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阁老顺帝意,笔帖式不解生怨怼-《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

  韩文双手稳稳地抱着账册。

  指节扣在账册封皮的木棱上。

  勒出几道红痕。

  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笃定。

  再次踏入内阁值房。

  此次他的步伐。

  相较于上次。

  明显轻快了许多。

  靴底碾过青砖。

  发出 “沙沙” 的响。

  仿佛心中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连账册边角扫过门槛。

  都带着几分利落。

  值房内。

  刘健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奏折。

  狼毫笔悬在朱批上。

  墨汁滴在 “盐税” 二字旁边。

  晕开一小团黑。

  眉头时而紧蹙。

  时而舒展。

  像被风拂动的柳叶。

  听到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见是韩文进来。

  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笔杆 “咚” 地撞在砚台上。

  “韩尚书。

  查账可有新进展了?”

  刘健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账册上。

  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关切。

  率先开口问道。

  “回首辅。

  确有新发现。”

  韩文微微躬身。

  腰杆却比上次直了半分。

  恭敬地回应道:

  “江南盐商偷逃税银的名单。

  臣已悉心整理出来。”

  “还有漕运上那些押运官。

  他们的种种劣迹。

  也都一一列在了上面。”

  他说着。

  将账册往前递了递。

  封皮上 “贪腐名录” 四个朱字。

  在光下亮得刺眼。

  谢迁见状。

  连忙起身。

  袍角扫过案边的茶盘。

  “叮当” 响了声。

  从韩文手中接过账册。

  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地翻着。

  “哗啦哗啦” 像翻书。

  “这么多人?”

  谢迁翻到第三页时。

  指尖猛地顿住。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眉头挑得老高:

  “光是江南的盐商。

  就有二十多家。

  这数目着实不小啊。”

  “里头还有两家。

  是去年给内阁送过寿礼的。”

  “是啊。”

  韩文轻轻叹了口气。

  神色有些凝重。

  指尖在账册边缘敲了敲:

  “这些人盘根错节。

  关系网错综复杂。

  想要动他们。

  恐怕并非易事。”

  他说着。

  悄悄抬眼瞥了瞥刘健。

  等着他像从前那样皱眉。

  刘健接过账册。

  仔细翻阅起来。

  手指划过 “张锐党羽” 的批注。

  眉头渐渐皱成了一个 “川” 字。

  却没像从前那样摆手。

  反而抬眼看向韩文。

  目光坚定:

  “没什么不好动的。”

  “陛下的意思已然十分清楚。

  该抓的抓。

  绝不能手软。”

  “韩尚书若需要什么支持。

  尽管开口便是。

  内阁给你批条子。”

  韩文愣了一下。

  眼睛猛地睁大。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手里的账册都晃了晃:

  “首辅真的…… 愿意帮忙?”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却又带着几分试探。

  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陛下如此信任咱们。

  咱们又怎能推辞?”

  刘健神色严肃。

  语气诚恳。

  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

  “总不能让陛下一个人扛着。”

  “首辅说得是。”

  谢迁在一旁附和。

  从案上拿起印泥盒。

  “啪” 地扣在账册末尾:

  “我看这样。

  先让刑部出个公文。”

  “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列出来。

  公开查办。

  以儆效尤。”

  “再让户部全力配合。

  抄家所得的银子。

  都充作军饷。

  以解燃眉之急。”

  他说着。

  已经拿起了内阁的朱印。

  就要往纸上盖。

  韩文原本以为此事会困难重重。

  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嘴巴半张着。

  半天没合上:

  “二位大人如此支持。

  臣就放心了。”

  他心中大石落地。

  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连眼角的皱纹都松了:

  “那…… 臣这就去安排。

  尽快将事情落实。”

  “去吧。”

  刘健挥了挥手。

  目光中充满了信任。

  指尖往门口指了指:

  “有什么难处。

  随时来商量。

  咱们一同想办法解决。”

  “别让陛下等急了。”

  韩文抱着账册。

  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值房。

  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

  走到门口时。

  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见刘健正低头对账册。

  才敢咧开嘴笑 ——

  这位新皇是真有本事。

  连老狐狸似的首辅。

  都愿意低头了。

  韩文刚走不久。

  值房的门就被 “砰” 地推开了。

  几个笔帖式匆匆涌了进来。

  袍角都沾着灰。

  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们皆是内阁的老文书。

  跟随刘健、谢迁多年。

  平日里负责抄录奏折。

  深得信任。

  为首的笔帖式叫周文。

  此人胆子比较大。

  向来敢说敢言。

  一进门就急得直跺脚:

  “首辅。

  次辅。

  你们怎么能轻易答应韩文?”

