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昔涟和卡厄斯兰那开启永劫回归后的,很靠前的某一次。
但具体是哪一次,没有谁能真切的记得,就像是大家最终都习惯了身边有迷迷的存在一样,也不会有人想去深究这些。
“昔涟,沃兰斯……”
身材高大的白发青年满身金血,他湛蓝的双眼空洞着,周身的思绪迷茫着,他不知道这种坚持是否有用,是否真的能带着大家去往光明的未来。
火种炽热的温度灼烧着他的心脏,明明他是个很怕热的人,但现在他却只能在这极有可能焚灭他灵魂的烈焰中,艰难的穿行。
“白厄……”昔涟站在覆盖着哀丽秘榭的琥珀内部,看着在入口处踌躇不前的卡厄斯兰那。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心口,那是每一次开启轮回都会受到重创的地方,很痛,痛到灵魂都开始模糊起来。
而自己每一次的死亡都由白厄亲手缔造,这对于卡厄斯兰那来说亦是非常残忍的事,可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昔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估计,再轮回几次,她的意识就将彻底被痛楚覆盖,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柔。
眼看黑潮已经汹涌而来,昔涟赶忙跑出结界拉过白厄,随着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黑潮也被终于封闭起来的琥珀阻挡在外。
昔涟在白厄的怀里缓缓起身,愣愣的看着眼中不断滑出泪水的白厄,她自己也有些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
原本按照她拉动白厄的方向,应该是白厄压在她身上才对,可白厄愣是在落地前抱着她转了个身,把自己垫在她身下。
昔涟捂着通红的眼眶,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每一世都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死去。
她也想像尚未开启永劫回归的时候那样,拿着仪式剑,站在大家身边,跟黄金裔们一起,勇敢的对抗黑潮。
沃兰斯坐在自己的手提箱里飘了过来,祂刚刚先卡厄斯兰那一步进来,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祂大概猜得到,两个如此年轻的孩子,要一遍一遍的重复自己对同伴杀戮,借此卡住再创世的过程,以避免翁法罗斯的彻底毁灭。
他们甚至没想使用祂的力量,沃兰斯给两个无声的哭得差点憋死自己的孩子擦了擦脸。
然后,祂把沃兰斯09找来,让它扛起一直躺在地上的卡厄斯兰那,又把昔涟像抱小孩一样托在身前,慢悠悠的往他们常常一起野餐的小溪边走去。
在给两人塞了奶茶和小蛋糕以后,沃兰斯就抱着膝盖坐在祂那个小小的手提箱中,等着昔涟和白厄两个人从情绪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终于,白厄的肚子发出了一声轰鸣,他瞬间就从那种空茫的状态中缓过劲来,昔涟也被这打雷一样的声音逗笑,虽然她笑得很勉强,但也依旧是笑了。
沃兰斯也舒了口气,这两个人着实是过于倔强了,倔强到他人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除非他们自己想通。
片刻后,昔涟咽下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小蛋糕,她和白厄就这么坐着,安静的享受着这短暂的,独属于哀丽秘榭的静谧。
“白厄,我们一定会做到的,对吧?”昔涟捏了捏自己的裙摆,艰难的开口,“我……我有点想大家了。”
白厄按住自己的眼睛,某种程度上,他的心性要比昔涟更加坚强:“会的,我也很想念他们,所以,我,不,是我们,必须一起向前。”
“咳咳,”沃兰斯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这幅已经出现过不少次的场面眨了眨眼,“或许,我多少可以帮点忙呢?”
