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谶定人心,美人潜行入庐州-《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夜风凛冽,卷起观星台上的尘土,吹得李昭的玄色长袍猎猎作响。

  他独立于高台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与这深邃的夜空融为一体。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像是远古神只的低语。

  他仰头凝望着漫天星斗,双眸深邃如潭,映照着星河的每一次流转。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指向天穹西北角的一片星域,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身后几名亲卫的耳中:“紫微垣偏移,帝星黯淡,淮南分野有妖星闪烁,主兵戈将起,淮南将有更替。”

  这句谶言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消息传入赵锽耳中时,他正拥着美人在暖帐中饮酒作乐。

  听闻李昭的预言,他手中的琉璃盏“当啷”一声摔得粉碎,酒液溅湿了华美的地毯。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惧的神情再也无法掩饰。

  天命之说,对于他这种窃据高位、根基不稳的枭雄而言,有着最原始的威慑力。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美人,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便嘶声喊道:“速召李先生入殿!”

  不多时,李昭不疾不徐地步入灯火通明的殿中。

  他与赵锽的仓皇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预言,不过是随口一句评述天气的闲谈。

  “先生!”赵锽几乎是冲下台阶,一把抓住李昭的手臂,声音都在发颤,“方才之言,可……可有破解之法?”

  李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微躬身道:“主公,天意示警,非人力所能扭转,却可顺势而为,趋吉避凶。杨行密雄踞庐州,虎视淮南久矣,如今妖星应于其分野,其心必动。我等若坐困寿州,无异于待宰羔羊。”

  赵锽额上冷汗涔涔:“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与其坐等杨行密来攻,不如先示好于彼。”李昭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早已胸有成竹,“我等可遣一使者,携重礼前往庐州,名义上是恭贺其威震江淮,实则是麻痹其心,为我等争取喘息之机。此举既能探其虚实,又能缓其兵锋,乃一石二鸟之计。”

  赵锽稍稍定神,觉得此计可行,但又皱眉道:“使者?派谁去?杨行密生性多疑,寻常使者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更遑论探查虚实。”

  李昭等的正是这句话。

  他缓缓侧身,目光投向殿外侍立的一道倩影:“主公,有一人,堪当此任。”

  随着他的目光,赵锽看到了静立在廊下的苏慕烟。

  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苏大家?”赵锽一怔,随即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她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担此重任?况且……庐州乃龙潭虎穴,我怎能让她去冒此奇险!”他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不等李昭再劝,苏慕烟已莲步轻移,走进殿中,对着赵锽与李昭盈盈一拜。

  她的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主公,先生,慕烟愿往。”

  “胡闹!”赵锽急道。

  苏慕烟抬起头,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畏惧,一双明眸直视着李昭,其中蕴含的情感复杂而炽热。

  她轻声说道,这话既是说给赵锽听,更是说给李昭听:“我曾受辱于朱温,此身早已非完璧。苟活于世,不过是行尸走肉。若能助先生大业,一雪前耻,便是身死庐州,也心甘情愿。”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剖开了自己最深的伤口,也深深刺痛了在场的两个男人。

  李昭心中一震,他原以为苏慕烟追随自己,多半是感念救命之恩,却不想她心中还埋藏着如此深重的仇恨。

  这份决绝,让他感动,也让他心疼。

  他沉默片刻,上前一步,柔声道:“此去艰险,万事小心。杨行密虽好色,却非庸主,其麾下谋士如云,须得时时谨慎,保全自身为要。”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递给苏慕烟:“若事成,安然归来便可。若遇不测,或有紧急军情,无法脱身,便在宴上弹奏一曲《雁落寒潭》。我自会明白。”

  《雁落寒潭》,曲调凄婉,意境悲凉,正合此刻诀别之意,又藏着九死一生的凶险信号。

  苏慕烟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掌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慕烟,领命。”

  赵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不舍美人离去,又明白李昭的计策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最终,对权位和性命的渴望压倒了儿女情长,他长叹一声,颓然道:“罢了,一切……便依先生所言。”

  庐州城,节度使府邸内,笙歌鼎沸,舞乐喧天。

  苏慕烟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杨行密府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她本就是名动江淮的绝代佳人,又曾在这里待过一段时日,如今再度归来,风姿更胜往昔,眉宇间还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让杨行密几乎是第一眼便被重新勾去了魂魄。

