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炭窑还没冒烟,他们先告了-《被休后,我靠空间种田惊艳天下》

  晨雾未散,县道上马蹄声碎。

  朱小乙带着两名差役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队衙役,个个面沉如水。

  他心头压着千斤石——那三张状纸上的字句犹在耳畔:“私设炭窑、滥采山矿、聚众抗税”,更有一句诛心之语:“以工分代钱钞,形同另立朝廷”。

  光是“另立朝廷”四字,便足以让一县之令拍案而起,连府城都惊动了文书催办。

  他攥紧了腰间令牌,指尖发凉。

  这一趟,本该是雷霆查封,震慑“乱民”。

  可昨夜《市语录》上那篇《问炭十则》却像根刺,扎进了他这个市曹书办的心里。

  “民无炭取暖,官不发薪俸乎?”

  “富户囤积居奇,法不究乎?”

  “今有人自力更生,反遭构陷,是律护懒惰,还是护勤勉?”

  字字如刀,割开的是百姓冻得发紫的手,也是官府长久以来的沉默与推诿。

  更有二十三封联名声援信附于文末,笔迹潦草却字字泣血,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封由老农口述、村学童代笔的诉状:“我孙儿夜里咳得喘不上气,想换半炉炭都不成……沈娘子开了炭工队,我家小子干了一天活,换回一个炉子,当晚就能暖起来……她若有罪,那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是不是也都犯了‘求生’之罪?”

  朱小乙一夜未眠。

  他知道,这已不是简单的查案,而是一场人心与律法的角力。

  马蹄停在共耕庄外。眼前景象却让他愣住。

  庄门大开,青石阶前整整齐齐列着十余人。

  为首的女子一袭粗布棉裙,发髻用一根竹簪绾住,眉目清冷如霜雪初融。

  正是沈清禾。

  她身后站着王篾匠、李猎户、阿蛮等人,人人神色平静,手中各执一册文书。

  沈清禾上前一步,双手捧出三份抄本,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民妇沈氏,谨遵《虞律》,呈交《山矿采掘备案申请》《炭窑防火章程》《工分流通说明》各一式三份,请官府查验。”

  朱小乙怔住,接过文书翻开,目光一寸寸扫过纸页。

  第一份,《山矿采掘备案申请》,引《虞律·地政卷》第三十二条:“庶民开掘浅层煤脉,日采不过三车,须报乡老知会,留痕备查。”下方详列开采位置、预计周期、轮班人数,并附有陆时砚亲笔誊录的律文出处与注解。

  第二份,《炭窑防火章程》,不仅标明窑址选在背风岩坡、远离林区,更绘有通风口布局图、排水沟走向,甚至注明“每日巡查二人,轮值签到”,引用的是《工造令》中民用窑坊安全条例。

  第三份,《工分流通说明》,条理分明:工分仅限共耕庄内部兑换物资,比例随市价浮动,非强制流通,不得用于赋税缴纳。

  末尾赫然写着:“本制为激励劳作、公平分配而设,非货币,不抵税,不违《钱法通例》。”

  朱小乙的手微微发抖。

  每一项,都有法可依;每一条,都经得起推敲。

  甚至比县衙里那些敷衍了事的呈文更严谨、更周全。

  他抬眼看向沈清禾:“你……早知道他们会告?”

  “不是‘他们’,是‘他’。”沈清禾目光淡淡扫向远处山道,“赵德昌昨夜卖炭获利三百二十两,其中二百两转手送进了三位落魄士绅家中。他们要的不是公道,是斩断活路,好继续囤炭哄抬物价。”

  她转身推开仓储区木门,露出里面静静摆放的一具炭窑模型,黄泥夯筑,设有双通风口,旁边挂着大幅图纸,标注着“试烧温度”“燃尽率测算”。

  “今日尚未点火,何来‘私烧’?南山煤脉浅表裸露,历来为村民拾取炊用,何时成了‘滥采’?若大人不信,可派匠人勘察山体,若有损地脉,我愿自毁庄基,永不复建。”

  风拂过空地,卷起几片枯叶。

  朱小乙沉默良久,终于合上文书,低声问:“你们……为何要做这些?明明可以悄悄烧炭卖钱。”

  沈清禾望向远处升起的第一缕青烟,眼神坚定:“因为我们不想只做冬天里的火种,我们想成为规矩本身。”

  就在此时,一名差役匆匆奔来,在朱小乙耳边低语几句。

  朱小乙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沈清禾:“府城来信,《市语录》刊了《问炭十则》,附百姓联名信二十三封……市署下令,暂缓查封,待府丞复核。”

