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街-崔瘸子-《我在大学斩鬼悟道》

  这里污水横流,堆满了腐烂的渔网、破船板和泛着白沫的垃圾。

  空气里的臭味更加浓烈刺鼻。

  他系好船缆,动作麻利地跳上湿滑的木栈道,朝张清明伸出手:“搭把手!把那小子弄上来!轻点!”

  张清明小心地抱起陈斌,在老泥鳅的帮助下,将他挪到栈道上。

  林薇薇也紧跟着跳了上来,紧张地环顾四周。

  栈道另一头通向一条狭窄、陡峭、淹没在浓重阴影里的石阶,石阶上方隐约传来鼎沸的人声,像是另一个世界。

  “跟着我!低头!别乱看!”老泥鳅背起陈斌(陈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佝偻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当先踏上那条陡峭湿滑的石阶。

  张清明护着林薇薇紧随其后。

  石阶又窄又陡,两侧是歪歪扭扭、用木板和油毡胡乱搭建的棚屋,低矮的屋檐几乎要碰到头顶。

  昏黄的光线从一些敞开的门板或破窗里漏出,照亮了泥泞不堪、垃圾遍地的狭窄“街道”——这就是老泥鳅口中的“鬼哭街”。

  空气里混合着劣质烟草、汗臭、呕吐物、廉价脂粉、蒸腾的食物馊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混合着陈旧血腥的怪异气息。

  人影绰绰,大多穿着破旧、沾满污渍的衣物,脸上带着水锈、风霜或麻木的戾气。

  粗鲁的划拳声、醉醺醺的叫骂、女人尖利的调笑、压抑的哭泣……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病态而扭曲的喧嚣。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陈斌趴在老泥鳅背上,意识模糊地呻吟了一句。

  “闭嘴!省点力气!”老泥鳅低声呵斥,脚步更快。

  林薇薇紧紧抓着张清明的衣角,小脸煞白,身体抖得厉害。

  她的灵觉在这里仿佛被无数充满恶意的针同时刺穿着,各种混乱、贪婪、痛苦、麻木的情绪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

  “好…好多‘饿鬼’…在‘哭’…”她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清明左臂护着她,右臂的冰冷沉凝感在周围浓郁混乱的阴寒气息中反而成了某种屏障。

  他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过街边那些投射过来的、毫不掩饰的审视、贪婪甚至带着恶意的目光。

  尤其在一些光线昏暗的巷口,他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冰冷滑腻的“视线”,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那条缠裹布条的右臂上。

  “到了!”老泥鳅在一处更加昏暗的街角停下脚步。

  这里几乎被旁边高大的垃圾堆投下的阴影完全吞没。

  一扇低矮、歪斜、连油漆都掉光了的破旧木门嵌在斑驳的土墙里,门楣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招牌,只有门缝里透出一线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灯光。

  门板上用暗红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几乎被污垢盖住的字——“崔”。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劣质烧酒、生草药和某种刺鼻药膏的味道,从门缝里顽强地钻了出来。

  老泥鳅放下陈斌,让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上前一步,没有敲门,而是用指节在门板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敲了三短两长。

  “咚…咚咚…咚…咚…”

  门内死寂了几秒。

  然后,“吱呀”一声,破木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张脸出现在门缝后的阴影里。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半边脸被油灯的光照亮,半边脸隐在黑暗里。

  照亮的半边脸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角斜贯至嘴角,让整张脸显得异常凶戾。

  他剃着极短的头发,能看到青色的头皮,一只眼睛完好,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另一只眼睛却只剩下一个凹陷的、布满褶皱的窟窿,被一道同样狰狞的疤痕贯穿。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着深色污渍的旧军绿褂子,左腿裤管空荡荡的,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

  正是老泥鳅口中的崔瘸子。

  他那只独眼,如同探照灯般,冰冷地扫过门外的四人,在老泥鳅脸上略一停顿,随即锐利地钉在气息奄奄、胸口塌陷的陈斌身上,最后,那刀锋般的目光缓缓移向张清明那条缠裹着布条、却依旧透出沉甸甸异样感的右臂。

  门缝里飘出的浓烈药味中,瞬间混入了一丝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发现猎物般的兴奋。

  “伤?”崔瘸子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磨过生铁,只有一个字。

  老鸹渡的夜风裹着河水的腥臊和底层码头的污浊,刀子似的刮过“鬼哭街”狭窄的巷道。

  崔瘸子那扇没招牌的破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门外病态的喧嚣和冰冷的窥视彻底隔绝。

  门内,光线昏黄得如同垂死者的喘息,一盏油污厚重的煤油灯挂在梁上,灯芯“噼啪”爆着火星,勉强照亮一方狭小空间。

  空气浓得化不开。

  劣质烧酒的辛辣、生草药的苦涩、某种刺鼻药膏的酸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铁锈般的陈旧血腥气,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怪味。

  墙壁斑驳,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墙角堆满蒙尘的瓶罐和看不出原色的破布。

  崔瘸子拄着枣木拐,那只独眼像淬了冰的刀锋,在陈斌塌陷的胸口和张清明缠着布条的右臂上来回刮了两遍。

  他没说话,拐杖“笃”地一点地,示意老泥鳅把陈斌放到屋子中央那张唯一干净点的、铺着硬木板的“手术台”上。

  “嘶…”陈斌被挪动牵动伤处,牙缝里挤出抽气声,额头冷汗涔涔。

  “忍着点。”崔瘸子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生铁。

  他动作却异常利落,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三两下解开陈斌身上临时捆扎的破布和木板。

  塌陷的胸膛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紫黑的淤血触目惊心,肋骨断裂的轮廓清晰可见。

  林薇薇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捂住嘴,转过身去,肩膀抑制不住地发抖。

  “感觉…骨头…像…被碾碎的石头渣…气…堵在肺里…快炸了…”她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灵觉感受到的痛苦让她自己都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