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该上岸了-《我在大学斩鬼悟道》

  漩涡中心那暗红的“巨眼”

  光芒剧烈波动,发出一声愤怒到极致的无声咆哮!

  整个河面的沸腾和怨气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船尾的老船夫眼中精光爆射!

  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发出一声如同裂帛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船舵朝着某个玄奥的角度,狠狠一扳到底!

  嘎嘣——!

  船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艘旧木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推动,在狂暴的漩涡中猛地一个剧烈到几乎倾覆的急转!

  船头那盏惨白的“引魂灯”

  光芒骤然熄灭!

  在灯光熄灭的刹那,船身仿佛融入了浓雾与黑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漩涡外、一处浓雾相对稀薄的河岸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冲而去!

  失去灯光指引的怨念巨手和沸腾的河水疯狂地搅动着船身刚刚离开的位置,却抓了个空!

  那暗红的“巨眼”

  在漩涡深处发出不甘的咆哮,光芒渐渐隐没。

  噗通!

  旧木船如同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在了一处布满鹅卵石的浅滩上,船身巨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巨大的惯性将船上的三人狠狠抛起!

  张清明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鹅卵石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但他仍死死抓着那部已经屏幕碎裂、彻底黑屏、沾满他鲜血的手机。

  林薇薇摔在不远处,发出一声痛呼。

  陈斌的身体则被甩到了更靠近水边的位置。

  冰冷的河水拍打着他的脚踝。

  浓雾似乎被刚才的剧烈扰动冲散了一些。

  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极淡、极冷的鱼肚白。

  第一声遥远而微弱的鸡鸣,穿透浓雾,隐隐传来。

  天…快亮了。

  张清明躺在冰冷的鹅卵石上,浑身剧痛,精疲力竭,却死死盯着手中那部报废的手机。

  掌心伤口被咸涩的河水浸泡,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后背的阴寒和右臂的麻木感依旧存在,但此刻,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暂时压倒了一切。

  河心深处,那暗红的“哭河眼”

  光芒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呜咽的河水,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老船夫佝偻的身影,拄着那根竹篙,站在船头破损处。

  惨白的“引魂灯”

  彻底熄灭了,被他提在手中。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浅滩上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落在张清明身上,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赞许,又像是更深的疲惫。

  “引子…断了。”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哭河眼’的煞气…泄过了头…又被天光一冲…暂时…闹腾不起来了。”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东方那越来越清晰的鱼肚白:“天亮了…水路…走完了。你们…该上岸了。”

  说完,他不再看三人,转身,费力地拖着那艘船头破损、搁浅在鹅卵石滩上的旧木船,一步一步,朝着下游更远处的浓雾中走去。

  破旧的蓑衣滴着水,身影很快被重新聚拢的河雾吞没,连同那艘挂满旧物的古船,一起消失在灰蒙蒙的晨光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

  林薇薇挣扎着坐起来,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

  “一个…摆渡人。”

  张清明喘着粗气,声音沙哑。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到陈斌身边。

  陈斌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肩胛上那焦糊的疤痕,颜色似乎也淡了些。

  他弯下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陈斌背起。

  左臂的伤痛和后背的阴寒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走吧,”

  他看着同样狼狈不堪、脸上带着擦伤和泪痕的林薇薇,扯出一个极其疲惫却真实的微笑,“回学校…辅导员该找我们谈话了。”

  晨光熹微,驱散着河滩的浓雾和寒意。

  浑浊的河水依旧在流淌,带走昨夜所有的惊心动魄和诡异气息。

  城市苏醒的喧嚣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张清明背着陈斌,林薇薇紧紧跟在身侧,三人踩着冰冷的鹅卵石,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堤岸上方的公路走去。

  “张大哥…斌哥他…”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死死锁在陈斌毫无血色的脸上。

  “呼吸稳了,体温在回升。”

  张清明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那个疤…颜色淡了。”

  他指的是陈斌肩胛骨间那个被信号棒灼烧后留下的焦糊印记。

  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不断吸噬生机的邪异阴冷感确实消散了许多。

  东方天际的鱼肚白挣扎着刺破厚重的云层,将冰冷的灰白色光线洒在破败的河滩上。

  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传来隐约的车流声,属于人间的喧嚣终于压过了身后那条死寂怨河的呜咽。

