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琪论道-《凡骨轮回仙途》

  秦无月夜访带来的紧迫感尚未消散,另一桩出乎意料的事情接踵而至。

  翌日黄昏,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绮丽的绯红。王明正在院中演练一套新领悟的、融合了轮回真意中“生灭流转”理念的身法步法,身形飘忽,在方寸之地留下道道残影,气息圆融,与周围环境隐隐相合。

  忽然,他心有所感,身形骤然停顿,残影归一,目光望向小院那扇简陋的柴扉。

  不知何时,一抹清冷绝尘的白色身影已静立门外,宛如一株悄然绽放的雪莲,正是陆雪琪。她依旧白衣胜雪,容颜清丽,只是今日并未佩剑,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方才演练身法的那片空地,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陆师姐?”王明收敛气息,上前打开柴扉,心中有些诧异。陆雪琪主动寻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陆雪琪收回目光,看向王明,眼神中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方才你所施展的步法,暗合某种天地韵律,非是本门任何已知传承。”她的声音清冷,却并非质问,而是陈述。

  王明心中微凛,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又露出了些许痕迹。他面色不变,恭声道:“让师姐见笑了,不过是弟子平日修炼时的一些胡乱琢磨,登不得大雅之堂。”

  “胡乱琢磨?”陆雪琪微微摇头,迈步走入院中,她的到来让这简陋的小院仿佛都明亮了几分,“道法自然,万法归宗。能于细微处见真章,方显悟性。你之‘琢磨’,已初窥‘道韵’之门径。”

  她话语平淡,却给予极高的评价。王明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沉默。

  陆雪琪也不在意,目光再次扫过院落,最后落在王明身上,直接道明来意:“我近日修炼,于剑心通明之境前似有滞涩,感觉缺了一丝……‘破而后立’的决绝。观你气息,沉凝中蕴含奇变,寂寥里暗藏生机,与我剑道所需的那丝真意,或有相通之处。故特来,与你论道。”

  论道?

  王明真正感到惊讶了。陆雪琪是何等人物?青云门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翘楚,天琊神剑的主人,其剑道天赋堪称惊才绝艳。她竟然会来找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杂役弟子”论道?

  这绝非简单的交流,更像是一种……印证,或者说,她从他身上,感知到了某种能触动她剑心瓶颈的东西。

  王明沉吟片刻,没有拒绝。能与陆雪琪这等天才论道,对他而言亦是难得的机缘,或许能印证自身轮回真意。他伸手虚引院中那块平日用来打坐的青石:“师姐请坐。弟子修为浅薄,见识有限,若所言有误,还望师姐指正。”

  两人于青石上相对而坐,夕阳余晖为白衣少女镀上一层暖光,却化不开她骨子里的清冷。

  论道伊始,陆雪琪并未直接谈及剑法,而是从《太极玄清道》的总纲奥义说起,阐述其对“静”与“动”、“阴”与“阳”、“守”与“攻”的理解。她言语清晰,条理分明,往往能直指核心,显示出极其扎实深厚的道法根基和对天地法则的敏锐感知。

  王明静心聆听,不时结合自身对轮回的理解,提出一些看法。他并未高谈阔论,而是从最基础的法理出发,以轮回视角阐述万物生灭、能量流转、动静平衡之道。他的见解未必有多么高深,却角度独特,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洞悉本质的苍茫意味。

  “……故而,寂灭并非终结,而是新生的序曲。剑道之‘破’,或许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打破旧有桎梏,于‘墟烬’之中,重铸更为璀璨的剑心。”当论及“破立”之道时,王明结合自身明悟的轮回真意,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此言一出,陆雪琪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震!美眸之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仿佛夜空中划过的璀璨流星!

  她周身那原本圆融内敛的剑意,竟不受控制地自行激发,一缕极其凝练、冰寒彻骨的剑气自她指尖透出,直刺苍穹!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瞬间的锋芒,让王明都感到皮肤隐隐刺痛!

  小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夕阳的光柱中凝滞不动。

  陆雪琪闭上双眼,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体内激荡的剑元与共鸣的剑心。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眸,那眼底深处,仿佛有冰层碎裂,显露出其下更为坚韧、更为纯粹的光芒。

  她看向王明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审视与探究,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一丝感激?

  “寂灭非终,破而后立……重铸剑心……”她低声重复着王明的话语,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她的道心之上,“原来如此……我执着于‘斩断’,却忘了‘斩断’亦可为‘开辟’……”

  她站起身,对着王明,郑重地施了一礼:“听君一席话,胜修十年剑。王师弟……多谢!”

  这一礼,这一声“师弟”,意味着她真正将王明放在了与自己平等论道的位置上。

  王明连忙侧身避让:“师姐言重了,弟子惶恐。不过是偶有所感,胡乱言之,能对师姐有所触动,是师姐自身积累深厚,灵犀一点罢了。”

  陆雪琪直起身,看着王明,清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冰雪消融般的痕迹。“你之道,与众不同,前途不可限量。”她顿了顿,又道,“秘境将启,万事小心。”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白衣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步伐却似乎比来时更加轻盈与坚定。

  王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这次意外的论道,不仅让陆雪琪有所领悟,破冰了两人之前微妙的关系,同样也让他对自身的轮回之道有了更深的体会。他的道,并非孤芳自赏,亦可与他人之道相互印证,迸发出新的火花。

  只是,经此一事,他在陆雪琪心中的分量,恐怕再也不同以往了。这带来的,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