但祂这话说完,昔涟和白厄都陷入了沉默,不是他们不想借助外力,而是,沃兰斯对他们的帮助已经很大了,他们不好意思再索求更多。
更何况,沃兰斯来自翁法罗斯之外,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沃兰斯只是某位大人物的过去,那也是比泰坦们还要强大不知道多少的神明。
“沃兰斯,若是人不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命运,”白厄抿抿嘴,似乎这个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启齿,“那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人牺牲,然后成就另一人的神明之身吗?我们,必须选出一人留在原地,再也不能去往明天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不是有我吗?”箱中少年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两个人,“我可是专门来这里贩卖命运的,或者说,我手里掌握的,是无数条命运交织在一起,由量变引起质变,微妙的可能性。”
“……你的说辞变了,沃兰斯,”白厄仔细想了想他第一次见到箱中少年的时候,“你当时说的是,你要向大家推销命运。”
“我是个商人,当然要靠这套词营销自己的商品,”箱中少年摊了摊手,“不过,我也是个好心人,对吧,小昔涟~”
“确实呀,对人家来说,沃兰斯确实是一位好心的蜘蛛小先生呢~”
昔涟从衣领上摘下一枚胸针,轻轻一拂,月牙形的仪式剑就出现在了她手中,这是她与沃兰斯达成的唯一交易。
无论这柄仪式剑在她和白厄手中回转,丢失或折断多少次,最终,它都会回到哀丽秘榭,完好无损的变回别在她衣领上的胸针。
简直就像是锚定了仪式剑在哀丽秘榭最初的时间一样……
“这!”昔涟猛的抬头,然后,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映衬在沃兰斯脸上四只粉瞳内,一脸惊喜交加的自己,“这,真的是!”
昔涟激动的看向白厄,然后在白厄堪称困惑和惊恐的表情下,嗤啦一声扯开了白厄左侧小腿的裤子。
然后,昔涟看着白厄小腿上那道被麦芒划破后因为没有及时上药而留下的疤痕,猛的抱住白厄懵圈的脑瓜子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在不断流转的永劫回归中,我们依旧能保持不变,我们的终点亦是我们的起点,然后一切都将迈向新的阶梯!
卡厄斯兰那,我们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璀璨的!”
白厄的脑瓜子被昔涟勒得嗡嗡作响,他虽然不明白昔涟在高兴什么,但他也跟着一起咧开嘴笑了起来。
片刻后,昔涟发觉自己好像有点高兴过头了,她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然后以一种乖巧的姿势,坐回了野餐垫上。
还抱起了已经喝空了的奶茶杯,装模作样的吸了两下。
白厄看昔涟终于度过了情绪高涨的时期,便开口询问沃兰斯如何达成他们想做的这一切。
因为在他看来,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他看得很透彻,也清晰的知道,像自己和昔涟这样的存在,绝对是极少数的。
如何在无数次的永劫回归中保证他们还是最初的自己,如何能在看似无望的前路中保持自己的初心不变,都将是非常困难的事。
“唔,让我想想……”
箱中的少年眯起眼睛思考着,之前原本在权杖数据库里玩得开心的摩尔法突然回来了一趟,而摩尔法告诉沃兰斯:
翁法罗斯,或者说,这个权杖,本就是靠对电信号进行一代又一代的迭代而计算那个被命名为‘生命的第一因’的最终命题的。
只不过,在权杖计算进程的中途,被某位外来的存在,引入了名为‘毁灭因子’的变量,而那位外来的存在,摩尔法暂时还打不过。
要知道,摩尔法是诞生在翁法罗斯之外的,数据世界的生命,虽然祂刚刚诞生,但能在祂诞生的原初地与祂抗衡的人定然也是令使级别的。
对于毕亚斯来说,要达成让昔涟和卡厄斯兰那的状态保持恒定这个目标很容易。
琥珀的包裹可以停滞其内部物体的时间,而物体这个词很宽泛,它可以同时包括生命,星球和世界。
同时,虽然沃兰斯只拥有繁育第二令使,毕亚斯·欧西德·沃兰斯约三分之一的力量,但使用‘插叙’这个天赋,对于同样是毕亚斯的沃兰斯来说,如同本能。
唯一令祂困扰的,就是如何能绕过那个存在,悄无声息的达成他们的目的。
“对了,”沃兰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祂跟依旧不太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卡厄斯兰那对上了视线,“卡厄斯兰那,你学会开门了吗?”
