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指潭州4.-《一剑照汗青》

  4. 天坑探秘

  (一)高空俯瞰,江峡织网

  海东青振翅冲上云霄的刹那,刘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昨夜在白帝城公审时挨的那一记冷箭虽已结痂,此刻却被高空的罡风扯得生疼。他攥紧断水剑的剑柄,剑鞘上的夔龙纹硌着掌心,低头时,赤甲山的红岩正从脚下飞速退去,缩成块被血浸透的伤痂,而对岸的白盐山则泛着白骨般的冷光,两山如巨兽的獠牙,死死钳住中间的长江。

  “看九盘河的拐弯处。”李白砚的声音被风撕得粉碎,他正指着下方水网的一个节点,那里的河面泛着诡异的暗绿,“昨日俘虏说,王积粮的侄子王二狗带着三百人躲在那儿,专劫过往商船——上个月有艘运药材的船被他们凿沉,船上二十七个药农全喂了鱼。”

  风突然转向,海东青借着气流侧滑,刘云瞥见风箱峡的岩壁——裂隙间垂下的水流如串断裂的珍珠,其中最粗的一道瀑布后,隐约有铁索晃动的寒光。“那是元军的暗哨。”他忽然想起李铁的密报,“他们在瀑布里架了吊桥,能直通对岸的烽火台。”

  江面上的船队正顺着水流东行,“幅宋”大旗在帆上猎猎作响,可刘云望着那些帆影,突然觉得像极了去年在独松关看到的尸布。他摸出怀中的伤药,是阿黎用七叶一枝花捣的,药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时,终于看清九盘河与长江交汇处的浅滩上,散落着些破碎的药箱板——想必就是那艘被劫商船的残骸。

  “传书给郑虎,”刘云的声音比风还冷,“让他绕到九盘河上游,把王二狗的人头给我挂在吊桥上。”

  (二)瀑下修行,阴阳相济

  大鸟落在风箱峡旁的山顶时,瀑布的轰鸣已盖过了江涛。吴燕殊刚解开竹笼,三条水游蛇就箭一般窜向瀑布,其中一条突然在半空中抽搐着坠落——崖壁的灌木丛里,一支淬了毒的弩箭正冒着青烟。

  “是元军的伏兵!”雷芸猛地将刘云推开,自己却被流矢擦过肩头,血珠瞬间染红了衣襟。她咬着牙拔出箭簇,伤口处的皮肤已泛起青黑,“箭上有见血封喉!”

  吴燕殊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哨音,瀑布后的吊桥上传来惨叫——那些水游蛇竟顺着铁索爬了上去,正往元军的甲胄里钻。刘云趁机拽着雷芸扑向瀑布,刚踏入水雾就被一股阴寒的力量攫住,丹田处的内力像被冻住般凝滞。

  “快运功!”李白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用剑鞘抵挡着箭雨,“这瀑布的阴气能解蛇毒!”

  刘云将雷芸按在岩壁上,掌心贴上她的伤口。那股阴寒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如坠冰窖,可雷芸体内的暖流却顺着相触的肌肤涌来,两股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间撕扯、相融,最后竟化作股滚烫的气流,逼得他喉头一甜——毒血顺着雷芸的伤口渗出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断水剑”突然在鞘中狂鸣,剑穗无风自动,穗尖的铜铃撞出急促的响。刘云抬头时,正看见吴燕殊被两个元军按在吊桥上,她的手腕被铁钳攥着,却仍在吹哨——那些水游蛇竟掉头扑向元军的咽喉,硬生生在吊桥上撕出条血路。

  “我们来帮你!”王婉婉和黄丽举剑冲上吊桥,七星阵的阵形在箭雨中摇晃,却仍有暖流从她们掌心溢出,与瀑布的阴气交织成光盾。刘云趁机抱起雷芸跃上吊桥,断水剑出鞘的刹那,剑气竟劈开了瀑布,露出后面藏着的暗河洞口——那里的岩壁上,刻着“宋景炎三年”的字样,想必是前朝义士开凿的秘道。

  当六女按七星阵站定,刘云立在阵眼时,终于明白这瀑布的秘密:那些阴寒的力量原是战死义军的怨气,而她们的暖流,则是生者的信念。两股力量相撞时,吊桥上的元军突然捂着心口倒下——他们的甲胄里,竟都藏着块刻着“宋”字的旧令牌。

  “这些人原是南宋的降兵。”李白砚捡起块令牌,上面的刻痕已被摩挲得发亮,“想必是被迫为元军卖命。”

  雷芸突然低笑起来,她的肩头还在流血,却伸手抚过那些尸体的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三)水蛇引路,地缝寻踪

  迟谷河的水面泛着翡翠色,可两岸的竹林里,到处都是挂着的尸体——都是些被剥了皮的药农,他们的头皮被钉在竹竿上,长发垂落如帘,遮住了背后的“元”字烙印。

  “是王二狗干的。”黄丽的声音在发抖,她认出其中一具尸体手腕上的药囊,“这是我表哥,上个月说要去巫山收药……”

  吴燕殊放出的小金环蛇在水面窜动,突然对着左岸的地缝发出嘶鸣。那里的岩壁呈青黑色,水流从缝中汩汩涌出,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地缝口的泥地上,散落着些孩童的虎头鞋,鞋底还绣着未完工的“平安”二字。

