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渡’的债可不好赊-《我在大学斩鬼悟道》

  张清明呛出一串水泡,

  肺腑剧痛,

  声音被水流撕扯得变形。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铁链深处传来的怨毒吸力,

  正疯狂吞噬着陈斌的生气!

  陈斌后背那刚愈合的疤痕位置,

  在铁链的缠缚下,

  竟隐隐透出诡异的暗红色,

  仿佛有东西在里面苏醒!

  “妈的…抠…抠不动…”

  陈斌脸色青紫,

  嘴唇哆嗦,

  指尖被冰冷的链环边缘割破,

  血丝瞬间被水流冲散,

  他眼中的狠厉正被一种深沉的恐惧取代,

  “它在…在吸…”

  “钥匙…用钥匙!”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穿透力,

  在混乱的水流中异常清晰。

  她挣扎着指向张清明胸前——

  那枚嵌入暗红断环的完整铁尉令,

  正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发出沉闷的嗡鸣,

  链环上的暗红光泽随之明灭!

  张清明脑中如同惊雷炸响!

  铁尉令!

  是“锁”

  也是“引”

  他不再犹豫,

  左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五指如钩,

  狠狠抓住胸前那冰冷沉重的令牌,

  用尽全身力气,

  将其狠狠按向缠在脚踝处的暗红铁链!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沉重的波动,

  以铁令与链环接触点为中心,

  猛地在水下炸开!

  浑浊的河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粘稠油液,

  剧烈地翻滚、排开!

  缠住张清明脚踝的铁链瞬间如同被烙铁烫伤的毒蛇,

  剧烈地痉挛、抽搐!

  那股恐怖的吸力骤然中断!

  “呃啊!”

  陈斌感觉那股跗骨吸力消失,

  整个人被水流带得向后翻滚,

  呛了一大口腥臭的河水。

  暗红铁链猛地缩回,

  如同受惊的活物,

  拖着那截腐朽的巨大船锚,

  瞬间消失在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浊流中,

  只留下一串细碎翻腾的气泡。

  “走!

  下游!

  找‘锚’!”

  张清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

  嘶哑地吼道,

  肺部火辣辣地痛。

  他一手抓住身边漂浮的一块朽木,

  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被水流冲得晕头转向的陈斌。

  林薇薇挣扎着游过来,

  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发紫:

  “伏波祠…

  瘸腿李说的‘锚’…

  感觉…就在前面不远…

  像…像一块沉在河底的…大石头…

  压着好多…乱麻一样的…怨气…”

  三人不敢停留,

  借着湍急浑浊的水流,

  手脚并用,

  朝着下游亡命漂去。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

  刺穿着每一寸皮肤。

  每一次换气都带着浓重的腥臭和铁锈味。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体力即将耗尽之时,

  前方浑浊的水面下,

  一个巨大的、倾斜的阴影轮廓隐隐浮现。

  水流在这里形成一个缓慢回旋的涡流。

  “到了…

  就是它…”

  林薇薇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确认的颤抖。

  张清明奋力蹬水,

  拖着陈斌向那阴影靠近。

  水下能见度极低,

  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一个巨大建筑的残骸基座,

  由厚重的青石垒砌,

  大半已沉入河底淤泥,

  只有一角如同不屈的脊梁,

  斜斜地刺出水面,

  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青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苔藓和滑腻的水草,

  缝隙里嵌满了河蚌的硬壳和纠缠的铁锈。

  正是消失的伏波祠地基!

  三人挣扎着爬上那冰冷湿滑、布满淤泥的青石残骸。

  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直钻骨髓。

  陈斌瘫在石面上,

  剧烈地咳嗽呕吐,

  吐出的全是浑浊的河水。

  林薇薇蜷缩着,

  身体不住地颤抖。

  张清明背靠着冰冷的石壁,

  大口喘息,

  后背被阴煞侵蚀的地方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尸鱼膏的药力似乎已被冰冷的河水彻底冲刷殆尽。

  “妈的…总算…总算踩到地了…”

  陈斌抹了把脸上的泥水,

  声音嘶哑,

  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

  疤痕处一片冰凉麻木,

  之前的麻痒和灼痛彻底消失了,

  但一种更深沉的、仿佛骨髓被抽空的虚弱感弥漫开来。

  “感觉…这地方…像块…磁铁…”

  林薇薇抱着膝盖,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

  冷得牙齿咯咯作响,

  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浑浊的水面,

  “水底下…好多…‘铁疙瘩’…

  被吸在这里…

  锈得…都长在一起了…

  还有…那‘锚’…

  刚才缠住你的…它…它也在这下面…

  像条…冬眠的…毒蛇…”

  张清明强撑着坐直身体,

  目光扫过这片露出水面的残破石基。

  青石冰冷粗糙,

  上面雕刻的花纹早已被水流和岁月磨平。

  他探手入怀,

  那枚冰冷的铁尉令依旧紧贴着皮肤,

  此刻却异常安静,

  不再嗡鸣,

  只是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感,

  仿佛与脚下的石基隐隐呼应。

  “‘锚’…”

  张清明低声重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令牌边缘的断痕,

  “伏波祠…供奉李伏波,

  也镇压他…

  这地基,

  就是锁住‘水官印’怨气的‘锚’?

