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烬里的温度-《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巷子深处飘来的煤烟味裹着潮湿的霉气,钻进鼻腔时带着熟悉的呛人。林晚星把最后一块煤塞进灶膛,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映亮她眼角的细纹。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油腻的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妈,爸什么时候回来啊?”六岁的安安扒着厨房门框,小脸上沾着面粉,像只刚偷吃完的小猫。他身后跟着三岁的妹妹念念,后者抱着一个缺了胳膊的布娃娃,奶声奶气地重复:“爸,要爸爸。”

  林晚星弯起嘴角,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快了,你爸去进新货,今晚能赶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长年累月被烟火气熏过的微哑,却像一样软,“安安带妹妹去洗手,等下就能吃馄饨了。”

  馄饨是肉馅的。前几天陈志强说想吃,她特意割了斤五花肉,剁得细碎,又掺了点白菜末,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刚结婚那会儿,他们俩住在城中村的阁楼里,冬天漏风,夏天像蒸笼,顿顿是白粥配咸菜,陈志强总说她包的素馄饨最好吃,其实是那时候根本买不起肉。

  林晚星望着锅里翻滚的白汽,恍惚间好像又看见十年前的陈志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几块钱,站在菜市场门口等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晚星,今天老板发了奖金,咱买两毛钱肉,你包馄饨给我吃。”

  那时候他的手掌总是粗糙的,带着搬货磨出的茧子,却会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被自行车蹭到。他们一起扛过最重的面粉袋,一起在暴雨夜抢救被淹的货,一起数着毛票计算下个月的房租,他总说:“晚星,等咱们有钱了,我就给你买金镯子,买大房子,让你和孩子再也不受这份罪。”

  她信了。所以当他说要盘下街角那个铺面开杂货铺时,她把陪嫁的首饰偷偷当了;当他说要扩大生意进一批紧俏货时,她挨家挨户去借;当他忙得几天几夜不着家时,她一个人守着店,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把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苦吗?当然苦。可每次陈志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她爱吃的桂花糕,或者笨拙地给哭闹的念念擦眼泪时,她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她看着杂货铺的招牌从褪色的木板变成锃亮的灯箱,看着他们从租来的小阁楼搬进带院子的平房,看着陈志强身上的衣服从工装变成笔挺的夹克,觉得那些熬过来的日日夜夜,都值了。

  “妈妈,馄饨好香。”安安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林晚星盛起三碗馄饨,撒上葱花和虾皮,端到堂屋的小桌上。两个孩子立刻凑过来,小勺子敲得碗沿叮当作响。她笑着在他们对面坐下,自己却没动筷子,只是看着他们吃,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墙上的挂钟敲了八下,陈志强还没回来。林晚星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他今天出门时说过,傍晚就能回。她起身想去门口看看,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陈志强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时髦的连衣裙,头发烫成洋气的波浪,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皮包,和这条灰扑扑的巷子格格不入。林晚星的脚步顿住了,像被钉在原地。

  陈志强走得很快,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烦躁。他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林晚星,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站这儿干嘛?快进去。”

  “这位是?”林晚星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没等陈志强开口,那女人先笑了,声音娇嗲得像糖精:“姐姐你好,我是志强的朋友,叫我小雅就行。志强说你们家馄饨好吃,特意带我来尝尝。”她说着,毫不客气地走进院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晚星的手攥紧了围裙的一角,指节泛白。朋友?什么样的朋友会在深夜跟着男人回家,还让他特意带来吃一碗馄饨?她看向陈志强,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解释,可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只不耐烦地说:“让你进去就进去,哪那么多话?”

  堂屋里传来安安和念念的声音,他们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转身往屋里走。她不能在孩子面前失态,更不能让那个陌生的女人看了笑话。

  小雅跟着陈志强走进堂屋,看见桌上的馄饨,夸张地叫了一声:“呀,这就是姐姐做的馄饨吗?看起来真不错呢。”她径直走到桌边,拿起安安的勺子就舀了一个放进嘴里,咂咂嘴,“嗯,味道是还行,就是太家常了,比不上西餐厅的意面。”

  安安护食地把碗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念念则怯生生地往林晚星身后躲。林晚星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冷冷地看着小雅:“我们家的东西,不招待外人。”

  “你怎么说话呢?”陈志强立刻瞪起眼,“小雅是我的客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客人?”林晚星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陈志强,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说过要早点回来,陪孩子吃晚饭的。”今天是安安的生日,她特意做了他最爱吃的馄饨,还买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藏在柜子里。

  陈志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忘了。但他很快又梗起脖子:“我谈生意晚了怎么了?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我辛辛苦苦在外奔波,回来还要看你脸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晚星的声音低了下去,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以前从不会这样跟她说话,更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凶她。

  小雅在一旁煽风点火:“志强哥,你别生气,可能姐姐是累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别打扰姐姐休息了。”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挑衅地扫过林晚星。

  陈志强的脸色缓和了些,对小雅说:“没事,跟她计较什么。”然后他转向林晚星,“家里还有什么喝的?给小雅倒杯茶。”

  林晚星没动。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很累。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誓言,那些一起吃过的苦,好像都被岁月磨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我让你倒茶,听见没有?”陈志强的声音又沉了下去。

  小雅拉了拉他的胳膊,假惺惺地说:“算了志强哥,我不渴。对了,我包里有瓶进口的果汁,我拿来给孩子们尝尝吧。”她说着,打开皮包,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果汁,又拿出三个小巧的玻璃杯。

  “小孩子喝这个不好吧?”林晚星下意识地阻止。

  “姐姐这就不懂了,”小雅一边倒果汁一边说,“这果汁是纯天然的,对孩子身体好。你看孩子们多可爱,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