  人群轻轻骚动,有人红了眼眶。

  沈清禾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早已预料。

  但她没有看见,就在山道拐角的树影深处,赵德昌站在破庙檐下,死死盯着庄门前那一幕,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戾气翻涌。

  他也看到了那叠文书,那缕青烟,那群挺直脊梁的人。

  但他还没输。

  夜色降临前,他转身走入密林,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

  而沈清禾回到学堂,命小石头将今日所有文书誊抄备份,又取出一块新制的木牌,亲自提笔写下“共耕堂”三字。

  墨迹未干,窗外风声忽紧。

  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山林,眸光微闪。

  风雨,还未停。夜色如墨,共耕庄的灯火却未熄。

  沈清禾坐在学堂油灯下,指尖轻抚账册边缘,耳边是炭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窗外风声时紧时缓,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在低吼。

  她心头微沉——白日里那块被砸碎的“共耕堂”木牌,此刻正静静躺在案头,残片拼合得严丝合缝,如同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又被重新供奉起来。

  小石头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碎片嵌入桐木框中。

  “娘子,真的不抓他们吗?我知道是谁干的……赵家那几个泼皮,夜里鬼鬼祟祟绕了三圈。”

  沈清禾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发顶,声音平静:“抓了,不过是进大牢几日,放出来后恨更深。可若我们怕了、退了,才是他们真正赢了。”

  她凝视着那块残碑,眼神渐深。

  这不仅仅是一块牌匾,而是共耕庄立下的第一道宣言。

  毁它的人,想打的是人心。

  而她偏要让它重生,且比从前更醒目、更坚硬。

  翌日清晨,庄中钟声骤响。

  众人闻声而聚,站在学堂前的空地上,目光纷纷落在那块悬于正堂中央的新匾上——金漆重描,“共耕堂”三字苍劲有力,下方多了一行小字:“打不倒的,终将立得更牢。”

  人群静默片刻,随即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王篾匠拄着拐杖站在前排,浑浊的眼睛盯着那行字,忽然喉头一哽,老泪纵横。

  他一辈子给人编篱搭屋,住的却是漏雨的茅棚,连儿子成婚都借邻家牛棚办酒。

  如今,这个被称作“弃妇”的女子,竟说要给他们这些泥腿子分宅基地?

  “从今日起,凡参与共耕庄建设者,无论男女老幼,皆记‘创业工分’。”沈清禾立于石阶之上,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三年累积满三千分者,可凭分申请庄内宅基地使用权,地契由市署备案,官府认证。”

  死寂。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宅基地?

  私有地契?

  这是多少农户梦都不敢梦的东西!

  即便是富户,买地也需层层报备,士绅盘剥,税赋压顶。

  可她竟说,只要出力,就能有家?

  王篾匠猛地跪了下来,不是叩拜,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磕下第一个夯实地基的礼。

  “我……我要记工!从今天起,我王老七,一根竹一根篾,全交给共耕庄!”

  李猎户抹了把脸,哑声道:“我家婆娘能缝衣做饭,小子会剥皮熏肉,也算一份工不?”

  “算!”沈清禾朗声应道,“一人一工,多劳多得,童叟无欺。”

  人群沸腾了。

  那些曾犹豫观望的脸,此刻燃起了光。

  那是对安稳生活的渴望,是对尊严的渴求。

  而在人群之外,山道转角处,朱小乙悄然伫立良久。

  他本为监察而来,却被这一幕钉住了脚步。

  袖中那枚刻着“共”字的工分牌已被掌心焐热,他终究没舍得还回去。

  这不像造反,反倒像……一场无声的变革正在生根。

  他喃喃自语:“若天下百姓皆如此自强,何须官府施舍赈粮?”

  深夜,万籁俱寂。

  沈清禾独坐空间之中,灵泉池水泛着幽蓝微光。

  忽然,那枚沉寂已久的“仓廪”铜印虚影自识海浮现,缓缓下沉,融入泉底岩心,化作一道古拙符纹。

  泉水滴落之速悄然加快,由一日三滴增至五滴。

  【系统提示浮现:基业稳固,信约达成,解锁【契约共鸣】——于三处联动建筑内,可开启短暂空间通道(限一刻钟,每日一次)。】

  她眸光一闪,闭目凝神。

  念头一动,暖棚中一筐青翠欲滴的春菜瞬间消失,下一息已出现在仓储区暗格之内,毫无声息。

  金手指,终于开始回应她的坚守。

  她睁开眼,望向窗外沉沉黑夜,唇角微扬。

  赵德昌以为砸一块牌子就能吓退她?

  她偏要把这块牌,变成钉进这世道的一根楔子。

  风又起,吹动檐下铁铃轻响。

  三枚铁钉已在她袖中静候,冰冷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