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龙王庙的秘密,一桩被掩盖的丑闻!-《官场言灵:我靠说话咒翻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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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晨站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门内,是陈景和那被恐惧和秘密囚禁的、摇摇欲坠的世界。

  门外,是他。一个带着伪装面具,刚刚从那世界里全身而退的猎人。

  他脸上的阳光、无辜、困惑和歉意,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锋般的冷静和锐利。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几个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化工厂。

  不是天灾,是人祸。

  父亲的旧照,失踪的档案,周老的威严,陈景和的恐惧,以及这个被刻意掩盖的地点……所有的碎片,终于被这三个字串联了起来,拼凑出了一角狰狞的真相。

  那扇尘封了三十年的大门,已经被他找到钥匙,撬开了一条缝。

  而从门缝里透出的,是足以将无数人拖入深渊的、刺骨的寒风。

  苏晨没有在原地久留,他转身下楼,脚步轻得像一只猫。每一步,都在脑海中飞速地构建着下一步的计划。

  直接去查化工厂?行不通。

  一个能让周老那种级别的人物亲自下场掩盖的事故,相关的官方记录必然早就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任何直接的查询,都会像黑夜里的火把,瞬间暴露自己的意图,引来无穷的麻烦。

  他需要证据,但不能从正面去寻找。

  就像打蛇,不能直直地去戳它的脑袋,那会遭到最猛烈的反噬。必须先找到它的七寸,那个最脆弱、最致命的地方。

  这起丑闻的七寸在哪里?

  不在肇事者身上,他们有权势作为鳞甲。

  不在知情者身上,他们有“封口咒缚”作为枷锁。

  七寸,在那些被遗忘的受害者身上。在那些被掩盖的血泪和不甘里。

  苏晨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条破败的老巷,仿佛能透过三十年的时光,看到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片哀嚎遍野的土地,一群惊慌失措的官员,以及一个被匆忙下达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封口令。

  父亲,当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没有去搜索“龙王庙”或者“化工厂”这种敏感词,而是打开了市图书馆的线上数据库,输入了几个关键词:江城市,1990-1993,工业名录,地方志。

  海量的信息涌了出来。

  苏晨耐心地一页页翻阅着,像一个在沙滩上寻找特定一粒沙子的旅人。

  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了。

  那是一份1991年的《江城市工业企业年鉴》的扫描件,纸页泛黄,字迹是老式打字机打出来的。在“化工冶金类”企业名录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找到了一个名字——

  江城红星助剂厂。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名称“江城红星助剂厂”。】

  【气运轨迹分析:该单位气运于1991年初形成,呈暗红色,夹杂大量“投机”、“风险”的驳杂气息。气运在1992年秋季达到顶峰,随即发生断崖式湮灭,化为一股极度浓郁的黑色“死气”与“怨气”,并迅速被一道强大的“抹除咒缚”所覆盖。】

  【地址:城北龙王庙地区,国棉三厂东侧。】

  【法人代表:高强。】

  【业务范围:农药中间体、染料助剂生产。】

  找到了。

  苏晨的瞳孔微微收缩。

  农药中间体,染料助剂……这些名词背后,往往代表着剧毒的原料和危险的生产过程。

  这样一个化工厂,建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而这颗炸弹,在1992年的秋天,显然是爆了。

  苏晨关掉手机,发动了汽车。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单位,而是调转车头,朝着市图书馆的方向开去。电子扫描件或许会有遗漏,他要去看看纸质原件,看看那本年鉴的前后几页,是否还藏着别的线索。

  车子刚驶出老城区,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苏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挑了挑眉。

  是史志办办公室的小张。李哥最忠实的跟屁虫,也是当初在办公室里没少给他白眼的家伙之一。

  苏晨戴上蓝牙耳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苏……苏科,您好,您好!”电话那头,小张的声音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谄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事?”苏晨的语气很平淡。

  “没……没事!就是……就是想问问您,在市府办那边工作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史志办这边帮忙的?您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苏晨几乎能想象出小张此刻点头哈腰的样子。

  自从他“官场黑洞”的名声在史志办传开,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前的鄙夷和无视,变成了如今的恐惧和敬畏。

  “挺好的,没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小张干笑了两声,似乎在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那个……苏科,您今天回来查档案,还顺利吧?王主任和钱师傅他们,没给您添麻烦吧?”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打探消息。整个史志办现在都人心惶惶,想知道苏晨这尊“瘟神”回来,到底又掀起了什么风浪。

  苏晨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还好。王主任和钱师傅都很配合,帮我找到了三十年前的职工名册。”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电话那头,小张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十年前的职工名册?

