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今晚不许说我死了-《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

  尖叫声撕裂了不周山的静谧,像是有人往滚油里扔了一块冰。

  新来的小妖们,白天还是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一到晚上就集体变身恐怖片主角。

  噩梦,成了不周山的新土特产,还是强制消费的那种。

  “孙悟空来了!他掏耳朵了!他要掏出那根要命的玩意儿了!”一只狼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冷汗浸透了背毛。

  隔壁更惨,一个刚化形的小蛇妖哭得抽抽噎噎:“剧本说我要被许仙……不,是法海收了!我的白月光还没上线,怎么就要被压雷峰塔了!”

  最离谱的还得是那只兔妖,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本事,用胡萝卜在墙上划满了“正”字,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触目惊心:“距天雷滚滚套餐还有12天。”她每天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死期划掉一笔,仪式感强得像是要去参加双十一零点秒杀,只不过秒杀的是她自己。

  这股“我命由天不由我,天要我死我躺平”的丧文化,正以病毒般的速度蔓延。

  安燠不能忍了。

  再这么下去,不周山就不是妖山,而是大型临终关怀中心了。

  她把所有新员工召集到议事厅,态度温和得像居委会大妈:“家人们,听我说。这里,没有西天取经团,没有绩效考核,更没有什么死亡预告。你们以前看过的剧本,在这里已经翻篇了,当它是个同人ooc就行。”

  小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恐惧并未消散。

  那只倒计时兔妖哆哆嗦嗦地举起了前爪,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可……可是山主……只要我还记得原剧情,只要我还知道自己‘本该’怎么死……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活着,只是在走一个漫长的过场。”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所有人强撑起来的镇定。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都带着绝望的铁锈味。

  程砚一直站在角落,此刻,他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

  当晚,月色如霜。

  程砚独自一人来到后山那棵埋着铜牌的老槐树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展开,上面是他用尽毕生勇气才写下的几行字:若我身亡,请勿哀悼,速离不周山。

  这是他瞒着所有人写的遗书草稿。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像剧本里那样,为了保护所谓的“玉面狐狸”而死,那至少,要让安燠和大家能安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捻起一张火符,正要将这沉甸甸的心思付之一炬,一只手却快如闪电,从他指间夺走了那张黄纸。

  “谁准你提前写这个?”安燠的声音在夜风里冷得像冰。

  程砚猛地回头,撞进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里。

  他狼狈地低下头,声音沙哑:“我只是想……让他们安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如果?”安燠被他这副样子气得怒极反笑,她扬着手里的黄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写得还挺周全啊,程大管家。怎么,是不是还准备了个‘夫人请节哀’的印章,到时候直接盖上就行了?”

  程砚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认罪的石像。

  次日清晨,卯时。

  所有不周山居民,无论新旧,都被安燠强制要求集合在议事厅前的广场上。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宣布了一项新规定:“从今天起,不周山举办‘生者晨誓’。每天这个时辰,所有人必须在这里,齐声喊一句口号。”

  她清了清嗓子,用尽丹田之气,吼出了第一天的口号:“老子今天没被棒杀!”

  全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

  这口号太接地气,太没品,但也太实在了。

  一只刚哭过鼻子的小猪妖笑得最欢,一边笑一边跟着喊:“老子今天也没被炖成东坡肉!”

  气氛瞬间从沉重转向了沙雕。

  第二天,口号改了。

  安燠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活着,且不归任何人处置!”

  这一次,笑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动后的肃穆。

  许多小妖喊着喊着,眼眶就红了。

  是啊,凭什么我的命要由别人写的剧本说了算?

  到了第五天,口号已经换了好几个,连最胆小的那只兔妖,也能挺起胸膛,把那句“我的命,我做主!”喊得震天响。

  她墙上的倒计时,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自己擦掉了。

  程砚起初总是站在人群的最外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

  直到安燠看不下去,直接从台阶上冲下来,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角落里拖出来,硬是塞进了人群的最中央。

  “喊!”她瞪着他,不容置疑。

  被上百双眼睛注视着,程砚的脸有些发烫,但他看着安燠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跟着人群,一字一句地喊了出来。

  那声音,初时微弱,而后渐强,仿佛将压抑在心底的巨石,一寸寸吼碎。

  改变,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呐喊中悄然发生。

  然而,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却不是几句口号就能轻易根除的。

  某个深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啊——!我看见了!我看见玉面夫人死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雨夜,新来的小狐妖衣衫不整地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头扎进泥水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她被剜心了!就在积雷山!好惨……”

  众人纷纷被惊醒,打着伞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这个被噩梦魇住的可怜孩子。

  安燠和程砚也赶了过来。

  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狐妖,安燠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她拨开人群,突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那你看见她死后的事了吗?”

  小狐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听好了!”安燠的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雷鸣和雨声。

  她一把抓住程砚的手,将他拽离了伞下,任由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两人浇透。

  她站在暴雨中央,像一尊骄傲的女战神,对着所有被恐惧笼罩的子民高声宣告:“我,安燠,没死过!他,程砚,也没死过!我们以后,也绝对不会死给你们看!什么狗屁剧情,什么既定命运,都给我滚蛋!”

  程砚浑身一震,他怔怔地看着身旁这个浑身湿透却光芒万丈的女人,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她的灵魂愈发清晰。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胸口涌起,冲散了所有的犹豫和怯懦。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对着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大吼:“要死一起死?不行!要活,就他妈的一起活!”

  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肆意流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这仿佛是一场迟到太久的洗礼,将那些附着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冲刷得干干净净。

  风波过后,不周山的制度建设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安燠翻出那本差点被她自己烧掉的《山神夫人收租指南》,在空白页上奋笔疾书,添上了新的一条:“严禁在不周山范围内使用‘反正我也快死了’、‘你就当我已经不在了’、‘爱咋咋地吧,我摆烂了’等一系列消极预支类表述。违者,罚抄《生者宣言》一百遍,并自费请全山吃糖葫芦。”

  程砚凑过来看,小声嘟囔:“那你上次烧手册,也算是违规的消极行为。”

  安燠头也不抬,笔走龙蛇:“那是历史行为,根据不溯及过往原则,不予追究。”

  她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等程砚一转身,却又悄悄在附则里用极小的字加了一句:“但允许说‘我想跟你吵一辈子架’。”

  某个星光澄澈的夜晚,两人又一次坐在了那棵老槐树下。

  这一次,没有遗书,没有火符,只有宁静的晚风。

  程砚忽然握紧了安燠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以后,别再说‘要是我死了’那种话了。”

  安燠挑了挑眉,反将一军:“那你先答应我,不准再偷偷摸摸写遗书。”

  他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却又像个找到了规则漏洞的孩子,补充了一句:“但我可以写‘百年之后,请把我埋在这棵树下’。”

  安燠刚要瞪眼,就听他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因为到时候,你肯定也会来这儿乘凉。”

  她一下子怔住了。

  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你找打是不是”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片刻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闷闷地笑出了声,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行,成交。为了能多来烦你几年,我一定得活得比你久。”

  没人注意到,他们头顶的神核树冠上,一朵积蓄已久的金花,在这一刻第三次悄然绽放。

  一片全新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嫩叶,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不偏不倚,轻轻覆盖在了旁边石桌上那本摊开的《生者宣言》扉页上。

  如同命运,在见证了无数次挣扎与反抗后,终于学会了,该如何去祝福平凡。

  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仿佛能持续到天荒地老。

  直到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当安燠像个寻常主妇般,在院中晾晒那几本罚抄上来的《生者宣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