是从他进入前世开始,他的一切开始混乱。

  因为害怕失去吗,因为夏日到来了吗,因为楚云天闭关吗?

  不。

  不是因为他突然没有了引领者。

  穿行前世神魂受影响是必然的,能意识到、并且稳定心神才是难能可贵的。

  齐传铮周身风起,他的思绪在飞速运转。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总只是跟着楚云天,让人为自己考虑、让人在前面引路、让人绕着自己定计划……

  他不能总是这样。

  如果没有楚云天,他又该怎么办?

  他不能对这个问题避之不谈。

  他必须找到自己的路与方向。

  如果楚云天不在呢?

  ……如果最后只能剩他一个呢。

  齐传铮睁开眼,煞气之下他双手冰凉、楚云天接住他,面色不虞。

  才训过温既白不听军令,他就当着自己面私自行动?

  但程亦明这边算是解决了。

  “下山,”齐传铮抬头,“回营地等我们。”

  “下山吧。”楚云天下令,“歌镜山这边我们来处理。各人回去后写三千字委托报告并休整,程亦明你看着点温既白我回去之前不要让他离开营地、我有话回去问他。”

  程亦明他们效率还是很高的,一小队人几乎清了这小半片山的妖邪、瘴雾祛后完全可以就让生民进入此地。

  司空绪那里她已处理好、宁宵他们离得太远,楚云天让他们先下山、妖邪用结界困住等他去。

  齐传铮看起来还有些没回神,楚云天叹口气、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小齐。”

  “啊,”齐传铮低头,“我没事。”

  “你总心不在焉的。”楚云天撒开他,“你还行吗?”

  “没事。”齐传铮笑了笑,“我们下一步是什么?”

  他嘴上说着没事,其实直到跟着楚云天走上去纪云风那的路、他还有些恍惚。

  “我们当年也像你们这群小朋友一样,”纪云风牵着变成一头灰驴的合生,“不知天高地厚。”

  当年的风声四子,裴文风嘻嘻哈哈却是最付出的起的、沈知风总没个好脸色却总是那个默默收拾烂摊子的、岑凌风最温柔和蔼却是最容易撂挑子的、纪云风看起来最不靠谱却往往给的主意都对……

  他们要是一起做什么,总是裴文风最先提起,尔后知风给思路、纪云风完善计划、岑凌风看起来最温和无害于是去坑蒙拐骗、出了事就是裴文风挡刀。

  “真的不想把那些过去再拿出来鞭尸啊,”纪云风一手枕在脑后,三人走到一棵枯树之下、居然有一盘已经腐朽的残局,“我们当年,便是在此结义,阮弄影见证。可惜风声四子、逝者其三,难道我就是活人吗?我早已烂柯入土了。”

  “其实师父也不太好。”楚云天看他拨弄棋局,“我再也没看他与谁对弈过。”

  “那些人都走了,谁陪他下?”纪云风呵呵笑了,“再说了,他的棋盘,在世间。”

  楚云天仿佛看见春日风长、花树开的张扬热切,而年轻的知风坐于树下、对面是裴文风,和他执子乱杀;纪云风坐在他身边给他瞎出主意,而阮弄影生涩的抚琴拨弦、太难了唤两声只笑着煮茶的岑凌风……

  也许还有牵着小楚云嫣的祝斐玉,借着棋谱牙牙识字。

  但后来,他们都一个个离去。

  岑凌风最先站起来,笑着挥了挥手就随着袅袅茶香化为轻烟;

  纪云风仿佛只是去倒杯茶,却走入了岁月再不回头。

  裴文风好似只是起了一阵云雾、再睁开被迷的眼睛时已然坠入混沌之间;

  阮弄影更是随着飘下的花瓣、终于化为丹棠。

  到最后,祝斐玉也步步走远。

  知风明明只是在棋局上睡了一觉,旧人便再也不见。

  徒留他到最后也舍不得收这盘棋,仿佛他们还会回到此地。

  他想问,你们在哪儿?

  却只有岁月吞了他所有回声,再不响彻天地。

  他失去的何止他的故友,还有他再不起程的草率与年轻。

  那年春日的天火宛如楚云天他们那个枯涸的年岁。

  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没有选择,他们没有选择,他只能他们只能顶住长风沛雨、秋水冬疴,他只能他们只能踽踽独行着埋没、祭拜,却对自己的后辈说:生命不死。

  他在,他们在,就什么都有希望。

  什么都还能重塑、重申、重建,什么都还能嚣张的不羁的放肆的令人惊叹的使人着迷的掀起狂狷浩瀚又歧路横溢的万古回音、向着生死无忌百折不挠的浪浪天风证以一个薪火相传。

  传往何处?传往放纵的痴绝的坚定不移的来生;

  传往何处?传往不灭不休不亡不往更不忘不望的人界深世。

  还有人接力,就还有挣扎的可能;

  还有后辈义无反顾,就还有人界的未来。

  这是知风教给楚云天的,也是风声四子至死逐义的信念。

  楚云天再抬眼时,知晓了那一盘棋该如何再行一步。

  落子时,天地应声而开。

  阵门之后,是故人之所。

  “师父,”楚云天轻声,“他也在此处吗?”

  “你猜。”纪云风笑而不语,“羡风,我的法阵。你可以当是隐居避世之处。”

  村落和睦,阡野欣欣向荣。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百姓安居乐业的人界。

  “先去给你的繁逾修了。”纪云风带着路,“知风我晓得,从不爱养护自己武器;想来他也没教过你君子正仪表、随剑不蒙尘。他这个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