  他一脸焦急。

  眼中满是担忧。

  声音都带着颤:

  “这不是把咱们往火坑里推吗?”

  刘健抬眼看向他。

  目光平静却又带着几分威严。

  指尖在账册上慢慢划着:

  “答应什么?”

  他淡淡地问道。

  语气听不出喜怒。

  “查盐商和押运官啊!”

  周文急得直跺脚。

  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震得案上的笔筒都晃了晃:

  “那些人里。

  好多都是咱们的门生故旧。

  周通判是您的同乡。

  李盐商去年还给您送过砚台!”

  “真要是查下去。

  内阁的脸面往哪搁?

  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另一个笔帖式也跟着附和。

  搓着手指。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

  “是啊首辅。

  以前查账。

  您不是总说‘点到为止’吗?

  还说‘文官体面比什么都重’。”

  “这次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就因为韩文拿了陛下的旨意?”

  谢迁放下手里的茶杯。

  杯盖 “叮” 地碰了下杯沿。

  轻轻抿了一口。

  神色从容。

  却没直接回答。

  反而反问: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你知道张锐怎么死的吗?”

  “怎么了?”

  周文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满脸的不解。

  下巴都抬了起来:

  “不就是换了个新皇吗?

  难道新皇就能不顾咱们文官的体面。

  肆意妄为?”

  他小声嘀咕着。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陛下年轻。

  怕是被韩文哄了。”

  “放肆!”

  刘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猛地一拍桌子。

  “啪” 的一声。

  案上的砚台都跳了跳。

  茶水洒了半杯。

  声音如雷贯耳:

  “陛下的名讳。

  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张锐在诏狱里咬了三十多个文官。

  你当陛下不知道?

  王逊的供词里写着‘内阁有人默许’。

  你当那账册是韩文凭空编的?”

  周文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身体微微颤抖。

  往后退了半步。

  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梗着脖子:

  “臣…… 臣只是觉得。

  二位大人太让步了。

  咱们是内阁。

  不是陛下的跑腿的。”

  他低着头。

  小声嘟囔着。

  声音像蚊子哼。

  “让步?”

  刘健冷笑一声。

  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抓起账册往他面前一摔:

  “你自己看!”

  “你知道韩文账册里。

  写了多少人的名字吗?

  整整七十二个!

  一半都跟内阁沾着边!”

  “你知道王逊的供词里。

  牵连了多少巡抚吗?

  六个!

  都是咱们亲手提拔的!”

  “若不让步。

  难道等着陛下把咱们一起掀翻?

  张锐的下场你没看见?”

  周文愣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

  看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手都抖了:

  “牵…… 牵连到咱们了?”

  他声音颤抖。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脸色瞬间白了。

  “现在还没有。”

  谢迁缓缓说道。

  语气平和却又带着几分警示。

  捡起账册。

  指尖在 “内阁” 二字上划了划:

  “但再闹下去。

  就难说了。

  陛下给咱们面子。

  才让韩文来商量。

  真要是直接让锦衣卫来查。

  咱们挡得住?”

  “张锐他们就是例子。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另一个笔帖式小声说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胆怯。

  搓着衣角:

  “可…… 可就这么听陛下的。

  咱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以后各部院还会服咱们吗?”

  此人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面子?”

  刘健站起身。

  身姿挺拔。

  目光如炬。

  走到周文面前。

  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面子能当饭吃?

  能挡住蒙古人的铁骑?

  能给边军换冬衣?”

  “陛下要查账。

  是为了军饷。

  为了江山社稷。

  咱们要是拦着。

  就是跟江山作对。

  与天下为敌!”

