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女荀-《穿越三国,我窃取宗室身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者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身半旧的素白儒衫,身形略显单薄,头上戴着同色的儒巾,将头发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清秀得过分的侧脸。

  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修竹,步履从容地走到堂中,面向众人,目光澄澈,并无半分惧色。

  “众人所言‘王道霸术孰为先’,窃以为此问,本末倒置矣。”

  白衣士子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道者,仁心为核,德政为本,乃立国之基,社稷之魂,如日月行空,泽被万物。

  霸术者,权谋为用,强力为凭,乃济世之器,应时之策,如雷霆骤雨,涤荡污浊。二者何分先后?当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

  无王道之德,霸术不过穷兵黩武,终成暴秦二世而亡;

  无霸术之威,王道徒托空言,恰似东周天子,徒拥虚名,难挽诸侯裂土之祸!”

  一番话,如投石入静水,激起千层波澜。

  堂下士子们嗡嗡议论起来,有人面露思索,有人则显出不服。

  很快,便有数名自恃才高的年轻士子起身反驳。

  “此言差矣!如今天下板荡,黄巾妖氛虽除,然州郡已现割据,豪强并起,民不聊生。

  此危急存亡之秋,当以雷霆霸术,扫除奸凶,重整山河,方为当务之急!

  空谈仁德,迂阔误国!”

  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子率先发难,声若洪钟。

  白衣士子神色不变,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

  “兄台所言霸术,以何为凭?以力服人,力竭则人叛;以利诱人,利尽则交疏。

  昔日强秦,鞭笞天下,何其雄哉?

  然戍卒叫函谷举,身死国灭为天下笑,何也?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今日将军……”

  这士子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角落端坐的刘复,

  “扫平黄巾,所向披靡,然广宗城破之后,收降卒,抚黎庶,开仓赈济,约束军纪,不使扰民。

  此非仁心霸术并用,恩威并施之明证乎?

  若一味恃强凌弱,屠戮降卒,劫掠百姓,纵一时得逞,岂非自掘坟墓,为他人作嫁衣裳?”

  “强词夺理!”

  另一个声音尖细的士子站起,语带讥诮,

  “黄巾蚁贼,祸乱天下,死有余辜!

  降卒亦是乱源,收之何益?徒耗粮秣,反生肘腋之患!

  抚民?更是妇人之仁!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以严刑峻法震慑宵小,方能定鼎乾坤!”

  白衣士子目光陡然锐利了几分,直视对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尚书》有云: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黄巾之起,果皆天性凶顽耶?

  若非吏治腐败,豪强兼并,民无立锥之地,病无求药之资,谁肯揭竿而起,以血肉之躯抗朝廷锋镝?

  彼辈亦是赤子!

  将军收降卒,抚黎庶,非妇人之仁,实乃固本培元,收天下民心之举!

  民心归附,方为真正不可摧之长城!

  若视万民如草芥,动辄屠戮,则天下汹汹,处处皆敌,纵有十万貔貅,可能尽斩九州之民乎?”

  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悲悯,

  “至于严刑峻法,商君之法不可谓不严,秦终二世而亡。

  法乃治世之具,当因时损益,以仁恕为怀,以教化为先。

  苛法猛于虎,徒使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辩锋犀利,引经据典,条理分明,更难得的是那份洞察时弊、悲悯苍生的胸怀气度。

  一个个发难的士子在其言锋之下,或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或低头沉思,若有所悟。

  堂中气氛,不知不觉已被这白衣士子所主导。

  端坐角落的戏志才,一直凝神听着,苍白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眼中异彩连连。

  当听到那句“收天下民心之举”时,他眼中光芒骤然大盛!

  就在一名被驳斥得无地自容的士子愤愤然坐下,白衣士子准备再次开口之际,

  戏志才猛地抚掌,朗声大笑起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压过了堂中所有的杂音:

  “好!好一个‘民心归附,方为真正不可摧之长城’!妙哉斯言!”

  正在此时,明伦堂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股刺骨的寒风倒灌进来。十几个身着荀府仆役服色、手持棍棒绳索的壮汉,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带领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那管事脸色铁青,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堂中那抹刺眼的白色,厉声喝道:

  “采娘!你……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擅闯经堂,如此败坏门风!

  家主震怒,还不速速随我回去领罪!”

  荀采!竟然是她!

  那个被士林私下传颂才名、却只能困守深闺的荀家小娘子!

  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女扮男装,闯入这堂堂颍川书院明伦堂,与满堂士子激辩国事!

  大堂内顿时死寂!

  震惊的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大的哗然取代!

  “荀采?!是荀慈明公家的采娘?!”

  “荒唐!简直荒唐!女子安敢擅入书院圣地,妄议国是?!”

  “有辱斯文!有辱门楣啊!”

  ……

  惊怒的斥责、难以置信的议论、质疑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涌向堂中那孤立无援的白色身影。

  荀采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发颤。

  先前舌战群儒的从容气度荡然无存,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骨节泛白。

  这时,一个清脆的“叮”声响起!

  一枚温润的青玉禁步,竟从其略显宽大的素白儒衫袍角悄然滑落,砸在光滑的青砖地上,滚了几滚,停在众人眼前。

  那玉佩形制精巧,分明是闺阁女子所用之物。

  管事手一挥:

  “拿下带走。”

  堂中士子们纷纷避让,无人敢挡荀氏家法。

  眼看那几双粗壮的手臂就要触及荀采纤细的胳膊——

  “放肆!”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震得整个明伦堂的梁柱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一道铁塔般的黑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煞气,轰然挡在了荀采身前!

  正是典韦!

  他双目圆瞪,虬髯戟张,如同发怒的巨灵神。

  手中戟刃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带着一股劈山断岳的惨烈气势,毫不犹豫地横劈而出!

  “嘭!嘭!”

  两声闷响。

  那两个健仆如同被狂奔的烈马迎面撞上,惨叫着倒飞出去,

  重重砸在后面的同伴身上,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棍棒绳索掉了一地。

  那管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一击惊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指着典韦,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是何人?竟敢阻我荀氏执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