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将起-《阴阳纹身师》

  暴雨在黎明前渐渐停歇,只余下屋檐滴落的残雨,敲打着劫后余生的寂静。陈默与墨守规带着昏迷不醒的林薇,如同两道伤痕累累的影子,踉跄着逃回观星斋。温不弃那枚虎狼之药的效力已然褪尽,反噬如同汹涌的潮水将陈默淹没,他几乎是靠着墨守规的搀扶才勉强站立,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经脉欲裂的剧痛,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徐晓雯早已焦急万分地守在斋门,见到三人归来,尤其是陈默那副濒死的模样和林薇依旧昏迷的状态,眼泪瞬间涌出,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连忙上前帮忙将林薇安置回厢房榻上,又手忙脚乱地取出最好的金疮药和固本培元的丹药。

  墨守规的状况稍好,但亦是元气大伤,星力涣散。他强撑着布下几道简单的守护禁制,隔绝内外气息,随即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调息,脸色灰败。

  斋院内,一时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药草苦涩的气味。

  陈默躺在另一间静室的榻上,意识在剧痛与昏沉间浮沉。镇魂灯静静置于枕边,灯身那道裂痕似乎又深了些许,灯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依旧散发着温润的暖意,护住他心脉不绝。他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净水厂血池中的惊险一幕——冥骨那恐怖的威压,林薇体内爆发的纯净白光,以及那声蕴含月无痕气息的“源初密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光已大亮。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将陈默从半昏迷中唤醒。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到徐晓雯红着眼眶,正小心翼翼地为林薇擦拭额头。而榻上的林薇,眼睫微微颤动,竟悠悠醒转过来!

  “林薇姐姐!你醒了!”徐晓雯惊喜交加。

  陈默精神一振,强忍疼痛,凝神望去。

  林薇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初时有些茫然空洞,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充斥,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发出微弱的呻吟。但很快,那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她额头上那道幽冥鸦印,颜色变得极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不再有邪气涌动,反而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平和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里?”林薇的声音沙哑虚弱,却不再有之前的浑噩。

  “在观星斋,安全了,林薇姐姐,你安全了!”徐晓雯紧紧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林薇目光转动,看到了榻边形容憔悴却目光关切的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激与愧疚。“陈默……先生……又是你救了我……”她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剧痛打断。

  “别动,好生休息。”陈默示意她躺好,心中却是一动。林薇的神智似乎……彻底清醒了?连之前记忆受损的状况也好了?

  “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林薇闭上眼,泪水滑落,“好多黑色的影子……冰冷的水池……还有……还有一道很温暖、很悲伤的白光……”她努力回忆着,眉头紧蹙,“那道白光……好像在叫我……在保护我……它说……‘钥匙’……‘宿命’……还有……‘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触及了某个禁忌,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陈默与刚调息完毕走进来的墨守规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林薇体内的“钥匙”碎片被强行激活,不仅驱散了鸦印的邪力,似乎也唤醒了她被封印的部分记忆和灵性,但关于“源初密钥”和月无痕的核心信息,依旧被某种力量保护着,无法轻易言说。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墨守规温和地说道,递上一杯安神茶,“你身体透支严重,需要长时间静养。切记,近日不可离开观星斋,斋内有阵法守护,可保你平安。”

  林薇乖巧点头,眼中仍有余悸。

  安抚好林薇,陈默和墨守规退出厢房,来到星室。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满室尘埃,却驱不散两人眉宇间的浓重忧色。

  “源初密钥……”墨守规抚摸着星图上那颗若隐若现的灰色隐星,声音低沉,“月无痕前辈留下的碎片,竟在林薇体内。冥骨称其为‘源初密钥’,此物牵扯的因果,恐怕远超你我的想象。”

  陈默默默运转微弱的金煞之力,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沉声道:“无论如何,林薇不能再落入幽冥教之手。这片钥匙,是危机,或许也是契机。”

  墨守规颔首:“不错。但经此一事,冥骨必不会善罢甘休。他虽受规则所限,真身难以长时间降临此界,但其麾下势力盘根错节,下次来袭,必定更加凶险。而且……”

  他指向星图一角,那里有几颗原本黯淡的星辰,此刻竟也隐隐散发出诡异的光芒,似乎被“源初密钥”的气息所吸引。“窥伺此物的,恐怕不止幽冥教一家。星象显示,另有几股隐藏极深的势力,也已开始蠢蠢欲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生机和枕边镇魂灯传来的沉稳力量,目光渐渐坚定。静虚前辈、月无痕前辈,乃至历代守夜先贤,以生命守护的灯火,绝不能在他手中熄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待我伤势稍复,便主动出击。幽冥教也好,其他势力也罢,只要敢祸乱此城,我必以手中之灯,照破其黑暗!”

  墨守规看着陈默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已经真正接过了守夜的重担,纵然前路荆棘密布,九死一生,这盏心灯,亦将长明。

  星室之外,风雨已歇,天空洗过一片澄澈。但在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更加汹涌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真正的浩劫,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十三卷 《星殒之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