  天哪!这煞星到底要查什么陈年旧案?马主任和李哥的倒台,难道只是个开始?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小张的声音更抖了,“那……那您忙,您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挂掉电话,苏晨摇了摇头。

  这些人,永远都只看得到表面的得势与失势,却看不透背后真正的逻辑。也好,让他们继续猜忌,继续恐惧,这种“邪门”的标签,本身就是一层极好的保护色。

  市图书馆,地方文献阅览室。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这里人迹罕至,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理员,戴着老花镜在打盹。

  苏晨出示了证件,说明要查阅九十年代的工业年鉴。

  老管理员抬了抬眼皮,指了指最里面一排蒙着灰尘的书架:“自己找吧,化工类的在h区。”

  苏晨道了声谢,走了进去。

  他很快找到了那本《1991年江城市工业企业年鉴》,厚厚的一大本,封面是红色的硬壳,已经有些褪色。

  他将书搬到阅览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开。

  书页很脆,他不敢太用力。很快,他找到了“江城红星助剂厂”那一页。内容和电子版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没有更多信息。

  苏晨没有放弃。

  他继续往后翻,翻到了年鉴的附录部分。

  这里记录着一些当年市里的重点项目、优秀企业家表彰名单、以及……安全生产事故通报。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在“安全生产事故通报”里寻找。

  没有。

  1991年全年,通报的十几起事故里,没有一起与“红星助剂厂”有关。

  苏晨皱了皱眉,又取来了1992年和1993年的年鉴。

  他将三本年鉴的事故通报部分,并排放在桌上,逐一比对。

  依旧没有。

  仿佛那个在1992年秋天“气运湮灭”的工厂,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故。

  这“抹除咒缚”的力量,果然强大。它不仅抹除了档案,甚至连这种半公开的年鉴记录,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苏晨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线索似乎又断了。

  他看着眼前的三本年鉴,目光无意识地在纸页上扫过。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1993年年鉴的“优秀企业家”表彰名单上。

  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

  周文海。

  时任市经贸委副主任。

  而他获奖的理由,是“成功处置城北地区历史遗留的重大安全隐患,盘活土地资源,为我市的城市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苏晨的眼睛眯了起来。

  城北地区……历史遗留的重大安全隐患……

  一个副主任,处置一个“隐患”,就能获得市级优秀企业家的荣誉?这功劳,未免也太大了点。

  除非……这个所谓的“隐患”,就是红星助剂厂。

  而所谓的“成功处置”,就是将那场惊天的丑闻,完美地掩盖了下去,并且把知情者和受害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这已经不是功劳了。

  这是投名状。

  是周文海踏着无数人的血泪和冤屈,为自己铺就的一条青云之路!

  苏晨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终于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

  他合上年鉴,将其放回原处。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擦黑,华灯初上。

  他知道,常规的调查手段,到此为止了。

  无论是档案、年鉴,还是当年的知情者,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他必须跳出这张网,从另一个维度去寻找突破口。

  他需要找到当年的受害者。

  可是,三十年过去了,人海茫茫,当年的“龙王庙”地区早已改头换面,变成了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去哪里找?

  苏晨坐在车里,脑子飞速运转。

  搬迁,对,是搬迁。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故,原来的居民肯定都搬走了。那么,当年的搬迁记录在哪里?

  房管局?街道办?

  不,这些地方的档案,恐怕也早就被“处理”过了。

  还有一个地方。

  一个所有部门都视之为“麻烦”,却又不得不保留记录的地方。

  信访局。

  一个死了儿子、没了丈夫、家园被毁的人,她可能会被威胁,可能会被收买,但她内心那股滔天的怨气,绝不会轻易平息。她一定会去上访,一次,两次,十年,二十年……直到她绝望,或者死去。

  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坚持,信访局的档案库里,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那里面,藏着最原始、最真实、也最血腥的真相。

  苏晨拿出手机,找到了赵林科长的电话。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这个市府办秘书一科的科员,名正言顺地去查阅信访局陈年旧档的理由。

  电话接通了。

  “喂,小苏,有事吗?”赵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似乎还在加班。

  “科长,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苏晨的语气变得恭敬而诚恳,“是这样的,我今天在整理之前那个违建项目的材料时,发现一个问题。报告里提到了城市发展中的历史遗留问题,我觉得这块可以再深化一下,如果能找到一些过去几十年,因为城市规划和拆迁引发的群体性信访案例作为参考,或许能让我们的报告更有深度和说服力。”

  赵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哦?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他似乎对苏晨这种主动加班、深化工作的态度很满意,“信访局的旧档案……那可是个马蜂窝,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多又乱,还很敏感。”

  “我知道,科长。所以我才想跟您汇报一下,看看……我能不能以咱们科室的名义,去那边查阅一下资料?就说是为了完善调研报告。”

  赵林沉吟了片刻。

  “行。这个切入点不错,显得我们工作做得扎实。我明天给信访局办公室打个招呼,你直接过去就行。不过记住了,只看不记,别留下任何书面东西,更不要跟任何人讨论你看到的内容。”

  “明白!谢谢科长!”

  挂掉电话,苏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通往真相的第二扇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

  他抬头望向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光怪陆离。

  他知道,明天他将要踏入的,是一个由无数人的眼泪、血汗和绝望构成的档案海洋。

  而他要找的,是其中最汹涌、最黑暗的那一道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