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狗剩兄妹-《抗日系统激活:烽火双魂》

  当男孩浑浊惊恐的目光,透过弥漫的灰尘,看到上方突然出现的几张沾满硝烟血污、神情冷峻的军人面孔时,他眼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如同受惊的小兽,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抽气,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将怀里的襁褓抱得更紧,整个身体拼命地试图向后面那冰冷的砖石缝隙里缩去,剧烈的动作牵扯到断腿,让他疼得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筛糠般的颤抖。那眼神,充满了绝望、无助和对眼前一切未知的深深恐惧。

  “娃儿!别怕!别动!”李青山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立刻蹲下身,尽量放柔自己那因干渴、硝烟和伤痛而变得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粗粝的嗓音,“我们是国军!是打鬼子的队伍!是自己人!别怕!” 他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脸上的血污和疲惫让这笑容显得无比僵硬,效果甚微。男孩眼中的恐惧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因为他的靠近而更加浓烈。

  就在这时,阿兰如同一股清泉,无声地滑到了李青山身边。她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沉重的药篓放在一旁,动作轻柔而迅捷地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齐平。她没有立刻去触碰男孩,而是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带着山野般纯净气息的微笑,声音清澈而稳定,仿佛带着某种抚慰心灵的魔力:“小弟弟,别怕,你看姐姐,姐姐是郎中,是大夫,专门给人看病的。”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从药篓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散发着清新药草香气的金疮药粉,又拿出一小截翠绿色、仿佛还带着山林露珠的藤茎——正是从竹溪寨带来的珍贵药材“清心藤”,此物嚼碎或捣汁,能提神醒脑,缓解窒息感,尤其对烟熏火燎后的呼吸道有奇效。“姐姐是来救你和妹妹的,别怕,有姐姐在,没事的。”她的话语温柔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善意和专业的自信。

  或许是阿兰身上那股天然的、不染尘埃的亲和力,或许是“郎中”、“大夫”这两个字眼在绝境中点燃的一丝渺茫希望,又或许是她清澈眼眸中那份毫无作伪的关切,男孩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终于像退潮般缓缓褪去了一丝。他身体的颤抖幅度减小了一些,虽然依旧死死抱着襁褓,但那双布满血丝、噙满泪水的大眼睛,开始怯生生地、带着一丝微弱希冀地看向阿兰,尤其是她手中那截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清心藤”。

  “大锤!快!”祝龙没有丝毫耽搁,立刻低喝。他迅速判断了断梁的承重和撬动点。“左边!抬那端!小心二次塌方!”

  “得令!”赵大锤应声上前,他庞大的身躯此刻成了优势。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巨灵神附体,布满老茧和血口的大手稳稳抓住断梁一端未被完全烧毁、相对稳固的部位。虬结的肌肉瞬间坟起,条条青筋如同小蛇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下暴凸蜿蜒。他咬紧牙关,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起——!”

  沉重的断梁,在他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极其艰难地被抬起了一角!积压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祝龙和李青山如同配合了千百次般,闪电般探身进去。祝龙的手稳如磐石,小心翼翼地托住男孩的腋下和相对完好的右腿根部;李青山则忍着腿伤,用最快的动作,双手稳稳地护住那个被男孩死死抱在怀里的襁褓。两人同时发力,极其轻柔又极其迅捷地将一大一小两个生命体从那死亡陷阱中拖了出来!

  脱离险境的瞬间,阿兰立刻接手。她先是迅速检查了一下婴儿的状态,确认没有明显外伤但窒息严重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截“清心藤”快速用随身携带的小石臼捣烂,挤出几滴碧绿清亮的汁液,滴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上。然后,她动作轻柔却无比精准地用沾湿了药汁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婴儿的口鼻周围,尤其是堵塞着烟灰的鼻腔。清凉的药气带着山林草木的生机,丝丝缕缕地渗入。奇迹般的,仅仅几息之后,那婴儿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竟然稍稍明显了一些!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细弱的呛咳声,接着是几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委屈和痛苦的呜咽哭声!

  “呜…哇…呃…” 这微弱的哭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却如同天籁!

  男孩一直死死盯着妹妹的眼睛,在听到这哭声的刹那,一直强忍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那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混杂着巨大释然、后怕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泪水。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妹妹,却因为断腿的剧痛而猛地一抽。

  “好孩子,别动,先让姐姐看看你的腿。”阿兰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她立刻转向男孩的伤腿,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和凝重。她迅速取出一个缴获的日军铝制小扁壶,里面装着高浓度的消毒酒精。“小弟弟,会很疼,你要忍住,千万不能动!咬住这个!”她将一块干净的布卷塞进男孩嘴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冰凉的酒精倾倒在男孩血肉模糊、骨茬外露的伤口上!

  “唔——!!!” 酒精接触创口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男孩瘦小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塞着布团的嘴里发出沉闷到极致的惨嚎,整张脸瞬间扭曲,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泪水滚滚而下,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剧烈地痉挛着。但他那双沾满泪水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阿兰的动作,充满了哀求——不是求她停止,而是求她一定要救救妹妹!他牙齿死死咬住布团,发出令人心碎的“咯咯”声,硬是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没有因为剧痛而剧烈挣扎,只是身体无法抑制地筛糠般颤抖。

  这忍耐剧痛、只为守护妹妹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硬汉都为之动容。连赵大锤这样见惯了战场血腥、神经粗大的莽汉,此刻看着那孩子惨白扭曲的小脸和那截刺目的断骨,眼中也第一次清晰地闪过浓烈的不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他别过脸,粗重地喘着气,仿佛要把胸中的憋闷都吐出来。王石头依旧保持着警戒姿势,但握着弓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寒冰般的杀意。几名竹溪寨的猎手沉默地看着,其中一个年轻的猎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猎叉,指节捏得发白,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

  废墟中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重的寂静。只有男孩压抑的抽泣、婴儿微弱的呜咽,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象征着毁灭仍在继续的炮火轰鸣。战火之下,尸横遍野,家园倾覆,而这瓦砾堆下顽强挣扎求生的两个孩子,他们无声的苦难,比任何硝烟炮火都更尖锐地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最无辜的,永远是这些在劫难中飘零的草芥百姓。李青山一边用力帮阿兰按住男孩因剧痛而痉挛的大腿根部,一边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孩子,你叫啥名字?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男孩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他费力地吐出嘴里的布团,沾满泪水和灰尘的小脸转向李青山,声音细若蚊蝇,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茫然:“…狗…狗剩…爹…爹娘…昨儿晌午…鬼子的炮…炸…炸塌了后厨…掌柜的…福伯…想带我们…跑…刚出后门…又一发…都…都没了…就…就剩…我和…妹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阿兰怀中那个发出微弱哭声的襁褓,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砸落在身下的焦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妹…妹妹…叫…灵灵…”

  “灵灵…好名字…”李青山的声音哽住了,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狗剩的肩膀,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所有的言语,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抬头看向祝龙,眼神复杂:前路是岌岌可危的东门阵地,身后是随时可能追来的日军,身边是两个奄奄一息、急需救治的孩子…这抉择,比面对鬼子的刺刀更加沉重。队伍前进的脚步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生命重量,不得不再次停滞在这片弥漫着绝望与死亡气息的废墟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