“沃兰斯,你是指,门径?”卡厄斯兰那挠了挠头,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火种,“我应该是会的,但我还没试过。”
“会用就行,跟我来。”
沃兰斯一边翻看沃兰斯09的预言,一边找寻它计算结果中的坐标点,最终,他们在一棵巨木的树根处停了下来。
“在这开个门,”箱中的小少年懒洋洋的撑着下巴说,“我们去翁法罗斯外围,那片被记忆的帷幕笼罩的浅滩。”
外围?这是卡厄斯兰那关注的点。
被记忆的帷幕笼罩,那里难道是欧洛尼斯存在的区域吗?这是昔涟开始思考的点。
在卡厄斯兰那冥思苦想了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对着那片树根的位置抬手,不慎熟悉的念出了自己现编的祷言:
「叩门之人立于界线之前,我以清醒之心触及昔日留下的痕迹。
无声的调序者,在暗处理顺纷乱的因果,请以你赐予我的平衡,容我轻启通途:
让滞留于此刻的微光重新流动,让沉睡于门扉后的秘密回应我指间的敲击。
雅努斯,若你仍在守望,请转动你静置的枢机,让未来的纹理再一次,与我并行。」
伴随着一阵凉风,三角形的门径徐徐开启,沃兰斯慢悠悠的坐在箱子里飘了进去,紧接着便是卡厄斯兰那和昔涟。
哗啦一声,卡厄斯兰那不负众望的一脚踩进了水里,长靴湿了大半,嗯,然后昔涟也踩了进去,不过因为她脚上只穿了凉鞋,所以没什么大碍。
“这里就是,被记忆的帷幕笼罩的浅滩?”昔涟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河,“时间,记忆与夜幕结合起来,竟然这么美。”
白厄则是忙着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挽起裤腿,发现自己被昔涟撕破的裤腿更好系紧后,他把另一条裤腿也撕开了,然后就这么赤脚的踩在浅浅的水中。
“果然到处都是水,但是靴子湿了好难晾干啊。”
“昔涟,这是日后,你要经常停留的地方,”沃兰斯趴在手提箱的边沿上,“当你等到一个跟你一样是粉色头发的漂亮姑娘的时候,就证明,你已经成功抵达了黎明前夜。”
“……那我要一直,等在这里吗?”昔涟背着手,低着头,她踮了踮脚尖,感受着浅滩上因她的脚步而泛起的些许涟漪,“就没有办法,陪在大家身边吗?”
沃兰斯刚想说话安慰有些伤心的小姑娘,旁边就传来了卡厄斯兰那的笑声和哗啦哗啦的水声:“昔涟你看!这里的沙子,可以直接捏成会动的小东西诶!”
卡厄斯兰那手中举着一个有些瑟瑟发抖的,看起来像是小狗样子的沙雕(沙子做的雕塑)跑过来,而他跨越式的动作明显给那小不点吓的不轻。
“你慢点跑,别把那小家伙摔了!”昔涟也急忙向着卡厄斯兰那的方向跑去,天知道,她这耐不住性子的小伙伴究竟是什么时候跑那么远的。
“哎呦!我的脚!这怎么还有石头!”
“都告诉你要小心点啦!”
“沃兰斯,我知道要怎么做啦!”昔涟抱着一只看上去像是小狗一样的小生物,拽着卡厄斯兰那的手跑到箱中少年的面前,“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被粉发少女举起的小生物本能的抬头,跟故意睁开了四只眼睛的沃兰斯对视着……
“诶,这小狗竟然不怕我?”沃兰斯伸出手,戳了戳小生物的鼻尖,“可是它们不能离开这里吧,我觉得你应该能感应得出来,它们不能算是生命。”
“所以,我想把我的一部分,送给这个小家伙,”昔涟把仍旧保持着沙砾颜色的小生物抱进怀里,“这样,它就能成为我的眼,代替我陪在大家身边了,就像这样。”
说着,昔涟伸出一只手,一团带着淡淡粉意的暖融融的光就飘进了那个小生物的身体里。
随即,灰白色的小生物开始逐渐显现出一种带着生命力的白色,然后,一只跟卡厄斯兰那特别像的白毛小狗就在“迷汪”的一声中,活了过来。
“欸,它怎么是‘迷汪迷汪‘的叫啊,”卡厄斯兰那困惑极了,“我捏的也不是小狗啊,难不成是学艺不精?”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只白毛小狗也同时跟卡厄斯兰那露出了同样困惑的表情,逗得昔涟笑得前仰后合的。
“既然它跟我这么像,那就把它送给万敌好了,”卡厄斯兰那咧嘴,露出一个如同阳光般爽朗的笑容,“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啊!”昔涟又轻轻掬起一捧细沙交给白厄,“呐,再雕一个吧,我想让黄金裔的大家,每个人都有一只迷迷陪着他们度过那些孤独的岁月。”
“迷迷?”