  “到时候别说面子。

  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周文还是不明白。

  眉头紧锁。

  一脸困惑。

  嘴唇动了动:

  “可那些人…… 毕竟是自己人啊。

  都是文官。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固执地说道。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舍。

  “什么自己人?”

  刘健的声音提高了些。

  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手指往账册上的 “贪墨十万两” 指了指:

  “他们拿着朝廷的银子。

  在江南买田置地。

  娶三妻四妾。

  却让边军在寒风里啃冻馒头!

  这叫自己人?”

  “出事了。

  想让咱们顶着。

  为他们背黑锅?

  没门!”

  谢迁叹了口气。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拉了拉刘健的袖子:

  “行了。

  跟他们置什么气。”

  他转向几个笔帖式。

  语重心长地说道。

  仿佛一位长者在教导晚辈:

  “周文。

  你们还年轻。

  不懂朝堂的凶险。

  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陛下刚登基。

  锐气正盛。

  一心想要整顿朝纲。

  手里还握着张锐的供词。”

  “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

  不是明智之举。

  只会自讨苦吃。”

  “那……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抓?”

  周文不甘心地问道。

  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拳头都攥紧了。

  “不是眼睁睁看着。”

  刘健深吸一口气。

  压下火气。

  目光坚定。

  语气沉稳:

  “是该抓的抓。

  该罚的罚。

  绝不姑息。”

  “但咱们可以从中周旋。

  保住一些人。

  比如那个周通判。

  他只是收了礼。

  没贪军饷。

  可以从轻发落。”

  “总比一锅端了强。

  以免引起更大的动荡。”

  周文似懂非懂。

  眉头依然紧锁。

  脑袋像拨浪鼓:

  “周旋?

  怎么周旋?

  陛下要是盯着呢?”

  他一脸茫然。

  不知所措。

  “这你就别管了。”

  刘健挥了挥手。

  神色有些不耐烦。

  往椅子上一坐。

  袍角扫过地面: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抄录奏折时仔细点。

  不要多管闲事。”

  “以后韩文再来。

  你们少多嘴。

  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被陛下的人听见。

  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笔帖式不敢再说话。

  纷纷低着头。

  像霜打的茄子。

  慢慢退了出去。

  脚步沉重。

  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走到门口时。

  周文还回头瞥了眼案上的账册。

  眼神里满是怨怼 ——

  凭什么新皇说查就查?

  咱们文官的体面。

  就这么不值钱?

  值房里又安静下来。

  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还有窗外风吹树叶的 “沙沙” 响。

  谢迁看着刘健。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指尖敲了敲账册:

  “这些年轻人。

  还是太天真。

  怕是会私下抱怨。

  传到陛下耳朵里不好。”

  “慢慢教吧。”

  刘健坐回椅子上。

  神色平静。

  拿起茶杯喝了口。

  茶水都凉了: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咱们这么做。

  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内阁。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真要是跟陛下硬顶。

  内阁倒了。

  他们这些笔帖式。

  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迁点了点头。

  表示认同。

  拿起案上的账册。

  轻轻翻开。

  指尖在 “从轻发落” 的名字上圈了圈:

  “看来。

  这几天有的忙了。

  得连夜把能保的人列出来。

  明天一早给韩文送去。

  让他心里有个数。”

  他自言自语道。

  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刘健笑了笑。

  笑容中带着几分疲惫。

  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忙点好。

  忙起来。

  就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看向窗外。

  阳光渐渐斜了。

  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形成一片片光斑。

  “至少。

  陛下没直接让锦衣卫来抄家。

  还给了咱们几分薄面。”

  窗外的阳光。

  渐渐斜了。

  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形成一片片光斑。

  照在账册上。

  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

  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刘健和谢迁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

  不会太平静。

  朝堂之上。

  风云变幻。

  暗流涌动。

  各种势力相互交织。

  矛盾重重。

  但他们别无选择。

  只能走一步。

  看一步。

  希望能在陛下的锐气和文官的体面之间。

  找到一条平衡的路。

  只是这条路。

  注定不好走。

  充满了荆棘和坎坷。

  尤其是想到陛下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

  刘健就觉得后背发凉 ——

  这位新皇。

  怕是比他们想的。

  还要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