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烽火的嘱托,逍遥同志,我们期待你的答案!-《抗战:从血战山西到解放全国》

  窑洞的门帘被掀开,夹着雪籽的寒风灌了进来,桌上的煤油灯火苗猛地一矮。

  那个从延安来的信使,眉毛和睫毛上都挂着白霜,嘴唇干裂起皮,显然是一路疾驰,连口热水都没顾上喝。

  李逍遥的视线越过他递来的信件,落在他那张冻得发紫的年轻脸庞上。

  “警卫员。”

  李逍遥的声音很稳。

  “带这位同志下去,先灌一碗最热的姜汤,再给他弄最好的饭菜,让他歇着。”

  “是!”

  警卫员应声上前。

  信使却摇了摇头,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双手郑重地举着。

  “旅长,请先接信,这是命令。”

  李逍遥伸出手,指尖触到油布,上面残留的体温和一路风雪带来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他接了过来,东西很沉。

  “去吧,这也是命令。”

  李逍遥又说了一遍,语气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

  信使这才点头,跟着警卫员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还是停下脚,回头看了一眼李逍遥,眼神里是一种混杂着敬佩和期待的复杂情绪。

  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窑洞里只剩下李逍遥和赵刚两人,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李逍遥走到桌前,一层层解开浸油的布,露出一个牛皮信封。

  信封的封口,烙着一个鲜红的五角星火漆印。

  他用小刀挑开火漆,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赵刚凑过来,两人一同低头看去。

  信纸只有一张,上面的字是用钢笔写的,字迹苍劲,力道几乎要透出纸背。

  开头的问候不像上级对下级,更像家里的长辈在关心远方的子侄。

  信里先提到了独立旅的战绩,尤其是阳明堡。

  “阳明堡一役,打得很好,给骄横的日寇当头一棒,也给华北的斗争提了气。你们的勇敢和智慧,总部是看在眼里的。”

  几句话,肯定了功绩,没有多余的褒奖。

  紧接着,笔锋一转,问题变得尖锐起来。

  “然,一役之胜利,固然可喜,却难改全局之困顿。我党我军,起于草莽,家底薄弱。枪支弹药,仰赖缴获,时常有上顿无下顿之忧;军工生产,近乎于无,一枪一弹,皆为我将士以血肉换之。此为我军最大之软肋,亦是决定此战未来走向之关键。”

  李逍遥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上最疼的地方。

  那些因为子弹打光,只能端着刺刀冲向机枪的战士。

  那些因为缺药,只能在痛苦中看着伤口溃烂的年轻生命。

  孔捷那条差点废掉的胳膊。

  狗剩那封没能寄出的家信,和那几张被血浸透的法币。

  他提出的“熔炉”计划,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远在延安的首长们,看得比他更远,更透。

  赵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知道,信里真正要说的东西,要来了。

  李逍遥的视线继续下移。

  信里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抗战至今,我军在军事斗争上,已积累诸多经验,证明了人民战争之伟力。然,战争打到今日,已非单纯兵力与战术之比拼,更是国力与工业之较量。日寇虽小,其国有完善之工业体系,可源源不断造出飞机大炮;我中华虽大,却积贫积弱,工业基础薄如蝉翼,处处受制于人。”

  “此等局面,若不改变,我军纵使百战百胜,亦不过是饮鸩止渴。缴获一把枪,打光十发弹,终有油尽灯枯之一日。我们不能永远让我们的战士,用胸膛去填平与敌人装备上的巨大差距。”

  “我们必须有自己造血的本事。”

  李逍遥捏着信纸边缘的手指,收紧了。

  信的下一段,像一道雷,在他心里炸开。

  “我们听说了你在晋西北的构想,也看到了你呈上来的那份计划。这个构想很好,很大胆。这说明,你不仅是一个优秀的战术指挥官,更是一个具备战略眼光的同志。”

  “经中央研究决定,这个任务,现在就正式交给你,交给你们独立旅。”

  “党需要有人,为全军趟出一条路来。一条在敌后炮火中,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军事工业和经济基础的路。一条能让我们自己造枪,自己造炮,自己培养技术人才的路。”

  “我们希望你,能将晋西北,不仅仅是打造成一个军事上攻守兼备的根据地,更能将其建设成一个能为我们自己生产枪炮、培养人才、探索经济自给模式、足以支撑长期抗战的战略基地!”

  “战略基地”!

  这四个字,让李逍遥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原以为,“熔炉”计划只是一个旅级单位在绝境中的自救。

  他没料到,总部竟然把这个构想,提到了为全军探索未来道路的战略高度。

  这不只是一道命令。

  这是一种嘱托,一种把整个八路军,乃至这个民族未来的某种可能性,沉甸甸压在他肩膀上的嘱托。

  赵刚在一旁,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紧接着就是如山的压力。

  他看着李逍遥,压低了声音。

  “逍遥,这是,这是把咱们独立旅,当成全军的试验田了啊!”

  李逍遥没说话,目光落在信的最后。

  那是一段手写的附言,笔迹与前面不同,更加飘逸,却又力透纸背。

  “军事上的胜利,能决定我们能走多快。”

  “而工业和经济上的独立,决定我们能走多远。”

  “逍遥同志,我们期待你的答案。”

  没有署名。

  可李逍遥知道,能用这种口气写下这段话的,天下只有那一位。

  他慢慢地,把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赵刚看着他,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正在酝酿的风暴。

  “逍遥,你怎么想?”

  许久,李逍遥才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狂喜,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拿着信,走到窑洞那扇很小的窗户边。

  外面,风雪正狂。

  雪花乱舞,把整个太行山都染成了一片苍茫。

  这片贫瘠的黄土地,养育了最坚韧的人,也承受着最深的苦难。

  他未来的战场,不再只是敌人的枪林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