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明珠北来-《日曜南明》

  明军在漠南的驻留和政治举措,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扩散。皇帝陛下不仅拥有雷霆手段,更怀揣着治理草原的明确方略,这让许多原本只是迫于武力暂时臣服的部落,开始真正审视归顺大明的未来。额哲回到察哈尔部后,迅速按照朱慈烺的要求,整顿部落,并第一个将自己的嫡子送往明军大营,由朝廷派人护送前往北京。这一举动,在漠南各部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眼见实力最强的察哈尔部如此,其他中小部落更是打消了最后一点侥幸心理,纷纷效仿,遴选子弟准备入京。

  与此同时,由朝廷组织的首批官方商队,在军队的护卫下,满载着茶叶、绸缎、瓷器、铁器等物,抵达了临时设立的互市地点。长期被封锁、缺乏必需品的蒙古牧民闻讯,带着他们的牛羊、马匹、皮货蜂拥而至。市集上顿时人声鼎沸,交易火热。明商带来的精美物品让牧民们爱不释手,而他们换取的盐和铁锅,更是生活不可或缺之物。这种实实在在的利益,比任何空洞的承诺都更能收拢人心。

  草原上,牧民们围在摊位前,用马奶酒和皮毛交换着丝绸和铁器。一位老牧民捧着崭新的铁锅,眼中闪着泪光:这铁锅,比我的刀还锋利,还能煮肉,真好!他的妻子在一旁笑着,用新买的布匹裹住刚出生的婴儿。

  朱慈烺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意。这不仅仅是交易,更是大明与草原的融合。他转身对身旁的李定国道:看,这才是真正的王化。不是靠武力,而是靠实惠。

  李定国点头:陛下圣明。一匹马换一匹布,一袋盐换一匹绸,草原上的牧民,比谁都明白这买卖划算。

  然而,政治的博弈从未停止。漠北的喀尔喀三部(土谢图汗、车臣汗、札萨克图汗)以及逃亡的科尔沁部巴达礼,并未就此甘心。他们暗中联络,对朱慈烺设立都护府、要求质子的行为极为不满,认为这是要将蒙古彻底变为明朝的行省,剥夺他们传统的自治权力。一股暗流在草原深处涌动。

  这一日,朱慈烺正在大帐中与李定国商议后续对辽东的战略,王炜星疾步而入,神色略显古怪。

  陛下,漠北喀尔喀三部,以及……科尔沁部巴达礼,联合遣使前来。王炜星低声道。

  帐内顿时一静。李定国浓眉一挑:他们还敢派使者来?是来下战书,还是求饶?

  王炜星回道:看其姿态,不似挑衅。使者言称,听闻陛下天威,特来朝贺,并献上厚礼,以表……归顺之意。

  归顺?朱慈烺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前番联军抗拒王师,如今见漠南平定,便来说归顺?只怕是缓兵之计,或者另有所图吧。

  陛下明鉴,王炜星低声道,臣观其使团之中,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护卫森严,据闻车内乃是……林丹汗的孙女,博尔济吉特·萨仁格日勒,草原上素有之称。三部与巴达礼之意,似乎是欲献此女于陛下,以结姻亲之好。

  “和亲?又玩这一套?”朱慈烺冷哼道。李定国冷哼一声:打不过便想送女人?陛下,此等反复无常之辈,不可轻信!

  朱慈烺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自然明白这背后的政治算计。接受和亲,可以暂时稳住漠北诸部,避免多线作战,集中精力解决辽东。而且,若能通过此举分化喀尔喀三部与科尔沁残部,甚至将林丹汗的这部分政治遗产吸收过来,对彻底安定蒙古大有裨益。但风险在于,可能养虎为患,让其获得喘息之机。

  宣他们进来。朱慈烺最终决定。他倒要看看,这些蒙古首领,能玩出什么花样。

  使者进帐,果然极其恭顺,献上的礼单也极为丰厚,言辞恳切,将之前的对抗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受奸人蒙蔽,并大力称赞皇帝的武功与仁德。最后,果然提出了献上草原明珠萨仁格日勒,愿永世臣服,乞求陛下接纳。

  朱慈烺静静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尔等好意,朕已知之。萨仁格日勒公主,可暂留营中。至于归顺之事,需看尔等日后实际行动。都护府之设,乃朕安定草原之国策,漠北诸部,亦需遵从。尔等可先回去,与各部首领仔细商议,若能遵朕号令,遣子入学,开放贸易,朕自当一视同仁。

  他没有立即接受,也没有断然拒绝,而是给出了明确的、且更苛刻的条件,将皮球又踢了回去,同时扣下了这位草原明珠作为筹码。

  使者们面面相觑,但见皇帝态度坚决,不敢多言,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下。

  朱慈烺看着使者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和亲,更是对漠北诸部的一次政治测试。若他们真心归顺,便会接受这一条件;若仍存侥幸,便会拒绝,而他也有了出兵的正当理由。

  陛下,李定国低声问道,若他们拒绝,当如何处置?

  朱慈烺目光如炬,望向远方的草原:他们若拒绝,便是自取灭亡。朕已给过他们机会,若他们仍执迷不悟,便让他们见识见识,大明的铁蹄,如何踏碎一切阻碍。

  夜色渐深,草原上明军大营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草原上璀璨的星辰。朱慈烺站在高处,望着远方。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政治博弈,更是大明北疆命运的关键一役。

  他想起武英殿内那场决定性的会议,想起成祖皇帝五征漠北的壮举,心中豪情万丈。

  太祖、成祖在天之灵,佑我大明,护我江山!他在心中默念。

  草原的风沙依旧,但明军大营的旗帜却在风中飘扬,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朱慈烺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信心。他要让草原上的每一个部落都明白,大明的威严,不可轻犯;大明的恩泽,可及四方。

  他转身望向营内,那里,草原明珠萨仁格日勒的马车正静静地停在营中。她的命运,已悄然与帝国的北疆大战略联系在了一起。而大明的中兴之路,也正从这里开始,向着更远的东方,向着沈阳,向着整个北疆,坚定地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