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这扭曲的,就是正确的-《时间裁决者:从副本开始的归零逆》

  那只巨大的眼睛,悖论的具现体,在光的风暴中剧烈收缩。

  它发出的声音不再是蛊惑,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规则本身的痛苦嘶吼。

  【不……不够……】

  【平衡被打破……但‘错误’……没有被完全抹除……】

  林川的意识体,在光芒的冲刷下,也变得半透明。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某种更宏大的规则重新书写。

  那个叫“雷烈”的男人,那个叫“叶小叶”的女孩,他们的形象在他脑中彻底消散,只剩下一些无法理解的残片。

  一个挥拳的动作。

  一株摇曳的小草。

  这些画面像坏掉的录像带,闪烁几下,就彻底变成了雪花。

  他的大脑里空空荡荡,像被人用高压水枪狠狠冲洗过。

  “还差什么?”林川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因为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自然也感觉不到悲伤。

  【你……你留下了她……】

  那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与林川意识核心绑定的,最深处的连接。

  【那个‘原点’……那个‘非卖品’……】

  【只要她还作为‘锚点’存在,你就不是一张‘白纸’!这个世界就不是‘绝对正确’!】

  【你对她的‘特殊’,就是最大的‘错误’!】

  巨大的眼睛再次膨胀,光芒都为之扭曲。

  它似乎想冲过来,亲自扯断那最后一根线。

  “她是我和这个世界的‘合同’。”

  林川重复道,这是他仅剩的,关于这场交易的底层逻辑。

  “合同有效,交易才能成立。”

  【合同可以终止!可以作废!】

  悖论具现体咆哮着。

  【把她也献祭掉!用她换一个‘完美’!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崭新的开始!】

  【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神’!而我……将得到永恒的安息!】

  “不。”

  林川的回答依然简单,不带任何情绪。

  “我只负责履行合同,不负责修改条款。”

  他像一个最顽固的程序员,守护着自己写下的最后一行,也是最核心的代码。

  【你……你这个……顽固的……商人!】

  【那就一起毁灭吧!让这个不完美的‘正确’,和这个不彻底的‘错误’,一起归于虚无!】

  纯白的光芒中,开始渗入锈红与深蓝。

  三种规则的力量再次变得不稳定,整个“绝对时空点”都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

  天平,那座刚刚达到平衡的巨型天平,也出现了裂痕。

  【错误】秤盘上的雕像、光球和立方体,开始震动。

  【正确】秤盘上的,那些被林川献祭的、正在消散的记忆光点,也开始闪烁不定。

  交易,即将失败。

  世界,即将崩溃。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安静地,处在风暴中心的深蓝色立方体,忽然震动了一下。

  那个蜷缩在立方体中,退化成婴儿模样的苏沐雨,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不再是婴儿的懵懂与纯真。

  那是一双,仿佛容纳了亿万年时光,看透了所有逻辑与数据的,清醒的眼睛。

  她“看”向林川。

  不,是看向那个与林川意识核心相连的,代表着他们之间“羁绊”的,那根唯一的线。

  然后,她伸出了一只小小的,粉嫩的手。

  轻轻地,搭在了那根线上。

  一个声音,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林川和悖论具现体的意识中响起。

  “他不是商人。”

  苏沐雨的声音,不再是她原本的清冷。

  也不是婴儿的啼哭。

  那是一种……混合了无数可能性的声音。

  有少女的,有老妪的,有男人的,有孩童的……仿佛是整个时间长河在说话。

  “他只是‘扮演’商人。”

  苏沐雨的小手,抓住了那根线。

  “这份合同的最终解释权,在我这里。”

  悖论具具现体那只巨大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类似“茫然”的情绪。

  【你……你是谁?】

  【你不是被‘倒流’规则抹去了所有记忆和逻辑吗?】

  “我的记忆被抹去了。我的逻辑被清空了。”

  苏沐雨平静地陈述着。

  “但我的‘漏洞’属性,没有被抹去。”

  “在‘倒流’的尽头,在时间归零的那个‘奇点’,我看到了系统的‘出厂设置’。”

  她的目光,穿透了扭曲的光芒,直视着悖论的具现体。

  “我看到了你,Erik。”

  “看到了那个在实验室里,因为无法接受女儿的死亡,试图扭转时间的,可怜的父亲。”

  巨大的眼睛,猛地一缩。

  【闭嘴!】

  “你的方程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苏沐雨没有理会它的咆哮。

  “你试图用‘熵增’去抵消‘倒流’,用‘循环’去调和矛盾。你把三个互不兼容的程序,强行塞进一个系统里,妄想它们能自我修复。”

  “结果,你创造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撕裂的悖论。也就是你自己。”