  接连数日的宴饮,苏慕烟凭借着无双的容貌和精湛的琴技,将杨行密迷得神魂颠倒,几乎是言听计从。

  但她深知自己的任务,并未沉溺于此。

  在一次盛大的宴会上,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天下大势。

  酒过三巡,苏慕烟抱着琵琶,纤手拨弄,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她故作天真地望向陪坐一旁的杨行密首席谋士汪建,轻启朱唇:“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军国大事。只听闻当今天下,朱温最为势大,大王雄踞淮南,与之为邻,想必也是日夜忧心。妾闻魏博节度使罗绍威亦是天下豪杰,素与朱温不睦,若能与大王联手,南北夹击,则朱温不足为惧矣。不知汪先生以为然否?”

  她的话语看似无心,实则暗藏机锋。

  汪建饮得微醺,又被美人奉承得颇为自得,哈哈大笑道:“苏大家真乃女中诸葛!不瞒你说,我家主公早已与罗帅定下密约,待时机成熟,便要联手北上,共讨国贼!届时,这小小的寿州,不过是我军北伐的跳板罢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慕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是崇拜的微笑。

  “跳板”二字,已将杨行密的野心暴露无遗。

  宴会散后,苏慕烟回到自己的院落,立刻屏退了所有侍女。

  她从妆奁中取出一根备用的琵琶琴弦,又取来笔墨,在一小片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飞快地写下“杨罗密盟,图我寿州”八个字。

  写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绢布卷成一根细丝,用特制的胶水,严丝合缝地藏入了中空的琴弦之内。

  次日,她借口琴弦崩断,托一名信得过的商旅,将这根“坏掉”的琴弦带回寿州“修理”。

  一场关乎寿州存亡的绝密情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归途。

  寿州城内,李昭的府邸书房,灯火彻夜未熄。

  当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琴弦送到他手中时,他便知道,苏慕烟成功了。

  他用小刀 аккуратно 剖开琴弦,取出那张小小的绢布,看着上面的八个字,眼神锐利如鹰。

  赵锽见李昭运筹帷幄,对其愈发信任,几乎将城中所有军政大权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李昭也毫不客气,立刻开始了他的布局。

  一道道命令从他的书房发出。

  一方面,他下令全城戒严,由他的心腹将领接管城防,日夜加固城墙,修缮箭楼,清点粮草军械,整个寿州城外松内紧,进入了一种临战状态。

  另一方面,他秘密派出了数名精干的探子,潜入庐州,联络他当年在杨行密麾下时结交的一些旧部。

  这些人中,有的对杨行密的猜忌心怀不满,有的则是感念李昭昔日的恩情。

  李昭的信件如同一颗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开始在庐州军中激起看不见的涟漪。

  同时,一则谣言开始在庐州、寿州乃至周边州县悄然流传:“淮南大帅杨行密志在天下,不日将尽起大军,放弃庐州,北上与魏博罗绍威会师,共取汴梁!”这则谣言半真半假,极具迷惑性,有效地扰乱了杨行密的部署,让他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安抚内部,也让外界对他真正的战略意图产生了怀疑。

  一切都在李昭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无形的棋盘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决定胜负的棋子。

  他在静静地等待,等待苏慕烟的归来,也等待着杨行密出招。

  风云,终究还是被搅动了。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一道黑影避开了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地闪入了李昭的府邸。

  正是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的苏慕烟。

  她没有片刻寒暄,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便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先生,杨行密识破了我们的缓兵之计!他已命汪建秘密调集了五千精兵,号称‘巡视’,正沿着淮水南下。最多十日,大军便会兵临寿州城下!”

  李昭闻言,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寒意。

  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凭冰冷的夜风灌入。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是兴奋还是凝重。

  他抬起头,望向沉沉夜幕下的北方,那里是庐州的方向,是五千精兵杀气腾腾来袭的方向。

  黑暗中,他的双眸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熊熊燃烧,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寿州城内,寻常百姓尚在睡梦之中,浑然不知一场足以倾覆城池的风暴,已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汇聚。

  而在这风暴的核心,李昭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