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兵借道-《幽陵万机》

  ——“画中千军万马,唯语可活”

  倒计时 07:00。

  白笙的脊骨梯在脚下化作骨粉,四人跌入一条狭长甬道。

  甬道无灯,却自发光——

  两侧石壁嵌满青铜甲胄片,甲胄内空无一人,却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脚步回声:

  “咚、咚、咚……”

  回声里夹着倒放的军号:

  “呜——”

  像千军万马正从壁画里醒来。

  林束握紧骨笛,低声骂了一句:“老子的笛子还没热身,倒先听见别人的号子了。”

  段星抬手示意噤声,断臂骨笛轻敲石壁,石壁竟回以整齐踏步:

  “齐步——走!”

  甬道尽头,一面巨幅壁画横亘。

  壁画高九丈,宽三丈,画面由七重血墨绘成:

  第一层:黑甲步兵 “噤声”

  第二层:赤甲骑兵 “断影”

  第三层:白甲弓兵 “封喉”

  第四层:青甲盾兵 “遮目”

  第五层:金甲鼓手 “绝耳”

  第六层:紫甲旗手 “乱语”

  第七层:无甲主将 “语魍魉”——

  主将无头,胸口嵌一枚铜铃,铃舌是一截婴儿舌骨。

  倒计时在壁画右下角浮现:【07:00】

  每跳一秒,壁画甲胄便微微前倾,像即将跨出石壁。

  石台浮现血字,顾灯仰头,读出倒写隶书:

  “阴兵借道——

  一言可活,一语即亡;

  七语七兵,缺一即崩。”

  沈见皱眉,低声翻译:

  “得用‘活人语言’喂饱七层兵,才能让它们退画,否则咱们被行军踩成肉泥。”

  林束把骨笛往肩后一别,嗤笑:“老子打仗靠吹号,这回改靠嘴皮子?”

  段星用断臂骨笛敲了敲壁画,壁画里的鼓手竟跟着节拍点头:

  “咚——咚——”

  段星挑眉:

  “听,它们在等口令。”

  壁画无口,却用铜铃传声:铃内婴儿舌骨颤动,发出倒放婴啼:

  “说——说——”

  第一层·黑甲步兵 “噤声”

  沈见深吸一口气,

  用最平淡的语气念出:

  “我七岁第一次看见死人,没哭,也没怕。”

  话音落地,黑甲步兵胸口铜铃“叮”一声,甲胄后退半步,壁画第一层墨线淡去。

  第二层·赤甲骑兵 “断影”

  林束举起骨笛,用军号般的嗓门吼出:

  “老子在战场丢了右臂,但老子还活着!”

  赤甲骑兵铜铃“当”一声,马头低垂,壁画第二层墨线消退。

  第三层·白甲弓兵 “封喉”

  白笙声音发颤,却努力平稳:

  “我怕高,但我更怕停在原地。”

  弓兵铜铃“嗖”一声,箭弦松弛,壁画第三层墨线淡去。

  第四层·青甲盾兵 “遮目”

  顾灯低声哼起母亲哄睡的调子:

  “月婆婆,照窗纱,宝宝闭眼别怕黑……”

  盾兵铜铃“嗡”一声,盾牌放下,壁画第四层墨线消退。

  第五层·金甲鼓手 “绝耳”段星用断臂骨笛敲出节奏, 同时朗声:

  “鼓声不停,我就不倒!”

  鼓手铜铃“咚”一声,鼓槌落下,壁画第五层墨线淡去。

  第六层·紫甲旗手 “乱语”四人齐声,各说一句方言:

  “活下去!”(沈见·吴语)

  “顶住!”(林束·川话)

  “没事!”(白笙·粤语)

  “回家!”(顾灯·闽南)

  旗手铜铃“哗”一声,旗帜垂落壁画第六层墨线淡去。

  倒计时【06:30】第七层主将无头,胸口铜铃剧烈震动,铃舌婴儿舌骨吐出倒放人声:

  “说——说——”

  却无具体词句。

  沈见意识到:

  “它在等‘第七语’,

  但第七人已经……”

  众人心口同时一紧——

  骆枚缺席。

  段星用骨笛敲铃,模仿婴儿牙牙学语:

  “呜——哇——”

  铃舌竟跟着节奏晃动,却无回应。

  白笙忽然抬头, 对着虚空轻声:

  “骆枚,你说‘活下去’,我们替你活下去。”

  空气安静三秒,铜铃“叮——”长鸣,像从远处传来回应。

  主将胸口铜铃裂开,吐出一截婴儿舌骨,舌骨化作一枚铜钥匙,

  钥匙齿形是倒悬的“语魍魉”。

  倒计时【06:00】七层壁画同时褪色,甲胄化作骨粉,骨粉凝成七面铜镜,镜中映出众人完整身影,却唯独映出骆枚背影

  ——背影对他们挥手,口型无声:

  “继续。”

  铜镜连成一道拱门,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骨梯, 梯级由婴儿指骨编成,,每级嵌一枚铜铃,铃内囚着他们方才的七语回声:

  “活下去。”

  五人踏上骨梯,每踩一阶,铜铃便响一次,铃声是七语合唱,像千万婴儿齐声:

  “活下去。”

  倒计时 06:00,指向下一副幅魑魅图——血墨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