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备案那天,医馆关了半扇门-《被休后,我靠空间种田惊艳天下》

  清晨雾浓如乳,山道蜿蜒在湿漉漉的草木间,仿佛一条沉睡未醒的灰蛇。

  刘寡妇裹紧头巾,脚上那双补了又补的布鞋早已被露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怀里贴身藏着一封油纸包好的密函——沈清禾亲手誊抄的《舒筋膏配伍录》,墨迹未干时便已被层层密封,连风都钻不进半分。

  她脚步虽慢,却异常坚定。

  二十里山路对她这个常年拾柴为生的寡妇来说并不陌生,可今日肩上扛着的,不只是距离,更是全村老弱病残的指望。

  途经驿站时,几名校尉倚柱闲谈,声音随风飘来:“听说了吗?县令刚颁新规,凡献良方者,免三年赋税,还赐‘惠民医士’匾额……这可是正经入官册的荣光!”

  刘寡妇心头猛地一震,几乎站住脚。

  原来如此!

  她忽然明白为何沈清禾昨夜点着油灯,一字一句教她如何递状、找哪位书吏、甚至提前写好了呈报文书。

  那姑娘不是盲目托付,而是早知朝廷已有新政落地,只等有人顺势而起。

  “清禾啊……你心里早就有盘棋。”她喃喃自语,眼眶发热,脚步却更快了。

  与此同时,济仁堂内檀香袅袅,药炉微沸,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

  周慕白立于案前,手中捏着一张从县城快马传回的手报,指节泛白。

  他目光死死盯着上面几个字——“《沈氏舒筋膏方》已录入《虞北验方辑录》,准予民间有限使用”。

  “啪!”

  茶盏应声碎裂在青砖地上,瓷片四溅。

  “一个被夫家扫地出门的弃妇,也敢抢在我之前备案?”他声音低哑,眼中怒火翻涌,“她算什么东西?懂什么叫医道传承?懂什么叫世家规矩?”

  身旁掌柜战战兢兢劝道:“少东家息怒……或许是那刘寡妇误打误撞送上去的,未必是她主使……”

  “误打误撞?”周慕白冷笑一声,眸光骤冷,“那药膏本是我暗中取走研究,尚未示人。她却反手就让药‘疯’了三村老人,再借流言逼我退步,如今又抢先备案——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这不是巧合,是算计!”

  他猛地抬头:“派人去追!若刘氏还未进城,务必拦下!”

  然而官道之上,晨雾渐散,行人稀疏。

  刘寡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通往县城的方向,只余一路泥印,默默指向命运转折的彼端。

  午时,集镇入口鼓锣一响,差役张贴告示。

  【奉县令谕:接民妇刘氏呈报,《沈氏舒筋膏方》确有奇效,业已收录《虞北验方辑录》,准许持有人依法行医施药,凡冒用、伪造者,依律惩处。

  特授‘惠民帖’一面,以彰善举。】

  消息如野火燎原,顷刻烧遍十里八乡。

  此刻,禁山深处,沈清禾正挥动新得的铁锄,翻动一块从未开垦过的坡地。

  灵泉沃土的气息从空间缓缓渗出,浸润着贫瘠的黄壤。

  她额角沁汗,衣袖卷至肘上,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远处窝棚边晾晒着几排改良后的药草,清香隐隐。

  村童小石头气喘吁吁跑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清禾姐!贴榜了!你的方子进官册啦!周大夫的脸都绿了!”

  沈清禾动作未停,只是微微颔首,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她没有欢呼,也没有欣喜若狂。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自从发现周慕白偷换药膏那天起,她就知道,这场博弈不会止于乡野流言。

  真正的胜负,在于谁先掌握规则的话语权。

  而她,早已学会用这个时代最坚硬的东西——律法与公文——作为武器。

  夜幕降临,山风呜咽。

  四条黑影悄然摸近茅屋,动作熟练地撬门破窗。

  他们翻箱倒柜,砸毁陶罐,撕碎草席,甚至掀开了灶台下的地砖。

  为首之人压低声线:“药方藏哪儿了?交出来!不然烧了你这破屋!”

  屋内空无一人。

  沈清禾早在傍晚便携关键物资转入禁山深处的窝棚。

  她坐在篝火旁,听着远处犬吠与杂乱脚步,神情平静如水。

  待贼人悻悻离去,她才返回残破的屋舍,轻轻跃上房梁,从一处隐蔽榫口取出一只小陶罐。

  揭开盖子,一股淡淡异香弥漫开来——正是那批掺了【迷魂草】花粉的假膏。

  她指尖蘸取少许,精准涂抹在门轴与窗框的缝隙处,动作轻巧如绣娘穿针。

  次日傍晚,镇东巷口传来一阵怪笑。

  一个平日游手好闲的混混跌跌撞撞扑回家中,抱住门槛放声大哭:“爹啊!儿子知错了!饶我一回吧!”说着竟磕起头来,额头撞得咚咚响。

  其母惊恐万分,唤来邻里也拉不住。

  差役闻讯赶来,在门槛边查到残留药渍,顺藤摸瓜追踪至一名常与济仁堂伙计往来的小厮身上。

  虽未直指周慕白,但百姓私语已然沸腾:

  “济仁堂的人连药都敢偷,还讲什么仁?”

