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众叛亲离-《世子去哪了?》

  寒风卷着血腥气灌进临时搭建的掩体,元佑缩着脖子,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要不……我们降了吧?元穆生死不明,纥骨部跑了,再撑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降?”元魁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猩红的眼睛里喷着怒火,唾沫星子溅在元佑脸上,“你在做什么美梦!你以为小皇帝会饶了我们吗?”

  他一把推开元佑,转身对着缩在角落里的残兵嘶吼:“所有人!抄家伙!随我往西北突围,回岱岚州!那里还有咱们的人,还有粮草!”

  掩体里一片死寂,没人应声,连最开始跟着他冲锋的亲兵都低着头,脚像钉在地上似的。

  元魁环视一周,见众人纹丝不动,怒火更盛,抬脚踹翻旁边一个陶罐,碎片溅得满地都是:“都聋了吗?没听见我的话?快去准备突围!”

  元佑捂着被揪皱的衣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些兵都是他广宁王府的私兵,元魁不过一个镇国将军,空有头衔,凭什么对他的人颐指气使?

  元魁见还是没人动,猛地扭头,恶狠狠的目光直直射向元佑,显然猜到了症结。可没等他发作,元佑已先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冷硬:“他们是我的人。元魁,你如今兵不满百,算得上光杆司令了,凭什么指挥我的部曲?”

  “你找死!”元魁怒喝一声,腰间长刀“噌”地出鞘,寒光一闪便架在了元佑脖子上。刀锋冰凉刺骨,元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头一紧,喉结滚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敢硬顶——此刻内讧,只会死得更快。

  “快!听他的,准备突围!”元佑对着士兵们喊道,语气里带着不情愿的妥协。

  士兵们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收拾起散落的兵器。元魁见此,这才收回刀,轻蔑地瞥了元佑一眼,啐了口:“怂包。”

  他转身走向掩体出口,正想布置突围路线,忽然一道更快的寒光从斜刺里闪过!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元魁握着刀的右手齐腕而断,断肢“哐当”一声落在雪地里,手指还在抽搐。

  “啊——!!!”

  剧痛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元魁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鲜血正从断口处疯狂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他猛地回头,只见元佑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上的血珠正顺着刀刃往下滴。

  “你……”元魁的声音因剧痛和震惊而变调,眼前阵阵发黑。

  “留着你,只会碍事。”元佑扔掉短刀,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突围带着个废人,纯属累赘。”

  他转向士兵们,扬声道:“把他抛下!我们向西北突围,往岱岚州走!”

  士兵们望着雪地里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元魁,断腕处的血汩汩往外冒,在雪地上晕开刺目的红。他们又转头看向元佑,他脸上结着一层冰霜,可眼底的慌乱却藏不住。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手里的兵器松了又紧,终究还是没人挪动脚步。

  “你们还在等什么?”元佑的声音发紧,带着被违逆的恼怒,“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士兵们依旧沉默,只是眼神里的犹豫渐渐变成了动摇。

  “还不快去!”元佑往前踏了一步,声音里的慌张再也压不住。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拿了他们去投降!圣上仁慈,不会为难咱们的!”

  这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凝滞的空气。私兵们的眼睛亮了,是啊,他们本就是被裹挟着造反,若能擒了元佑和元魁去请罪,说不定真能有条活路!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便再关不上了。

  “对!拿下他们!”

  “用他们的命换咱们的命!”

  呼喝声此起彼伏,士兵们慢慢挪动脚步,手中的刀枪不约而同地指向元佑,形成一个半圈,将他围在中间。

  元佑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一步:“你们要干什么?我是长宁郡王!你们敢动我?”

  “从你跟着元穆竖起反旗的那一刻,就不是什么郡王了!”先前喊话的老兵往前一步,刀尖稳稳对着元佑的胸口,“咱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不是为了陪你掉脑袋!”

  “别废话!拿下他!”有人不耐烦地吼道,率先扑了上来。

  元佑急忙拔刀格挡,却被旁边的士兵一脚踹在膝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刀被夺下,绳索瞬间缠上了他的手脚,勒得骨头生疼。

  “你们这群叛徒!”元佑挣扎着嘶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到了这步田地,还嘴硬!”老兵啐了一口,转头对众人道,“把元魁也捆上!虽说他断了手,可也是个反贼头目,一并交上去,更显咱们的诚意!”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用布条勒住元魁的断腕止血,再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元魁痛得只剩半口气,浑浊的眼睛瞪着元佑,嘴角溢出血沫,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走!去向屈总兵投降!”老兵粗哑的嗓音穿透风雪,还用临时找来的木板搭成简易担架,将痛得只剩半口气的元魁抬上,一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茶啊冲卫南门的方向挪动。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可没人敢放慢脚步——怀里揣着的“投名状”,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生路。

  此时,屈吉安正带着骑兵清扫战场,徐宁也率守军从城内杀出,两队人马在西门外汇合,正要往西北方向追击逃窜的残敌。忽然有探马来报,说西门掩体处有叛军放下兵器,还绑了两个头目要投降。

  “哦?”屈吉安勒住马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与徐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两人带着亲兵策马赶去,远远便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跪在雪地里,身前扔着散乱的刀枪。而队伍最前面,一个老兵正指挥着人放下担架,担架上躺着个断了手腕的血人,不是元魁是谁?被老兵扛在肩上的那人,虽蒙着头,可从那身锦袍残片看,分明是长宁郡王元佑。

  “属下参见屈总兵、徐守备!”老兵见他们来了,连忙跪地磕头,“我等已将反贼头目元魁、元佑擒获,特来献俘请降!”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也跟着齐声喊道:“我等愿降!求总兵大人饶命!”

  屈吉安翻身下马,走到担架旁,看了眼气若游丝的元魁,又瞥了眼被死死捆住的元佑,眉头微蹙。徐宁在一旁沉声道:“你们倒是识时务。”

  “我等本是被裹挟的兵卒,早有悔悟之心!”老兵连忙道,“是这两人蛊惑众人叛乱,如今擒了他们,也算将功赎罪,还请大人开恩!”

  “屈总兵!我是朝廷册封的郡王!你不能杀我!我愿献出家财,只求一条活路!”元佑赶紧说道。

  屈吉安轻笑一声,只是对亲兵道:“将这两人好生看管,带回茶啊冲卫,等候圣上发落。”又看向那些跪地的士兵,“你们既是主动投降,且有擒贼之功,朝廷自有法度,不会滥杀。但需先入营登记,听候处置。”

  士兵们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纷纷磕头谢恩。

  徐宁走上前,低声对屈吉安道:“这些人虽是降兵,却也不能不防。”

  “自然。”屈吉安点头,“分营看管,收缴兵器,派专人盯守。待战后清点清楚,再奏请圣上决断。”

  说话间,亲兵已将元魁、元佑押走,降兵们也在士兵的指引下,排着队往茶啊冲卫的临时营房走去。雪地里只剩下散乱的兵器和几处尚未凝固的血迹,被新落下的雪花慢慢覆盖。

  屈吉安望着他们的背影,又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茶啊冲卫的战事算是暂告一段落,可元氏叛乱的余波,怕是还未平息。他转头对徐宁道:“加强城防,清点伤亡,安抚百姓。另外,派快马将战况奏报圣上,说元穆、元魁、元佑皆已就擒,茶啊冲卫之围已解。”

  “是!”徐宁领命而去。

  寒风卷着雪粒掠过战场,屈吉安紧了紧披风,翻身上马。远处的城楼上,龙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仿佛是在宣告这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