“对呀,每一位黄金裔出生的时候,一只迷迷就会突然在他们身旁出现,迷迷们会学着他们的衣着和习惯,陪伴在他们身边,跟他们一起成长~”
“这样啊,然后呢?”卡厄斯兰那拆下肩甲上的金属装饰,把它们改成精细的刻刀,在手心里的沙堆上雕刻起来,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也很仔细。
“然后啊,因为迷迷们本就是我的一部分,所以它们最终还会回到这里,将每一次回归的故事,包括你的故事,慢慢的,都讲给我听。”
卡厄斯兰那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手上这只迷迷戴着一只眼罩,披着精致的小披风,手里还拿了一本书。
“哎呀,是那位神悟树庭的七贤人之一,”昔涟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卡厄斯兰那照着那刻夏的特点雕刻的迷迷,“人家可是听说过,这位学识渊博的学者大人可是独自一人就创立了智种学派呢!”
卡厄斯兰那眼中露出怀念:“……这是我的老师,是他教会了我,作为救世主,要拥有特立独行的勇气。”
“其实,我总是期盼着,这个世界,能不再需要救世主,”昔涟背着手,用脚尖碾了碾浅滩上的细沙,“可我也知道,只要有人还深爱着这个世界,那救世主就注定会降临。”
“是啊,我们深爱着这个世界,”卡厄斯兰那把雕刻好的迷迷放到昔涟手中,一阵微光闪过,薄荷绿色的迷迷第一次睁开了那双清明的眼,“我相信,当我们成功的时候,我们的英雄史诗,一定能在那片我们未曾到达的银河中传唱。”
“当然,”昔涟和卡厄斯兰那一起抬头,看向头顶的夜幕,就好像他们的视线能穿透这片虚空,看见真正的寰宇,“那一定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浪漫故事。”
而沃兰斯坐在敞开的手提箱里面,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然后,祂也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在心里感叹着,翁法罗斯的未来果然就像是预言算法中揭示的那样:
「尚且稚嫩但坚定的太阳与幼小却已懂得哀怜的月亮,于夜幕中,创造了时间与记忆的奇迹。」
但具体是哪一次,没有谁能真切的记得,就像是大家最终都习惯了身边有迷迷的存在一样,也不会有人想去深究这些。
“昔涟,沃兰斯……”
身材高大的白发青年满身金血,他湛蓝的双眼空洞着,周身的思绪迷茫着,他不知道这种坚持是否有用,是否真的能带着大家去往光明的未来。
火种炽热的温度灼烧着他的心脏,明明他是个很怕热的人,但现在他却只能在这极有可能焚灭他灵魂的烈焰中,艰难的穿行。
“白厄……”昔涟站在覆盖着哀丽秘榭的琥珀内部,看着在入口处踌躇不前的卡厄斯兰那。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心口,那是每一次开启轮回都会受到重创的地方,很痛,痛到灵魂都开始模糊起来。
而自己每一次的死亡都由白厄亲手缔造,这对于卡厄斯兰那来说亦是非常残忍的事,可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昔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估计,再轮回几次,她的意识就将彻底被痛楚覆盖,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柔。
眼看黑潮已经汹涌而来,昔涟赶忙跑出结界拉过白厄,随着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黑潮也被终于封闭起来的琥珀阻挡在外。
昔涟在白厄的怀里缓缓起身,愣愣的看着眼中不断滑出泪水的白厄,她自己也有些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
原本按照她拉动白厄的方向,应该是白厄压在她身上才对,可白厄愣是在落地前抱着她转了个身,把自己垫在她身下。
昔涟捂着通红的眼眶,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每一世都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死去。
她也想像尚未开启永劫回归的时候那样,拿着仪式剑,站在大家身边,跟黄金裔们一起,勇敢的对抗黑潮。
