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物影,疑窦丛生-《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沈清辞抱着那卷布防图副本,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页里。萧玦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这机会像悬在刀尖上的蜜糖,甜里裹着刺骨的疼。

  她被从柴房挪到了一间稍干净的耳房,依旧是素白长裙,依旧要随叫随到,只是萧玦没再逼她用断笛敲调子。有时他处理军务到深夜,会让她在一旁研墨,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烛火在案头跳跃,映得他侧脸的轮廓忽明忽暗。

  这日午后,萧玦去了军营,沈清辞借着收拾书房的由头,开始仔细搜寻。她记得张妈说过,师父曾是老侯爷女儿的琴师,或许能在与那位小姐相关的物件里,找到些线索。

  书房的书架高耸,堆满了兵书和策论,角落里却有一个紫檀木的小柜,上了锁。沈清辞心头一动,想起萧玦偶尔会对着柜子发呆,指节摩挲着锁孔,像是在犹豫什么。

  她在书桌的暗格里翻到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形状竟与柜锁十分契合。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玉器,只有几件旧物:一支褪色的玉簪,半块绣了一半的手帕,还有一个蒙着灰尘的桐木琴盒。

  沈清辞的呼吸骤然急促。琴盒。师父最爱的就是琴,他说过,好琴能藏魂。

  她轻轻打开琴盒,里面卧着一把七弦琴,琴身是上好的老桐木,漆皮有些剥落,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琴尾刻着两个小字:“知意”。

  “知意……”沈清辞喃喃念着,指尖抚过琴弦,琴弦微颤,发出一声低哑的嗡鸣,像谁在叹息。

  琴盒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是张乐谱。沈清辞展开一看,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归雁》的曲谱,却与萧玦吹奏的版本不同,也与师父教她的不一样。这版《归雁》的调子更柔,尾音带着一丝缠绵的暖意,像春日里掠过湖面的风。

  曲谱的右下角,有两个娟秀的小字:“灵月”。

  灵月?难道是老侯爷的女儿,萧玦的姐姐?

  沈清辞正看得出神,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曲谱塞回琴盒,转身时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萧玦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门口,玄色披风上还沾着寒气,眼神冷得像冰。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让沈清辞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我……我见柜子蒙了灰,想擦擦。”她攥着衣角,指尖冰凉。

  萧玦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打开的琴盒上,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谁让你碰她的东西?”

  “她?”沈清辞抬头,“是……灵月小姐?”

  萧玦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地合上琴盒,力道之大,震得琴弦发出一声哀鸣。“滚出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沈清辞不敢再多说,转身想走,却被他攥住了手腕。他的手劲极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指尖烫得惊人,与他冰冷的眼神截然不同。

  “你从哪里知道‘灵月’的?”他逼近一步,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雪后的清冽,“是张妈告诉你的?”

  沈清辞被迫仰着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有愤怒,有痛苦,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恐慌。“是……”她艰难地开口,“张妈说,我师父曾是小姐的琴师。”

  萧玦的手猛地松开,像是被烫到一般。他后退半步,背过身去,声音沙哑:“以后不准碰这个柜子,不准提她的名字。”

  沈清辞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这位冷酷的侯爷,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坚不摧。他的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伤口。

  她默默退出书房,关上门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了木柜上。

  夜里,沈清辞翻来覆去睡不着。灵月小姐,《归雁》的第三版曲谱,师父的琴师身份……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她隐约觉得能串成线,却总差最后一根绳。

  她悄悄起身,想去问问张妈。刚走到回廊,就看到张妈提着一盏灯笼,往萧玦的书房去了,脚步匆匆,像是有急事。

  沈清辞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躲在廊柱后面。

  书房的灯还亮着,张妈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折磨自己,更不希望您错怪好人!”是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住口!”萧玦的声音带着怒意,“那是我姐姐!是苏珩害死了她!我没让他挫骨扬灰,已经是仁至义尽!”

  “不是的!小姐是自愿的!”张妈哭喊着,“当年小姐是为了救苏先生,才……”

  后面的话被萧玦厉声打断,沈清辞没听清。她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灵月小姐死了?还是因为师父?

  难怪萧玦如此恨师父,难怪他不准人提灵月的名字。

  可张妈说,小姐是自愿的。自愿什么?自愿去死?

  沈清辞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书房门响。她慌忙往回跑,不小心撞到了廊下的花盆,发出“哐当”一声。

  “谁?”萧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清辞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回到耳房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她不知道萧玦有没有发现她,但她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灵月小姐的死,才是萧玦恨师父的根源。

  接下来的几日,萧玦对她愈发冷淡,甚至刻意避开她。沈清辞却没有放弃,她知道,灵月小姐的死是关键,必须查清楚。

  她趁萧玦不在府中,再次打开了那个紫檀木柜。这次她没敢碰那把琴,只是仔细翻看了那半块绣帕。帕子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针脚细密,却在鸳鸯的眼睛处戛然而止,像是绣到一半,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帕子的角落,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沈清辞的心头一颤。难道灵月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她把帕子放回原处,正准备关柜门,目光忽然扫过琴盒底部的暗格。她记得师父的琴盒里也有这样的暗格,用来藏珍贵的乐谱。

  她伸手摸进去,果然摸到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娟秀,正是曲谱上的“灵月”二字。

  信是写给师父的。

  “苏先生,《归雁》的新调我弹熟了,等你从北疆回来,弹给你听。”

  “听闻父亲要将我许给镇南王,我不嫁。先生说过,女儿家的心,该像琴弦一样,只为懂它的人震颤。”

  “他们说你通敌,我不信。待我偷到布防图的真迹,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先生快走!别回头!就当……就当从未认识过灵月。”

  最后一封信,字迹潦草,墨迹晕染,像是写得很急,末尾还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与帕子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沈清辞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早已干涸的墨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灵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