  三人狼狈地爬上堤岸,拦下一辆早班的出租车。

  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他们满身泥泞、昏迷不醒的同伴,以及张清明后背衣服上那个明显的青黑色掌印状瘀痕,皱了皱眉,终究没多问,一脚油门朝着大学城方向驶去。

  回到那个熟悉的、弥漫着泡面味和熬夜气息的校外出租屋,恍如隔世。

  张清明小心翼翼地将陈斌安置在唯一的单人床上。

  林薇薇立刻翻出药箱,用温水浸湿毛巾,仔细擦拭他脸上的污泥和冷汗。

  “感觉…他身体里…空了…”

  林薇薇的手指停在陈斌冰凉的手腕上,眉头紧锁,灵觉让她捕捉到一种异常的虚弱,“不是受伤…是…像是魂儿被吓掉了一半…还有…那‘替身引’的根…虽然烧断了,但好像…留了点‘印子’在很深的地方…”

  张清明靠在门框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脱下沾满泥污和血迹的外套,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

  后心偏左,那片青黑色的瘀痕触目惊心,边缘凝结着细小的白霜,丝丝缕缕的阴寒正不断向内侵蚀。

  他尝试运转龙虎山最基础的凝神心法,丹田内那微薄的道力如同风中残烛,仅仅能护住心脉不被彻底冻结,驱散阴寒却是杯水车薪。

  “先顾眼前。”

  他声音低沉,拿起林薇薇递来的干净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斌子需要医生,正规医院的。我们这样子…也得处理。”

  “可…怎么解释?”

  林薇薇看着陈斌肩胛上那个焦糊的诡异疤痕,还有张清明后背那绝非普通外伤的瘀痕,忧心忡忡。

  “高烧,摔伤,河边野营出了意外。”

  张清明言简意赅,这是他路上就想好的说辞,“校医院先看看,不行再去市里。伤口…尽量遮着点。”

  校医院的值班医生是个戴着厚瓶底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三人狼狈的模样和陈斌昏迷的状态,立刻紧张起来。

  测体温、量血压、听心肺…

  陈斌的体温低得异常,心率慢得吓人,像是陷入了深度冬眠。

  “这…这小伙子怎么回事?体温这么低?溺水了吗?”

  医生皱着眉,一边开检查单一边问。

  “河边…不小心滑下去了,呛了水,可能吓着了。”

  张清明扶着额头,装作头痛的样子,把陈斌后背的伤巧妙地解释成“被河里的烂木头划的”

  林薇薇在一旁红着眼圈,用力点头,扮演着惊魂未定的同伴。

  医生狐疑地看了看他们,又仔细检查了陈斌后背那个焦糊的疤痕,眉头拧得更紧:“这伤口…不像新划的,倒像…烫伤?还有瘀伤…怎么这么深?小伙子,你这后背…”

  他转向张清明,指着那片青黑中透着白霜的掌印。

  “摔的,撞石头上了。”

  张清明面不改色。

  医生显然不信,但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先按“溺水、失温、惊吓过度”

  处理,开了吊瓶和一堆检查。

  折腾了大半天,陈斌终于被推进了观察室输液。

  体温和心率在药物的作用下缓慢回升,但依旧昏迷不醒,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无法挣脱的噩梦。

  张清明和林薇薇也处理了身上的擦伤和淤青。

  张清明后背的阴煞伤,医生只当是严重的软组织挫伤,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叮嘱热敷。

  那股阴寒刺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药膏如同隔靴搔痒。

  安顿好陈斌,两人疲惫地回到出租屋。

  屋里还残留着河水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张清明一头栽倒在陈斌空出来的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林薇薇默默地烧了热水,泡了两碗泡面。

  “张大哥…那个老船夫…还有周瘸子…王双喜…”

  林薇薇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桶,声音很低,“他们说的‘哭河眼’…‘镇煞印’…还有斌哥身上的‘印子’…真的…没事了吗?”

  她手腕上,那个“乱魂铃”

  已经被取下,放在桌上,此刻安安静静。

  张清明沉默地吃着面,热汤下肚,才感觉冻僵的四肢有了一丝暖意。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条依旧沉重麻木、被长袖遮掩的右臂。

  昨晚生死关头,他本能地想依靠它,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和更深的冰冷。

  陈玄策的封印坚如磐石,也像一道枷锁,将他与某种狂暴的力量彻底隔绝。

  也好…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它。

  “暂时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