沃兰斯坐在自己的手提箱里飘了过来,祂刚刚先卡厄斯兰那一步进来,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祂大概猜得到,两个如此年轻的孩子,要一遍一遍的重复自己对同伴杀戮,借此卡住再创世的过程,以避免翁法罗斯的彻底毁灭。
他们甚至没想使用祂的力量,沃兰斯给两个无声的哭得差点憋死自己的孩子擦了擦脸。
然后,祂把沃兰斯09找来,让它扛起一直躺在地上的卡厄斯兰那,又把昔涟像抱小孩一样托在身前,慢悠悠的往他们常常一起野餐的小溪边走去。
在给两人塞了奶茶和小蛋糕以后,沃兰斯就抱着膝盖坐在祂那个小小的手提箱中,等着昔涟和白厄两个人从情绪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终于,白厄的肚子发出了一声轰鸣,他瞬间就从那种空茫的状态中缓过劲来,昔涟也被这打雷一样的声音逗笑,虽然她笑得很勉强,但也依旧是笑了。
沃兰斯也舒了口气,这两个人着实是过于倔强了,倔强到他人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除非他们自己想通。
片刻后,昔涟咽下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小蛋糕,她和白厄就这么坐着,安静的享受着这短暂的,独属于哀丽秘榭的静谧。
“白厄,我们一定会做到的,对吧?”昔涟捏了捏自己的裙摆,艰难的开口,“我……我有点想大家了。”
白厄按住自己的眼睛,某种程度上,他的心性要比昔涟更加坚强:“会的,我也很想念他们,所以,我,不,是我们,必须一起向前。”
“咳咳,”沃兰斯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这幅已经出现过不少次的场面眨了眨眼,“或许,我多少可以帮点忙呢?”
但祂这话说完,昔涟和白厄都陷入了沉默,不是他们不想借助外力,而是,沃兰斯对他们的帮助已经很大了,他们不好意思再索求更多。
更何况,沃兰斯来自翁法罗斯之外,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沃兰斯只是某位大人物的过去,那也是比泰坦们还要强大不知道多少的神明。
“沃兰斯,若是人不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命运,”白厄抿抿嘴,似乎这个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启齿,“那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人牺牲,然后成就另一人的神明之身吗?我们,必须选出一人留在原地,再也不能去往明天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不是有我吗?”箱中少年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两个人,“我可是专门来这里贩卖命运的,或者说,我手里掌握的,是无数条命运交织在一起,由量变引起质变,微妙的可能性。”
“……你的说辞变了,沃兰斯,”白厄仔细想了想他第一次见到箱中少年的时候,“你当时说的是,你要向大家推销命运。”
“我是个商人,当然要靠这套词营销自己的商品,”箱中少年摊了摊手,“不过,我也是个好心人,对吧,小昔涟~”
“确实呀,对人家来说,沃兰斯确实是一位好心的蜘蛛小先生呢~”
昔涟从衣领上摘下一枚胸针,轻轻一拂,月牙形的仪式剑就出现在了她手中,这是她与沃兰斯达成的唯一交易。
无论这柄仪式剑在她和白厄手中回转,丢失或折断多少次,最终,它都会回到哀丽秘榭,完好无损的变回别在她衣领上的胸针。
简直就像是锚定了仪式剑在哀丽秘榭最初的时间一样……
“这!”昔涟猛的抬头,然后,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映衬在沃兰斯脸上四只粉瞳内,一脸惊喜交加的自己,“这,真的是!”
昔涟激动的看向白厄,然后在白厄堪称困惑和惊恐的表情下,嗤啦一声扯开了白厄左侧小腿的裤子。
然后,昔涟看着白厄小腿上那道被麦芒划破后因为没有及时上药而留下的疤痕,猛的抱住白厄懵圈的脑瓜子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在不断流转的永劫回归中,我们依旧能保持不变,我们的终点亦是我们的起点,然后一切都将迈向新的阶梯!
卡厄斯兰那,我们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璀璨的!”