  可这‘锚’…现在松动了。”

  他想起了灰袍人“老吴”

  那句冰冷的预言。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朽木摩擦的“吱呀”

  声,

  从不远处的水面传来。

  三人悚然一惊,

  循声望去。

  只见浓重的水雾不知何时悄然弥漫开来,

  一艘极其破旧、挂满各种诡异旧物的木船,

  如同幽灵般,

  悄无声息地从雾气的边缘滑出。

  船头,

  一盏用惨白油纸糊成的灯笼幽幽亮着,

  散发着冰冷的光晕。

  船尾,

  一个佝偻的身影披着破旧的蓑衣,

  戴着斗笠,

  正慢悠悠地摇着一柄长长的木橹。

  木橹划破水面,

  发出单调滞涩的“吱呀…吱呀…”

  声。

  “摆渡的…又是他?”

  陈斌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

  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不一样…”

  林薇薇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确认,

  “感觉…比上次…更‘冷’…

  灯笼…也更白…

  像…像裹尸布…”

  小船缓缓靠近石基,

  在距离丈许处停下。

  老艄公停下摇橹,

  斗笠微微抬起,

  露出一张沟壑纵横、如同古树皮般的脸。

  浑浊的眼睛在惨白灯笼的光线下,

  毫无生气地扫过石基上狼狈不堪的三人,

  最后落在张清明身上。

  “三位…‘水路’走完了?”

  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一种被河水浸泡了千百年的疲惫,

  “这‘黄泉渡’的债…可不好赊。

  上了老汉的船,

  就得按船上的规矩…结账。”

  “结账?

  结什么账?”

  陈斌警惕地反问,

  “我们不是给了‘买路钱’了吗?”

  “那是‘上船’的钱。”

  老艄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笑,

  像破风箱在漏气,

  “‘下船’…另算。

  尤其是…带着不该带的东西‘下船’。”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如同冰冷的探针,

  毫无遮掩地刺向张清明胸前——铁尉令的位置。

  “你想要什么?”

  张清明的声音平静无波,

  迎着对方的目光。

  老艄公枯槁的手指从蓑衣下伸出,

  指向浑浊的河水深处,

  伏波祠沉没的石基下方。

  “那下面…有块‘压舱石’…

  沾着李伏波沉下去时…最后一口‘人气’…

  把它…捞上来。”

  “压舱石?”

  林薇薇皱眉,

  “感觉…不像石头…

  像…像块…浸透了血的…老木头…

  怨气…好重…”

  “捞上来?”

  陈斌看着那深不见底、如同墨汁般的河水,

  脸都绿了,

  “这水有多深?

  下面有什么鬼东西?

  你让我们下去送死?”

  “规矩…就是规矩。”

  老艄公的声音平板无波,

  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捞上来,

  老汉送你们回阳关道。

  捞不上来…或者…”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林薇薇,

  “…或者,

  留下点别的‘压船’的东西…也行。”

  他枯槁的手指,

  意有所指地划过林薇薇腕间——那里虽然空着,

  但老艄公似乎能感应到“乱魂铃”

  的气息。

  “你休想!”

  陈斌猛地站起来,

  怒视着老艄公。

  张清明按住了陈斌的肩膀,

  目光沉静地看向老艄公:

  “那块‘压舱石’,

  就是结账的‘钱’?”

  “是钥匙孔里…最后一点堵门的泥。”

  老艄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抠了它…‘门’才关得严实。

  你们身上的‘债’…才算是…暂时清了。”

  短暂的沉默,

  只有河水拍打石基的呜咽声。

  冰冷的雾气缠绕着惨白的灯笼光,

  将气氛渲染得更加诡谲。

  “我去。”

  张清明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麻木冰冷的四肢,

  后背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

  他看向陈斌和林薇薇,

  “你们待着。”

  “老张!”

  陈斌急道。

  “不行!”

  林薇薇也站了起来,

  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坚决,

  “下面…感觉太凶险!

  那‘锚’…那断链…

  还有这老鬼说的‘压舱石’…都搅在一起了!

  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