  “里面有活人。”吴燕殊的指尖被蛇信子舔得发痒,“蛇说地缝深处的溶洞里,藏着几十个药农的家眷。”

  等待蛇群探查的间隙,吴燕殊靠在刘云肩头,气息带着哭腔:“我刚才看见,有个虎头鞋跟我小时候穿的一模一样。”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刘云的胳膊,“我爹娘当年就是被元军抓去熬药,说是给蒙哥大汗治箭伤……”

  刘云突然捂住她的嘴——地缝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还有孩童的哭嚎。小金环蛇突然竖起身子,组成个奇特的阵形,蛇信子指向地缝内侧的暗门:那里的岩壁上,竟也刻着“宋景炎三年”的字样,与瀑布后的秘道如出一辙。

  “王二狗就在里面。”刘云抽出断水剑,剑身在阳光下亮得刺眼,“他把药农的家眷当诱饵,想引我们进去送死。”

  吴燕殊突然吹了声哨音,那些小金环蛇纷纷潜入水中,在地缝口织成道金色的网。“蛇说暗门后有机关,”她的声音里带着狠劲,“但它们能引我们从暗河绕过去。”

  大鸟再次升空时,迟谷河的水网在脚下渐渐织成片血色。刘云回头望去,地缝的洞口已缩成道黑线,却像只流着血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们的去向。

  (四)阴阳洞内,地宝显形

  天坑谷底的雾气尚未散尽,小白狐就领着众人找到洞口。它的爪子上沾着血,想必是刚与守卫搏斗过——洞口覆满的藤蔓间,挂着些破碎的元军甲片,甲叶上的“汪”字烙印被血浸得发黑。

  “是汪良臣的残部。”李白砚抚着袖中的《天坑草木记》,书页在颤抖,“书上说这阴阳洞是前朝药仙的炼丹处,里面藏着能解百毒的地宝……”

  吴燕殊点燃火把,火苗刚探入洞内就猛地蹿高,映得岩壁上的钟乳石如水晶般发亮。左岔口泛着白汽,热浪滚滚,脚下的水洼冒着热气;右岔口则凝着白霜,寒气森森,岩壁上挂着冰棱——而在两岔口的交汇处,堆着十几具尸体,都是些被冻僵的药农,他们的手里还攥着未采完的药草。

  “是阴阳气反噬。”阿黎突然蹲下身,拨开一具孩童尸体的手指,里面藏着颗干瘪的野果,“他们想靠地宝解毒,却不懂阴阳相济的道理。”

  众人刚在阳洞运功,黄丽就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表哥竟从尸体堆里坐了起来,眼白翻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刘云赶紧将她拉入阳洞的热水洼中,两人相抵运功时,突然发现这热水里竟混着药农的血,而那些血珠在水面聚成“救我”两个字,随波晃动。

  “我来试试阴洞!”雷芸刚踏入右岔口,就被冰棱刺穿了衣袖,伤口处的血瞬间凝成冰珠。她退回阳洞扑进刘云怀里时,突然指着冰棱后的石壁:那里的阴影里,藏着个被铁链锁着的老药农,他的胸口插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王”字。

  “是王二狗干的。”老药农的声音气若游丝,他的手指向阴洞深处,“地宝在水潭里,可他在那儿放了炸药,想把我们都埋了……”

  众人渐渐摸出规律:在阳洞修行久了会燥热,到阴洞待片刻便清爽;在阴洞冻僵了,回阳洞与刘云相济,暖流便会涌遍全身。可每当内力精进一分,那些尸体就会抽搐一下,仿佛在替他们承受着阴阳气的反噬。

  出洞时,小金环蛇正围着一潭碧水打转,水潭中央的石台上,卧着团半透明的东西,状如凝脂,在从坑口漏下的天光中泛着柔光。“是不腐肉!”阿黎的声音发颤,她认出这就是《天坑草木记》里说的“地脉之精”,可石台下,竟埋着些孩童的尸骨,手里还攥着与迟谷河同款的虎头鞋。

  她刚割下一块塞进嘴里,水潭突然翻涌起来,两条水缸粗的金环大蛇破水而出,鳞甲在光下闪着金绿。吴燕殊与它们交流片刻,脸色突然煞白:“它们说老主人是前朝药仙,当年为了保护地宝,把自己的孙女活祭了……”

  阿黎的手猛地一颤,不腐肉掉在地上,沾了层孩童的骨灰。她突然将剩下的不腐肉全扔进水里:“这地宝沾了血,我们不要!”

  大蛇却突然对着她伏首叩首,水潭底的暗门缓缓开启——里面竟藏着个药窖,摆满了贴着“宋”字封条的药罐,罐身上的日期,全是景炎三年。

  “原来药仙把真的地宝藏在了这儿。”李白砚翻开《天坑草木记》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幅地图,标注着从药窖到巫峡的秘道,“他知道降兵会来抢,故意用假地宝引他们上钩。”

  刘云望着那些药罐,突然明白天坑的秘密:地下的暗河连着地上的江,阴洞的寒气与阳洞的热气相生相克,连这地宝的真假,都藏着“舍生取义”的道理。

  “传书给郑虎,”他握紧断水剑,剑穗的铜铃在瀑声中轻响,“带着药农的家眷从秘道走,这些药,够咱们大军用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