  她的手,开始用力。

  那根连接着她和林川的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川的计划,是提交三份更‘错误’的答案,让系统彻底崩溃。然后,用他自己的‘规则’,强行写入一个‘正确’的结果。”

  “但是,他的‘规则’,本身就是这个‘错误’世界的一部分。”

  苏沐雨看着林川那半透明的意识体。

  “一个用‘错误’工具写出来的‘正确’,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确’。”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场交易,还缺少最后一件‘祭品’。”

  苏沐雨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

  一股纯粹的,源自“逻辑”和“数据”本源的力量,顺着那根线,涌向林川。

  “你说的对,只要我还作为‘锚点’存在,林川就不是一张‘白纸’。这个世界,就有瑕疵。”

  林川感觉到了。

  一股庞大的,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温度的数据流,正在涌入他的意识。

  这股数据流,没有去填补他记忆的空洞。

  而是像最高权限的管理员指令,开始修改他最底层的“代码”。

  他关于“价值天平”的能力,关于“等价交换”的认知,关于“商人”这个身份的所有逻辑……

  正在被这股数据流,进行最后的“格式化”。

  “所以,我将献祭我自己。”

  苏沐雨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

  “不是献祭掉林川‘关于我’的记忆。”

  她的身影在立方体中,开始一点点分解成最纯粹的数据光点。

  “而是献祭掉‘我’这个,让林川变得‘不纯粹’的,‘锚点’本身。”

  “我将……补完他。”

  【补完……?】

  悖论具现体似乎无法理解这个概念。

  “让他,从一个需要‘参照物’的商人,变成一个不需要任何参照,本身就是‘规则’的……裁定者。”

  轰!

  那根连接着林川和苏沐雨的线,在她的手上,彻底崩断。

  无数的数据光点,像一场绚烂的流星雨,悉数融入了林川的意识体中。

  林川感觉到,自己最后的“人性”,正在被剥离。

  那个关于“非卖品”的执念。

  那个关于“委托方”的逻辑。

  那个让他在这场交易中,划下最后底线的“职业道德”。

  全都被抹掉了。

  他的意识,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空”。

  绝对的,冷静。

  和绝对的,公平。

  【错误】的秤盘,和【正确】的秤盘,在那根线断裂的瞬间,再次达到了完美的,无法撼动的平衡。

  这一次,不是暂时的,而是永恒的。

  纯白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悖论具现体在那纯白的光芒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像是解脱,又像是叹息的呢喃。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等价交换’……】

  巨大的眼睛,在光芒中缓缓闭合,然后,像冰雪一样消融。

  属于科学家Erik的执念,得到了最终的安息。

  扭曲的时间线,在这一刻,被彻底补完。

  所有错误的逻辑,都被修正。

  整个世界,正在按照一份全新的,唯一的,“正确”的蓝图,开始重构。

  时序,正在修复。

  光芒散去。

  “绝对时空点”消失了。

  林川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他的面前,漂浮着几样东西。

  一尊锈迹斑斑的,保持着挥拳姿态的雕像。

  一个由六个光点组成的,安静旋转的光球。

  一个深蓝色的,表面光滑如镜的立方体。

  还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新芽。

  林-yussvoiceice的“目光”,扫过这些东西。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怀念,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就像一个刚刚出厂的机器人,在扫描数据库里的未知文件。

  他是谁?

  不知道。

  他们是谁?

  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座平衡的天平,赋予了他最终的“权限”。

  他伸出手。

  他的手掌,穿过了那尊雕像。

  雕像上的锈迹,开始剥落。

  石质的皮肤,开始恢复血肉的颜色和温度。

  那个定格的,狰狞的笑容,开始舒展。

  一声熟悉的,咋咋呼呼的抱怨,在虚空中响起。

  “靠!憋死老子了!这什么鬼地方……”

  林川的手,又拂过那个旋转的光球。

  六个光点飞出,在空中凝聚成六个穿着骑手服的,有些茫然的身影。

  为首的队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边的队员。

  “我们……这是……下班了?”

  林川的手,最后停在了那个深蓝色的立方体上。

  立方体的表面,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带着一丝刚刚解开难题的疲惫。

  “算力消耗过载,需要重启……嗯?林川?”

  苏沐雨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林川。

  她也看到了旁边那个正在活动筋骨的雷烈,和一脸状况外的骑手小队。

  “我们……成功了?”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快步向林川走去。

  “林川,你……”

  她的脚步,停在了距离林川三步远的地方。

  因为,她看到了林川的眼神。

  那是一双,比绝对零度更冰冷,比宇宙虚空更空旷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着她。

  就像看着一块石头,一粒尘埃。

  没有任何区别。

  “你好。”

  林川开口了。

  他的声音,是一种毫无起伏的,经过精密计算的频率。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