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沙盘对弈-《民国:我的谍战无往不利》

  纯白色的沙盘空间里,万物静寂。

  楚夜明念头一动,四周的无垠白色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细节毕现的日式茶室。

  榻榻米散发着干燥的草木清香,纸拉门上光影斑驳,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在他的对面,一个身影由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数据流缓缓构成。

  从一身笔挺的西装,到擦得锃亮的皮鞋,再到嘴角那抹永远优雅而玩味的微笑,最终,凝聚成了田中贤二的模样,分毫不差。

  楚夜明没有立刻开始对弈。

  他将自己所知的,关于田中贤二的一切信息,全部作为变量,冷酷地注入到这个虚拟人格的构建之中。

  贵族出身的骄傲,陆军中野学校精英的履历,心理学专家的身份,过往每一次交锋的微表情,甚至包括那句写在《善恶的彼岸》扉页上,充满了挑衅与试探的题词——“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他要创造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而是一个思维上的“克隆体”。

  一个在逻辑层面,与田中贤二无限趋同的,冰冷的幽灵。

  “楚君,请。”

  沙盘中,那个虚拟的田中贤二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语调,甚至连眼神中那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都与真人别无二致。

  第一局对弈,正式开始。

  楚夜明执黑先行,他选择了最传统、最稳健的“小目”开局。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伪装。

  然而,虚拟田中的回应,却充满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性。

  他的白子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布局阶段就放弃了对实地的追求,悍然对楚夜明的黑棋发起了猛烈的攻杀。

  楚夜明以传统布局应对,步步为营,试图稳住阵脚。

  但在虚拟田中那凌厉诡谲、不合常理的攻势面前,他的防线被一次次地撕开,渗透。

  不到五十手。

  伴随着虚拟田中一枚白子冷酷地落下,楚夜明那条试图在中腹做活的大龙,被拦腰斩断,瞬间气绝。

  棋盘之上,黑棋的阵地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实地尽失。

  溃不成军。

  【推演失败。】

  冰冷的提示音在纯白空间中响起。

  【认知偏差:严重低估了对手的攻击性与不确定性。】

  一股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败感,混合着剧烈的头痛,狠狠地冲击着楚夜明现实中的精神。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但他没有退出沙盘。

  他强忍着精神层面传来的不适,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复盘。”

  瞬间,整个棋局的进程,化作无数道代表着信息的数据流,在沙盘空间中以慢动作反复播放。

  他开始分析虚拟天子的每一步棋,每一个落子的意图。

  他发现,田中的棋风,并非单纯为了胜利的攻击。

  那是一种“测试型”的攻击。

  他通过在棋盘上不断地施加压力,如同一个冷酷的心理医生,在耐心地、一步步地,试探着对手的应激反应,寻找着对手在压力之下可能暴露出的心理弱点。

  楚夜明明白了。

  这场棋局,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心理测试。

  他立刻开始了第二局。

  第三局。

  第十局。

  ……

  第五十局。

  在主观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夜之后,外界不过是烛火摇曳的一瞬。

  楚夜明在沙盘中,输得一塌糊涂。

  五十连败。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精神被撕裂的剧痛。

  但他现实中的脸上,表情却变得越来越平静,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甚至看不到丝毫的沮丧,只有一种近乎于机器的、绝对的冷静。

  他已经不再是为了赢棋而下。

  他是在“喂招”。

  他用一次次的失败,去满足虚拟田中那“测试型”的攻击欲望,诱导这个虚拟人格,将它最核心、最底层的思维习惯,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为了捕捉那头最狡猾的狐狸,不惜将自己伪装成最无害的猎物,任其撕咬。

  在第五十一局,棋至中盘,楚夜明的黑棋再次陷入了巨大的困境。

  他思考了许久,然后,下出了一步惊险至极的棋。

  他故意卖出了一个巨大的、足以让任何一个棋手都为之眼红的破绽。

  虚拟田中果然上当了。

  他那克隆出的思维逻辑,让他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判断出这是终结比赛的最好机会。他毫不犹豫地调集重兵,对那块暴露出的黑棋,发起了毁灭性的围杀。

  他要的,是一场完美的、酣畅淋漓的胜利。

  但也正因为这孤注一掷的围杀,使得他原本天衣无缝的完美阵型,出现了一丝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合常理的裂痕。

  那一瞬间,楚夜明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找到了!

  他立刻将这个裂痕,在沙盘中进行亿万次的放大、分析、推演。

  沙盘冰冷的提示音,终于响起。

  【发现核心逻辑漏洞:极度自负。】

  【行为模式分析:在确信掌握绝对优势时,会为了追求“完美”的胜利姿态,而下意识地忽略掉那些概率低于百分之一的微小风险。】

  这就是田中贤二的“棋眼”!

  是他那看似完美的人格面具之下,隐藏得最深的,阿喀琉斯之踵!

  基于这个致命的发现,一套全新的、只为田中贤二量身定制的战术,开始在楚夜明的脑海中,疯狂地构建成型。

  他要在开局阶段,用比之前五十局更懦弱的方式,彻底示弱。

  在中盘阶段,他要佯装崩溃,步步退让,将棋盘上九成的实地,都拱手相让。

  他要用这种方式,将田中贤二彻底喂饱,诱使他进入那种高高在上的、“虐杀”的自负心态。

  然后,在棋局最不可能发生逆转的终末阶段,用那剩下的一成力量,在那被忽略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一的角落,发动致命一击!

  这套棋路,阴险,毒辣,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最后一局模拟,正式开始。

  楚夜明精准地执行了这套为魔鬼定制的战术。

  棋盘上,他的黑子被白子围得奄奄一息,节节败退,看似败局已定,只剩下最后几口气。

  虚拟田中脸上的微笑,愈发从容优雅,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在现实的棋局中,该用怎样轻蔑的言语,来配合这最终的胜利。

  他缓缓抬起手,落下了一枚自以为是“终结”的白子。

  就在那枚白子接触到棋盘的瞬间。

  楚夜明抬起手,将一颗黑子,轻轻地,点入了白棋那看似固若金汤的腹地。

  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一瞬间,整条白色大龙所有的“气眼”,被这致命的一点,瞬间抽干。

  原本连接成片的白棋,被一刀两断,化作了两块无法做活的死棋。

  满盘皆输。

  一子翻盘!

  【推演成功。】

  外界,现实的宿舍里。

  楚夜明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孔,缓缓流下。

  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没有伸手去擦。

  他的嘴角,在黑暗中,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到令人战栗的笑。

  他知道,现实中的那盘棋,该如何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