白厄的脑瓜子被昔涟勒得嗡嗡作响,他虽然不明白昔涟在高兴什么,但他也跟着一起咧开嘴笑了起来。
片刻后,昔涟发觉自己好像有点高兴过头了,她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然后以一种乖巧的姿势,坐回了野餐垫上。
还抱起了已经喝空了的奶茶杯,装模作样的吸了两下。
白厄看昔涟终于度过了情绪高涨的时期,便开口询问沃兰斯如何达成他们想做的这一切。
因为在他看来,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他看得很透彻,也清晰的知道,像自己和昔涟这样的存在,绝对是极少数的。
如何在无数次的永劫回归中保证他们还是最初的自己,如何能在看似无望的前路中保持自己的初心不变,都将是非常困难的事。
“唔,让我想想……”
箱中的少年眯起眼睛思考着,之前原本在权杖数据库里玩得开心的摩尔法突然回来了一趟,而摩尔法告诉沃兰斯:
翁法罗斯,或者说,这个权杖,本就是靠对电信号进行一代又一代的迭代而计算那个被命名为‘生命的第一因’的最终命题的。
只不过,在权杖计算进程的中途,被某位外来的存在,引入了名为‘毁灭因子’的变量,而那位外来的存在,摩尔法暂时还打不过。
要知道,摩尔法是诞生在翁法罗斯之外的,数据世界的生命,虽然祂刚刚诞生,但能在祂诞生的原初地与祂抗衡的人定然也是令使级别的。
对于毕亚斯来说,要达成让昔涟和卡厄斯兰那的状态保持恒定这个目标很容易。
琥珀的包裹可以停滞其内部物体的时间,而物体这个词很宽泛,它可以同时包括生命,星球和世界。
同时,虽然沃兰斯只拥有繁育第二令使,毕亚斯·欧西德·沃兰斯约三分之一的力量,但使用‘插叙’这个天赋,对于同样是毕亚斯的沃兰斯来说,如同本能。
唯一令祂困扰的,就是如何能绕过那个存在,悄无声息的达成他们的目的。
“对了,”沃兰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祂跟依旧不太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卡厄斯兰那对上了视线,“卡厄斯兰那,你学会开门了吗?”
“沃兰斯,你是指,门径?”卡厄斯兰那挠了挠头,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火种,“我应该是会的,但我还没试过。”
“会用就行,跟我来。”
沃兰斯一边翻看沃兰斯09的预言,一边找寻它计算结果中的坐标点,最终,他们在一棵巨木的树根处停了下来。
“在这开个门,”箱中的小少年懒洋洋的撑着下巴说,“我们去翁法罗斯外围,那片被记忆的帷幕笼罩的浅滩。”
外围?这是卡厄斯兰那关注的点。
被记忆的帷幕笼罩,那里难道是欧洛尼斯存在的区域吗?这是昔涟开始思考的点。
在卡厄斯兰那冥思苦想了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对着那片树根的位置抬手,不慎熟悉的念出了自己现编的祷言:
「叩门之人立于界线之前,我以清醒之心触及昔日留下的痕迹。
无声的调序者,在暗处理顺纷乱的因果,请以你赐予我的平衡,容我轻启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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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努斯,若你仍在守望,请转动你静置的枢机,让未来的纹理再一次,与我并行。」
伴随着一阵凉风,三角形的门径徐徐开启,沃兰斯慢悠悠的坐在箱子里飘了进去,紧接着便是卡厄斯兰那和昔涟。
哗啦一声,卡厄斯兰那不负众望的一脚踩进了水里,长靴湿了大半,嗯,然后昔涟也踩了进去,不过因为她脚上只穿了凉鞋,所以没什么大碍。
“这里就是,被记忆的帷幕笼罩的浅滩?”昔涟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河,“时间,记忆与夜幕结合起来,竟然这么美。”
白厄则是忙着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挽起裤腿,发现自己被昔涟撕破的裤腿更好系紧后,他把另一条裤腿也撕开了,然后就这么赤脚的踩在浅浅的水中。
“果然到处都是水,但是靴子湿了好难晾干啊。”
“昔涟,这是日后,你要经常停留的地方,”沃兰斯趴在手提箱的边沿上,“当你等到一个跟你一样是粉色头发的漂亮姑娘的时候,就证明,你已经成功抵达了黎明前夜。”
“……那我要一直,等在这里吗?”昔涟背着手,低着头,她踮了踮脚尖,感受着浅滩上因她的脚步而泛起的些许涟漪,“就没有办法,陪在大家身边吗?”
沃兰斯刚想说话安慰有些伤心的小姑娘,旁边就传来了卡厄斯兰那的笑声和哗啦哗啦的水声:“昔涟你看!这里的沙子,可以直接捏成会动的小东西诶!”
