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赏花-《海棠今又为君开》

  秀宜见了她,眸中冷意散去,柔声安慰她道:“无妨。不关这院里的事。无非是将军府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想算计我罢了。”伸手拉她,“走,我们赏花去。”

  两人带着丫鬟,沿着碎石子铺就的花径,徐徐向后园走去。

  冬日的阳光洒在脸上,并不耀眼,只余下些暖意。

  远远一个月亮门,门头上龙飞凤舞写着“蜡梅园”三字。

  秀宜勾起唇角:“这几个字铁划银钩,隐隐有金戈之气,倒颇有几分阿爹的气势。”

  廖珠拍着手,眸子里亮着点点星光:“表姐聪慧。可不就是姑父的亲笔。”

  两人站在门前,静静欣赏。

  半晌,秀宜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哥哥走到哪里了?”

  廖珠宽慰她:“表姐不用担心。我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儿家,都知道表哥打架很厉害。可见表哥身手不错,必然会平安的。”

  秀宜不由“扑哧”一笑:“打架很厉害?哥哥名气这么大的?”

  廖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大会安慰人。表姐别笑话我。”

  秀宜把廖珠揽进怀里,揉揉她的碎发,温声笑道:“不笑话。我们珠儿多可爱啊。”

  两姐妹手拉手进了蜡梅园,穿行在盛开的花树间,冷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两人左顾右盼,低声细语。

  白芍和竹叶寸步不离,紧紧跟随。

  “那枝好看,摘回去给舅母插瓶。”秀宜停下步子,对一枝花仔细端详。

  白芍忙拿剪子绞下来,递给秀宜。

  秀宜把花抱在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浓郁的花香漫过鼻腔,滑入肺腑,忽然便觉得,生活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钻进几人的耳朵,惊醒了鼻端萦绕的花香。

  “扑楞楞……”几只不知名的雀儿扑打着翅膀飞起来。

  两人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不是祖父的声音。”廖珠低声呢喃,蹙起了好看的眉,“会是谁?这么无理。”

  “不是熟客?”秀宜轻声问。

  廖珠摇摇头:“祖父和和父亲几乎不在家待客。”

  “贤侄胸有丘壑。可惜了。”廖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和,“要是能早点遇到老夫就好了。如今么,也只得慢慢调养了。”

  “生死由命,何必拘泥于此?”先那个声音淡淡说道,接着是一阵低低的喘息,“能见着传说中的鬼医,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秀宜蹙起淡淡的眉毛:“这人先前那阵笑声明明中气十足。这阵喘息却又虚弱成这样,莫不是中了毒?随时都有可能毒发?”

  廖珠侧过头望她,眼睛里冒星星:“表姐。你好厉害。”

  秀宜揉揉她的头,笑起来:“不过是多看了两本医书,算得什么?走,难得遇到个疑难病症,过去瞧瞧。”

  两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沿着碎石子小径转过两个弯,远远的看见一座亭子。

  风卷起帷幕,亭子里隐约现出两个相对而坐的挺拔身影。

  表姐妹俩手牵着手走进亭子。

  屈膝行礼:“祖父。”“外祖父。”

  廖靖看着她们,露出慈祥的笑容:“你姐妹俩相伴赏花?来,见见李世子。”

  两人再度屈膝:“世子安康。”

  高大的年轻人忙摆手:“免礼。”

  秀宜起身,大大方方望过去,只见这位世子身姿挺拔修长,脸色却透着几分青灰,眼眸更是黯淡无光,唯有一双剑眉深嵌眉骨,反倒衬得他眼窝愈加深陷。

  心内暗忖,莫不是贤王府的世子,李静竹的嫡兄李青竹?

  秀宜再次福了福,含笑问廖靖:“外祖父,这位可是贤王府那位自小体弱的世子?”

  廖靖点点头:“你如何知晓?”

  秀宜含笑说道:“眉目间有李静竹的影子。”

  李青竹神情温和:“原来小姐认识舍弟?”

  秀宜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不熟。”

  李青竹宽和地笑笑。

  秀宜淡淡道:“人都道贤王府李世子自小体弱多病,恐非长寿之相,谁又知竟是身中奇毒?”

  廖靖问:“何以见得?”

  廖珠抢着道:“表姐才刚听见李世子的笑声,就已知道他是中了毒。”

  李青竹闻听此言,不由多看了秀宜一眼。

  只见她虽瘦得脱了相,似乎是大病初愈,眼眸却像浸了水的星子,黑得发亮。心中先生了三分好感——他一直认为,眼睛澄澈干净的人,心地多半坏不到哪儿去。脸上便带了笑:“请小姐指教。”

  秀宜神情从容,娓娓道来:“人若是久病,中气必然不足。可世子刚才笑声爽朗,中气十足,不像久病之人。偏偏喘起来又虚弱得厉害,不是中毒是什么?而且中的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的毒。可对?”

  廖靖笑得眼睛直眯起来:“宜姐儿可真有医术天赋,像珍儿。”说到这里,神情黯淡下来,“我那个闺女呀,医术天赋极高,可惜了啊。”

  秀宜听外祖父提起母亲,眸子里氤氲出水汽,轻轻叹了口气,问廖靖:“外祖父,我母亲到底得的什么病?难道您老人家也束手无策?”

  廖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去南方采药去了,并不在京城。你舅舅说是急症,可我却怀疑是中毒。偏偏没有证据。”

  “中毒?因何中毒?毒从何来?在何处中的毒?”秀宜急忙追问。

  “我要知道,早就替你母亲报仇了。”廖靖无奈地摇摇头,“我回到京城的时候,你母亲已入土为安。我只是觉得,再什么急症,也不至于一月不到就去了。要知道,你母亲医术比我也不差什么。”

  秀宜蹙起眉头:“既然阿娘医术高明,自然也能解毒,又怎么会死?”

  “或者,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廖靖猜测。

  “那下毒手段得有多高明?会是谁呢?又为什么要毒害阿娘?外祖父可有怀疑对象?”秀宜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廖靖想了想:“江侍郎的庶女做了你们的继母,是此事最大的获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