  “怕不是拿病人当试药的牲口吧?”

  “听说那膏药抹多了会发癫……莫非之前那些疯症,也是他们干的?”

  流言逆卷,昔日门庭若市的济仁堂门前,竟冷清得落针可闻。

  而在那间摇摇欲坠的茅屋里,沈清禾对着昏黄油灯,缓缓摊开一张粗糙宣纸,提笔写下几个字。

  灯光映照下,字迹清晰而沉稳。

  外面风声猎猎,禁山深处似有新苗破土。

  而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细雨初歇,山间雾气尚未散尽。

  集镇东头的土路刚被踩实,一顶粗布搭成的小棚便已立起,木桩钉入地底,四角用藤条绑紧,风吹不晃。

  棚下摆着一张矮几,上置十只青瓷小罐,盖口封蜡,标签以楷书工整写着“舒筋膏”三字。

  正中央,一块桐木牌悬于竹竿之上,墨迹未干:

  “凭‘惠民帖’可换半价膏药。”

  晨光微露时,人群已悄然聚拢。

  最先来的还是刘寡妇,怀里揣着那张薄薄却重若千钧的“惠民帖”,指尖摩挲着纸面官印,眼眶发红。

  她没急着领药,反倒帮沈清禾整理摊前草席,低声问:“清禾啊,真能给这么多人用?不怕……惹祸上身?”

  沈清禾正将新熬的膏体灌入瓷罐,闻言抬眸一笑,目光清明如泉:“方子进了官册,便是公器。我若藏着掖着,才真是惹祸。”

  她话音不高,却字字落地有声。

  这不仅是行善,更是立威——立她在民间的信义之威。

  小石头蹲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用麻绳穿起的册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姓名、户址、领取数量。

  每来一人,他便认真核对,再由沈清禾亲手递出一罐。

  “限量十罐”,不是吝啬,而是掌控节奏。

  太多则滥,太少则贵,唯有精准,才能让恩惠落在真正hyж的人手上。

  更令人称奇的是,每日发药之后,她并不收摊离去,反而搬出几株晒干的草药,一一指给大家看。

  “这是止痛草,叶锯齿密,背有白绒;这是曼陀罗,叶片宽大油亮,折茎有乳汁。”她声音平稳,像在讲春播秋收,“认错一片叶子,轻则狂笑不止,重则呼吸停滞,命归黄泉。”

  几位采药的老妇听得脊背发凉,有人当场掏出随身带的干草比对,惊呼出声:“哎哟!我前年差点拿它炖汤!”

  自那日起,沈清禾不再只是“会做神膏的女人”,而是成了村里公认的“明白人”。

  连一向孤傲的李猎户也带着儿子登门,恳求道:“您教教孩子吧!往后我们自家也能识药换盐,不至于受人盘剥。”

  她点头应下,当夜就在窝棚里划出一角,挂起草药标本图谱,定下每周两课,名为“识草堂”。

  人心渐聚,声望如藤攀壁。

  然而,真正的风暴总在静默中酝酿。

  那一夜,暴雨倾盆,雷声碾过山脊,仿佛天地都在咆哮。

  沈清禾刚熄了灯,忽闻门外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她警觉起身,握紧床头短刀,轻轻掀开帘布——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跪在泥水中,发丝贴面,双唇青紫,怀里死死护着一只油布包裹。

  “姑……姑娘……”少年声音颤抖,“先生让我来找您……他说,若您不收留,他就只能去偷药了……”

  沈清禾眉头微蹙,未立刻开门。

  她在黑暗中静静打量此人:衣料虽旧,却出自细纺绸缎,袖口绣着半朵暗云纹——那是济仁堂内院仆从才有的标记。

  她缓缓拉开门闩,将少年带进屋内,取来干布与姜汤。

  待其稍稍缓过气,才伸手接过那张撕去署名的纸条,就着残烛展看。

  字迹清峻挺拔,极熟。

  她心头一震。

  随即打开油布包,一本手抄《本草补遗》静静躺在其中,页边批注密密麻麻,笔锋隐忍克制,却处处透着深思熟虑。

  是周慕白的笔迹。

  良久,屋内只余火苗噼啪作响。

  沈清禾凝视那书良久,忽然起身,点燃灯芯,将书页一角缓缓送入火焰。

  火光跳跃,映在她眼中,燃起一簇冷而坚定的光。

  “有些人,以为知识是锁在柜子里的金子。”她轻声道,看着纸页卷曲焦黑,“可我要让它长在地里,谁都能摘。”

  窗外雨歇,远处集镇灯火稀疏。

  而在她脚下的泥土深处,某种力量正在悄然萌动——

  风未起,寒未至,但大地的气息已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