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胆初闻古三通-《诸天仙武从射雕无敌》

  天山风雪如刀,撕扯着荒原。

  “悦来客栈”的破旗在混沌灰白中猎猎作响,是这片荒郊中唯一的人烟。

  客栈内却截然不同:炉火正旺,热气蒸腾着劣酒、膻味和汗气,挤满了裹着皮袄的商贩、敞怀论刀的江湖客,以及角落里发抖的老书生。

  喧嚣,直到那袭青衫在柜台落座。

  “笃,笃笃。”

  指节轻叩桌面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满堂嘈杂。所有目光,不自觉地锁定了说书人——沈浪。

  他自斟半碗浑浊的烧刀子,仰头饮尽,辛辣入喉,才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

  “上回说到,韩原初踏仙途,懵懂陷落墨府泥潭,几成炉鼎玩物,命悬一线……”

  炉火映着他平静的脸。客栈彻底静了,只剩门外风雪呜咽,炉火噼啪,和他那把勾魂摄魄的嗓子。

  墨府惊魂,步步杀机。温柔陷阱里的挣扎,心智如刀剔开虚情假意。淬毒的笑容,暗室森然的冷光,生死一线间的狠绝反杀……听得江湖汉子们屏息握拳,掌心冷汗涔涔。

  “仙途非坦途,一步错,粉身碎骨。”沈浪的声音穿透暖意,直抵人心深处的敬畏与渴望。

  故事陡转,韩原挣脱牢笼,踏上真正的寻仙路。沈浪的语调随之苍茫:

  “……孑然一身,踏入风雪弥漫、前路未知的苍莽大荒。”

  声音低沉下去:无垠冰原,罡风如刀,雪沫抽脸生疼。孤影跋涉,足迹转瞬被暴雪抹平。天地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微末求道者。

  “仙缘缥缈,大道难求。纵有千难万险,万般孤寂,韩原心中唯有一念——向前!”

  沈浪声调陡然拔高,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纵使前路风雪塞途,荆棘遍布,魑魅魍魉拦路,那又如何?”

  他目光似无意扫过角落。那里,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独坐小桌,深青锦袍外罩灰鼠皮氅,指节修长有力,正端着酒杯。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几字出口,轻若鸿毛,重逾千钧!如同冰锥,狠狠凿入每个人心底。

  角落青年执杯的手猛地一紧!

  杯中浊酒剧烈一颤,几滴溅落桌面,洇开深痕。他低垂着头,碎发遮眼,唯有绷紧的下颌和捏得发白的指节,泄露着心底翻涌的惊涛。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微不可闻的低语逸出唇间,瞬间被风雪吞没。那不甘、孤傲、决绝与深藏的共鸣,却沉甸甸压在心头。

  满堂死寂。商旅、江湖客、老书生,尽皆痴迷震撼。风雪在门外咆哮,炉火噼啪,映着一张张凝固的脸。

  “欲知大爱修仙传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沈浪不再言语,任由孤寂与决绝的余韵发酵。

  他拎起酒坛自斟半碗,慢啜,目光慵懒扫过,最终带着洞悉的笑意,落向角落那曾震颤的身影。

  时间凝滞一瞬。

  角落青年缓缓抬头。风雪未在他脸上刻下疲惫,反衬出沉静的锐气。

  轮廓分明,鼻梁挺直,尤其那双眼睛,此刻灼灼看向沈浪,带着审视与找到答案般的亮光。

  他起身,沉稳从容,端起另一只空碗,提起酒坛,穿过人群,直抵沈浪面前。

  “先生,”声音清晰沉稳,与粗陋环境格格不入,“风雪孤旅,一人独行……先生这故事,深得我心。”空碗置于柜台,提起酒坛,清冽辛辣的酒液汩汩注入。

  他双手捧碗,不卑不亢:“风雪阻路,得闻先生妙语,亦是缘法。可否共饮?”

  沈浪挑眉,玩味笑意更深。他放下半碗酒,毫不客气接过满碗,随意一举:“酒是好物,故事亦是。能入阁下耳,不算白讲。”仰头便灌一大口,面不改色。

  青年亦举碗豪饮,脸上泛起微红,眼神却愈亮。放下碗,开门见山:

  “先生故事精彩。在下此行天山,非为听书,实为寻访一桩旧闻。”

  他目光投向门外风雪中天山的巨大轮廓,压低声音,“敢问先生,可曾听闻‘天池怪侠’?可知其踪迹?”

  “天池怪侠?”沈浪重复,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笑意,慢悠悠饮尽残酒,碗底磕在柜台,一声闷响。他抹去酒渍,看向青年,笑容意味深长,三分促狭,七分洞察:

  “巧了,真是巧了。”

  迎着青年探询的目光,沈浪慢条斯理道:

  “阁下要寻天池怪侠踪迹……这附近么,倒有个有趣的少年郎,也在漫山遍野打听这事儿。”

  他故意一顿,欣赏着青年眼中闪过的精光:

  “他叫古三通。”

  见青年眉头微蹙,沈浪笑容更盛,带着恶作剧般的笃定,手指沾酒在柜台上随意划了个圈:

  “我掐指一算,阁下与那少年古三通,怕就是那天池怪侠苦等多年的……有缘人呐。”

  他眼神瞟向炉火旁一个空位,桌角磨得光滑:

  “说起那古小子,也是个妙人。风雪再大,也必早早霸占那暖和地方,” 下巴一点空位。

  “就为听我掰扯这些江湖旧事,尤其痴迷天池怪侠的传闻,眼珠子发亮,追着问东问西,恨不得连怪侠底裤颜色都刨出来。”

  语气熟稔调侃:

  “可惜今日风雪忒急,那小子怕是堵在半山旮旯了,不然,你们此刻便能碰上。” 话锋一转,目光落回青年,了然道:

  “不过,他心心念念之地,我顺口提过——天山北麓,‘雪狼隘’边老林子深处,有个废弃猎户木屋,他常在那儿避风雪。

  阁下若真想寻他,沿隘口那条快被雪埋的兽道往里走半个时辰,运气好,兴许能赶上炉灰未冷。”

  朱铁胆目光微凝,沉声道:“原来如此。那便……多谢先生吉言了。”

  风雪在门外呼啸盘旋,炉火噼啪。两张笑脸,各怀心思。

  天池怪侠的遗泽,两个注定纠缠的名字,在这风雪酒肆,被逍遥说书人轻飘飘系在了一起。

  命运的轮盘,于酒气风雪间,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