卡厄斯兰那手中举着一个有些瑟瑟发抖的,看起来像是小狗样子的沙雕(沙子做的雕塑)跑过来,而他跨越式的动作明显给那小不点吓的不轻。
“你慢点跑,别把那小家伙摔了!”昔涟也急忙向着卡厄斯兰那的方向跑去,天知道,她这耐不住性子的小伙伴究竟是什么时候跑那么远的。
“哎呦!我的脚!这怎么还有石头!”
“都告诉你要小心点啦!”
“沃兰斯,我知道要怎么做啦!”昔涟抱着一只看上去像是小狗一样的小生物,拽着卡厄斯兰那的手跑到箱中少年的面前,“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被粉发少女举起的小生物本能的抬头,跟故意睁开了四只眼睛的沃兰斯对视着……
“诶,这小狗竟然不怕我?”沃兰斯伸出手,戳了戳小生物的鼻尖,“可是它们不能离开这里吧,我觉得你应该能感应得出来,它们不能算是生命。”
“所以,我想把我的一部分,送给这个小家伙,”昔涟把仍旧保持着沙砾颜色的小生物抱进怀里,“这样,它就能成为我的眼,代替我陪在大家身边了,就像这样。”
说着,昔涟伸出一只手,一团带着淡淡粉意的暖融融的光就飘进了那个小生物的身体里。
随即,灰白色的小生物开始逐渐显现出一种带着生命力的白色,然后,一只跟卡厄斯兰那特别像的白毛小狗就在“迷汪”的一声中,活了过来。
“欸,它怎么是‘迷汪迷汪‘的叫啊,”卡厄斯兰那困惑极了,“我捏的也不是小狗啊,难不成是学艺不精?”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只白毛小狗也同时跟卡厄斯兰那露出了同样困惑的表情,逗得昔涟笑得前仰后合的。
“既然它跟我这么像,那就把它送给万敌好了,”卡厄斯兰那咧嘴,露出一个如同阳光般爽朗的笑容,“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啊!”昔涟又轻轻掬起一捧细沙交给白厄,“呐,再雕一个吧,我想让黄金裔的大家,每个人都有一只迷迷陪着他们度过那些孤独的岁月。”
“迷迷?”
“对呀,每一位黄金裔出生的时候,一只迷迷就会突然在他们身旁出现,迷迷们会学着他们的衣着和习惯,陪伴在他们身边,跟他们一起成长~”
“这样啊,然后呢?”卡厄斯兰那拆下肩甲上的金属装饰,把它们改成精细的刻刀,在手心里的沙堆上雕刻起来,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也很仔细。
“然后啊,因为迷迷们本就是我的一部分,所以它们最终还会回到这里,将每一次回归的故事,包括你的故事,慢慢的,都讲给我听。”
卡厄斯兰那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手上这只迷迷戴着一只眼罩,披着精致的小披风,手里还拿了一本书。
“哎呀,是那位神悟树庭的七贤人之一,”昔涟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卡厄斯兰那照着那刻夏的特点雕刻的迷迷,“人家可是听说过,这位学识渊博的学者大人可是独自一人就创立了智种学派呢!”
卡厄斯兰那眼中露出怀念:“……这是我的老师,是他教会了我,作为救世主,要拥有特立独行的勇气。”
“其实,我总是期盼着,这个世界,能不再需要救世主,”昔涟背着手,用脚尖碾了碾浅滩上的细沙,“可我也知道,只要有人还深爱着这个世界,那救世主就注定会降临。”
“是啊,我们深爱着这个世界,”卡厄斯兰那把雕刻好的迷迷放到昔涟手中,一阵微光闪过,薄荷绿色的迷迷第一次睁开了那双清明的眼,“我相信,当我们成功的时候,我们的英雄史诗,一定能在那片我们未曾到达的银河中传唱。”
“当然,”昔涟和卡厄斯兰那一起抬头,看向头顶的夜幕,就好像他们的视线能穿透这片虚空,看见真正的寰宇,“那一定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浪漫故事。”
而沃兰斯坐在敞开的手提箱里面,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然后,祂也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在心里感叹着,翁法罗斯的未来果然就像是预言算法中揭示的那样:
「尚且稚嫩但坚定的太阳与幼小却已懂得哀怜的月亮,于夜幕中,创造了时间与记忆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