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书房对坐,景珩谈夺嫡局-《琴音破局:嫡女逆袭成王妃》

  谢昭宁的脚步在回廊尽头微顿,晨光斜照,将她的影子轻轻压在书房门上。她没有抬手叩门,只是将琴匣搁在左臂弯处,右手三指虚搭于弦,指尖一颤,一缕极轻的音波滑出,如细风掠过檐角铜铃,无声无息地探入门缝。

  门应声而开。

  萧景珩已立于书案前,玄色锦袍未换,腰封上的蛟纹在日光下泛着冷金。他未迎上前,也未开口,只侧身让出一道空隙,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琴匣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

  她走入,步伐平稳,将琴匣置于南窗下的紫檀小案,掀盖,取出古琴。琴身青灰,弦丝如霜,第五弦微微偏紧——她不动声色,左手轻抚过弦列,借《察心曲》起调之频,悄然震出一圈无形波动。

  他落座于对面官帽椅,袖口微动,右手搁在膝上,掌心朝下,指节分明。她捕捉到那一瞬的凝滞:心跳微沉,呼吸放缓,是习惯性压抑情绪的征兆。

  “王爷觉得,”她指尖拨弦,音不成调,却如针尖点水,“谁能赢?”

  他抬眼,眸色深静。“你问的是储位之争。”

  “是。”她不避不让,“昨夜你说皇后欲除我而后快,三皇子图谋不轨,四皇子年幼无知。可若仅止于此,不过宫闱琐斗。真正搅动风云的,从来不是想坐龙椅的人,而是能决定谁坐得稳的人。”

  他低笑一声,却不带温度。“你倒清楚。”

  “我想听你说。”她指尖再动,琴音微漾,那股隐秘的共振悄然爬升——他的心绪如井底暗流,表面平静,内里翻涌着某种近乎焦灼的期待。

  他以指节轻叩案沿,节奏缓慢,似在权衡。“三皇子,仁名在外,实则伪善。他拉拢清流,结交言官,所求非民心,而在制衡。他怕的不是夺不了位,而是夺了位也坐不稳。”他顿了顿,“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强的靠山——母后。”

  谢昭宁眉梢微动。

  “皇后这些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扶持四皇子为嗣,实则借其年幼,掌控内廷印信、外联边军粮道,连户部拨款都需经她朱批。如今朝中七成要职,皆出自楚氏门生。”他声音渐沉,“你以为她在争储?不,她是在重构整个朝廷。”

  琴音微颤。

  谢昭宁感知到他话语间的情绪裂痕——愤怒之下,藏着一丝近乎愉悦的冷意。那不是复仇者的悲愤,而是布局者看见棋子落定的笃定。

  “所以你等了很久。”她轻声道,“不是等真相浮出,而是等她自己走得太远,再也收不回手。”

  他不答,只看着她。

  她指尖一转,改弹《静心曲》残韵,借音律反溯,探向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层掩藏——野心如铁,却被一层薄霜般的克制裹住。他要的不只是扳倒皇后,而是借这场乱局,彻底洗牌。

  “那你呢?”她问,“你想让谁登基?”

  “我不想让任何人登基。”他缓缓道,“我只想让那些不该活着的人,死得其所。”

  她心头微凛。

  琴弦忽震,因她指力稍重,发出一声短促锐响。她立刻察觉——这话说得太过坦然,反倒像刻意引导。她不信他毫无私欲,也不信他甘居幕后。

  “既然如此,”她垂眸,指尖轻抚第七弦,“王爷为何非要拉我入局?凭你的势力,查案、举证、逼宫,哪一样做不得?何必多此一举,与我谈合作?”

  他终于起身,缓步走近案前,目光落在她琴上。“因为你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她抬眼。

  “我能调兵,能安插耳目,能逼供取证。但我无法让死人开口。”他声音低沉,“二十年前,我父亲被诬通敌,斩首于午门。临刑前,他没喊冤,只说了一句‘乐正顾氏,未绝于世’。那时我不懂,如今才明白——有些真相,不在卷宗里,不在尸骨上,而在音律之中。”

  她指尖微颤。

  《心音谱》的秘密,从未对人言明。而他,竟已窥见一角。

  “你要什么?”她问。

  “我要你用琴音,唤醒那些被埋葬的遗言。”他直视她,“事成之后,借你琴音一用——仅此一次,仅为此事。”

  她冷笑:“琴音乃我心之所寄,非器物可借。你要它做什么?操控人心?逼供证词?还是……让百官在朝堂上当众自白?”

  “不是操控。”他摇头,“是还原。前朝秘库之中,封存着一份先帝遗诏,足以证明当今皇位来路不正。但那份诏书,是以特殊音律刻录于青铜钟内,唯有能解《心音谱》之人,才能奏出开启之音。”

  她呼吸微滞。

  原来如此。他并非只想复仇,而是要以音破局,以律正统。

  “你不怕我听完诏书内容后,转身离去?”她问。

  “怕。”他坦然,“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因为你也在找答案——你父亲为何守钥?你母亲为何赴死?你为何被送出京城?这些事,和我的冤案,本就是同一场大火烧出的两道伤痕。”

  她久久未语。

  琴音悄然流转,她以《共鸣曲》残调试探他心绪——无欺,无惧,唯有一股深埋已久的执念,如寒潭底火,静燃不熄。

  她终于点头。“我可以助你揭真相。但有三约——第一,琴音只听我令,你不准强求;第二,若发现你意图篡改诏书、另立新君,我立刻抽身;第三,无论结果如何,我不入宫,不涉权位。”

  他凝视她片刻,嘴角微扬。“我加一条——若你中途想走,不必告知。只要你还活着,这扇门,永远为你开着。”

  她不再多言,只将琴盖合上,指尖轻抚过琴面莲花纹。那纹路与密道中的刻痕一致,像是血脉深处传来的低语。

  窗外日影渐高,照在书案一角的兵防图上。他转身欲取茶盏,袖口掠过砚台,带起一丝极淡的墨香。

  她忽然开口:“你刚才说,皇后掌控内廷,把持外政。可若她真有通天手段,为何二十年前不敢杀我?为何留我一条命,任我长大?”

  他动作一顿。

  “因为你们都不知道你是谁。”他背对她,声音低沉,“那时你只是尚书府遗孤,不足为惧。可现在不同了——你能唤醒宗谱,能识破秘墨,能以琴音破局。你不再是幸存者。”

  “你是钥匙。”

  她指尖停在琴匣边缘,未再追问。

  他知道的,或许比说出来的更多。而她也明白,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交换,而是两条被命运碾碎的人,在黑暗中彼此试探,试图拼出一线光明。

  她站起身,抱起琴匣。

  “我暂留王府。”她说,“但不是为了庇护,而是为了看清——你究竟是破局之人,还是另一盘棋的执子。”

  他未挽留,也未阻拦,只道:“练武场东侧有间静室,已为你备好。若想查证什么,府中藏书阁任你出入。”

  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手扶上门框时,她忽又停步。

  “萧景珩。”她未回头,“若有一天,真相揭开,却发现我们谁都无法全身而退——你还会走下去吗?”

  他站在原地,日光落在他右眼角那道淡疤上,像一道未愈的裂痕。

  “会。”他说,“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让那口钟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