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度拒绝,三皇心怒-《琴音破局:嫡女逆袭成王妃》

  马车轮轴碾过青石板的震动尚未停歇,谢昭宁指尖仍抵在琴匣暗格边缘。那片铜屑藏得极深,她未取出,只以指腹轻轻压着,仿佛隔着薄木能感知到它冰冷的轮廓。

  青霜正欲放下帘子,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谢姑娘留步!”

  紫袍文士带人追至车前,额角汗意未干,强撑笑意:“方才一曲《春溪引》,余韵悠长,我等尚有未尽之问——三皇子亲书邀帖,岂是寻常应酬?姑娘一句‘无心时局’便拂袖而去,未免太过轻慢。”

  谢昭宁未动,目光垂落于膝上琴匣。她缓缓将匣子交予青霜,动作轻缓如卸下千钧重担。

  “我抚琴只为知音。”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无心共鸣,纵坐同席,亦隔千山。”

  紫袍文士脸色微变,身后几人交换眼色。一人冷笑开口:“京城谁不知三皇子礼贤下士?姑娘既回尚书旧府,便已是朝中瞩目之人,何必故作清高?”

  她终于抬眸,目光扫过众人,不疾不徐道:“三皇子好意,昭宁心领。但我既不依附权贵,也不攀附储位。”

  话音落下,四下骤然寂静。

  “ neither……”有人低声重复,面露困惑。

  “是‘既不……也不……’。”她唇角微扬,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我在江南十年,读的是诗书,弹的是清音,未曾学过如何跪拜权势。诸位若觉轻慢,那也是我本心所致。”

  紫袍文士脸色铁青,还想再言,却被她一眼止住。

  那眼神清明如水,却又锋利似刃,竟叫人不敢直视。

  她不再多言,扶着青霜的手登车入内。帘幕垂落前最后一瞬,她望见那群人僵立原地,如同被钉在暮色里的影子。

  车轮再度转动,碾碎一地残霞。

  东宫书房檀香袅袅,萧云彻执白子落于棋盘中央,指尖轻叩案几,节奏平稳如常。

  门外脚步轻响,心腹近侍低声道:“回殿下,谢姑娘已登车离去,拒盟之言说得极尽决绝,连用词都带着讥讽之意。”

  玉子落盘之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头,眸光未动,只将手中黑子捏紧。片刻后,一声脆响——玉石碎裂,粉末自指缝滑落,掌心划出细小血痕,他却恍若未觉。

  “呵……”他低笑一声,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说无心卷入党争?那为何偏偏与林婉清往来?为何赴苏瑶茶会?为何每一步都踏在京中权贵的脉络之上?”

  近侍垂首不语。

  “她在江南十年,如今一回京就广结人脉,出入雅集如归家常事,是偶然?还是步步为营?”他站起身,踱至墙边紫檀柜前,拉开暗格,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画中女子侧身抚琴,眉目低垂,发间青玉簪映着烛光,耳坠银铃似有微响。笔触细腻入骨,每一根线条都浸着痴迷。

  “整整三年。”他手指摩挲画像眼角,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我让人临摹了七十二张,才得这一幅神韵。”

  他忽然将画卷重重卷起,冷声道:“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送她一杯苦茶。”

  近侍颤声问:“殿下打算如何行事?”

  “谣言最伤人。”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尤其是关于一个孤女、一座空宅、一段不该有的私情……你说,若是满城都在传她夜会镇北王,她还能这般清高自持吗?”

  近侍低头称是,退步而出。

  室内只剩他一人,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人影扭曲如鬼魅。

  车内,谢昭宁闭目倚窗,呼吸绵长而沉稳。青霜坐在对面,双手紧握油纸包,声音压得极低:“姑娘,您方才话说得太直了。三皇子素来记仇,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未睁眼,只将手覆在琴匣之上,指尖轻抚主弦。

  那丝震颤仍未消散。

  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应,又像是一根绷紧的线,横亘在她与未知之间。

  她取出铜片残屑,置于掌心。天光渐暗,金属泛着冷灰光泽。她凝视良久,终未见蓝翅蝶影,也无黑羽雀踪。

  镇北王府,毫无回应。

  青霜看着她神色,心头一紧:“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玄影一向守信,若收到消息,必会回传。”

  “或许是他不能回。”她轻声道,“又或许……景珩另有安排。”

  车内一时静默。

  马车穿行长街,拐过朱雀桥畔,水波倒映灯火,碎成一片流光。

  她忽然开口:“怕他作甚?”

  青霜一怔。

  “若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何查明真相,谈何挣脱枷锁?”她将铜片收回暗格,合拢琴匣,动作坚定如封印旧日怯懦。

  风从帘隙吹入,拂动她鬓边一缕碎发。她伸手拨开,指尖顺势滑向琴弦,无声拨动一段静律。

  音不成调,却自有节律。

  那是《心音谱》中最深一段养心之律,名为《守志引》。十年来,每逢心绪动荡,她便默奏此曲,以音定神,以律养魂。

  如今,她不再需要琴声外放。

  只需一念起,音律自生。

  马车驶过御河第三桥,桥头灯笼次第亮起。一名卖糖糕的老妇提篮缓行,见车来,避至路边。

  青霜掀帘瞥了一眼,低声道:“又是她。自打昨儿起,每日这个时候都在这儿。”

  谢昭宁睁开眼,目光落在那老妇佝偻的背影上。

  竹篮覆着青布,看不出内容。但方才那一瞬,她分明看见布角渗出一丝极淡的蜜色痕迹——那是江南特制糖浆才会有的色泽。

  她不动声色,指尖再次抚上琴匣主弦。

  震颤仍在。

  而且比先前更清晰了些。

  仿佛那根弦,正在回应某种特定频率的拨动。

  她缓缓坐直身躯,十指虚悬于匣面,无声模拟一段短律。这是《心音谱》中极为隐秘的一式——“引共鸣”,唯有同源琴弦才能响应。

  刹那间,主弦剧烈一震。

  不是错觉。

  有人在别处,拨动一把与她这把琴同根同源的古琴。

  她瞳孔微缩,脑海中闪过幼时记忆:养父临终前,曾提及当年所得并非仅此一琴,而是三把并列出土的桐木琴,皆取自前朝皇陵遗址。一把随她流落江南,一把下落不明,另一把……

  据说,被送入宫中供奉。

  马车继续前行,街市喧嚣渐远。她闭目,十指在虚空中缓缓移动,如同真正抚琴。

  一段无声旋律在心底流淌。

  她在试探,在追寻,在用音律织网捕捉那缕飘忽的共鸣。

  青霜察觉她神情异样,刚想开口,却被她抬手制止。

  她睁开眼,眸光清冽如秋水。

  “回去之后,你去沈府走一趟。”她声音极轻,“不必见人,只在门口站一刻钟,然后回来告诉我,有没有人盯着你。”

  青霜点头,欲问缘由,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

  车轮滚滚,碾过夜色铺展的长街。

  远处宫墙巍峨,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她指尖最后一次划过琴匣,停在第三格暗扣上。

  那里藏着一枚极小的铜哨——是玄影前日所赠,可召其现身。但她没有取。

  此刻不宜惊动任何人。

  她只是静静坐着,听着车内细微的呼吸声、车外规律的轮响、风掠帘角的轻吟。

  然后,在一切寻常的声响之中,捕捉那一丝不属于此刻的——

  琴音余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