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又飞了-《我在大学斩鬼悟道》

  张清明看着那如同深渊巨口的漩涡中心,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沉重的暗红木板。

  木板边缘的腐朽处沾满了河水,

  变得更加湿滑。

  他深吸一口气,

  那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直冲肺腑。

  “我下去。”

  他简短地说,

  开始脱掉身上湿透的外套和鞋子。

  冰冷的河风瞬间裹住他,

  后背阴煞侵蚀的地方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老张!”

  陈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入手一片冰凉,

  “太邪门了!

  刚才那玩意儿你也看见了!

  万一…”

  “没有万一。”

  张清明打断他,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钉子不拔,

  或者说不塞回去,

  这‘债’就永远跟着我们。

  瘸腿李说的‘锚’,

  伏波祠的石基,

  都压不住这开了的‘门’。”

  他看向林薇薇,

  “盯紧下面,

  有东西出来,

  喊。”

  林薇薇用力点头,

  脸色依旧苍白,

  眼神却异常专注,

  死死盯着漩涡中心。

  张清明不再多言,

  抱起那块暗红木板。

  木板入手冰冷沉重,

  中央的破洞像一只空洞的眼睛。

  他走到船舷边,

  最后看了一眼那翻涌的黑水,

  纵身跃入!

  冰冷!

  窒息!

  巨大的水压和刺骨的阴寒瞬间将他包裹!

  视线一片浑浊,

  手电光柱只能穿透前方尺许的黑暗。

  他奋力下潜,

  怀里沉重的木板如同铅块般拖着他下沉。

  铁尉令紧贴着胸口,

  冰凉的触感成了唯一清晰的坐标。

  “左边…往下…

  钉子…在窟窿…最底下…”

  林薇薇的声音穿透浑浊的水流,

  带着穿透性的指引,

  在他脑海中响起,

  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

  张清明调整方向,

  朝着林薇薇指引的位置拼命蹬水。

  水流变得异常粘稠,

  带着强大的阻力。

  越往下,

  那股源自水草黑团的腐臭和怨毒气息就越浓,

  混合着铁尉令指向的、钉子散发出的尖锐怨念,

  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

  刺穿着他的神经。

  后背的阴煞之气被彻底引动,

  如同毒蛇般在体内游走,

  与河水的阴寒里应外合,

  侵蚀着他的体温和意志。

  “窟窿…就在前面…石头上…黑色的…”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急促。

  手电光柱终于捕捉到!

  河底并非淤泥,

  而是一大片嶙峋的黑色岩石!

  岩石中央,

  赫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约莫脸盆大小的不规则孔洞!

  洞口边缘光滑,

  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钻出来的!

  一股股浓烈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气,

  正源源不断地从洞中翻涌而出!

  而在那漆黑的洞口深处,

  一点暗红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尖锐物,

  隐约可见!

  正是那枚碗口大的锈蚀船钉!

  张清明心中一凛,

  奋力游近。

  就在他距离洞口不足两米时!

  异变再生!

  数条暗红色的、布满扭曲天然纹路的铁链,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毒蛇,

  猛地从周围嶙峋的黑色岩石缝隙中激射而出!

  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恐怖的巨力,

  瞬间缠绕上他的双腿和腰身!

  冰冷的链环如同烧红的烙铁,

  狠狠勒进皮肉!

  一股狂暴的怨毒吸力再次爆发,

  疯狂吞噬着他的生机!

  “呃!”

  剧痛和窒息感袭来!

  张清明眼前一黑!

  意识瞬间模糊!

  怀里的暗红木板几乎脱手!

  “滚开!”

  心中怒吼炸响!

  他左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死死箍住木板!

  同时,

  他猛地将胸前的铁尉令狠狠按向缠住他腰身最紧的那条铁链!

  嗡!

  冰冷的金光再次从铁令与链环接触点爆发!

  缠住腰身的铁链剧烈痉挛,

  吸力骤减!

  但缠住双腿的铁链却更加疯狂地收紧!

  冰冷的链环勒得骨骼咯咯作响!

  右臂深处那片死寂的麻木感,

  在剧烈的撕扯和阴寒怨气的冲击下,

  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冰冷的悸动,

  像冰层下的暗流涌动了一下,

  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死寂,

  仿佛彻底与身体剥离。

  混乱中,

  他借着铁令金光爆发的瞬间,

  用尽全身力气,

  将怀中那块沉重的暗红木板,

  狠狠塞向那不断翻涌黑气的洞口!

  噗嗤!

  木板精准地卡在了洞口!

  边缘的腐朽处瞬间被翻涌的黑气侵蚀,

  发出嗤嗤的声响,

  但中央那暗沉的主体却异常坚韧,

  死死堵住了大部分洞口!

  翻涌的黑气骤然一滞!

  就在木板堵住洞口的刹那!

  那枚深嵌在洞底岩石中的暗红船钉,

  仿佛受到了某种剧烈的排斥,

  猛地一震!

  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

  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弹射,

  “嗖”

  地一声,

  化作一道暗红的流光,

  带着一缕粘稠的黑气,

  从木板边缘的缝隙中激射而出,

  瞬间消失在上方无尽的黑暗浊流里!

  钉子离洞的瞬间,

  整个河底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堵在洞口的暗红木板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绝望的怨毒气息从洞底深处爆发出来!

  缠住张清明的铁链仿佛感受到了核心目标的消失,

  吸力骤然中断,

  如同死蛇般松脱开来!

  “抓住木板!”

  林薇薇的尖叫声在脑海中炸响!

  张清明来不及思考那飞走的钉子,

  求生本能爆发!

  他双手死死抠住堵在洞口的暗红木板边缘!

  双脚在嶙峋的岩石上猛地一蹬!

  哗啦!

  他抱着那块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被洞底力量冲开的暗红木板,

  如同炮弹般冲出水面,

  带起冲天水柱!

  “老张!”

  陈斌和林薇薇立刻扑到船舷,

  七手八脚地抓住他的胳膊和木板,

  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往上拖。

  张清明只觉双臂如同断裂,

  后背的剧痛和阴寒让他几乎失去知觉,

  仅凭一股意志死死抓着木板不放。

  砰!

  沉重的木板被拖上船板,

  张清明也瘫倒在冰冷的船板上,

  剧烈地咳嗽,

  呕出大口浑浊腥臭的河水。

  “钉子!

  ”

  陈斌看着木板边缘那残留的黑色粘液和翻腾的河水,

  又急又怒。

  老艄公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堵在木板中央、依旧在微微震颤的破洞,

  又看看张清明狼狈的模样,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笑,

  像夜枭啼哭。

  “堵上了窟窿…跑了个钉子…

  嘿嘿…这账…算平了一半。”

  “平你个头!”

  陈斌怒不可遏,

  “那钉子才是祸根!

  它跑了,

  下次引来的东西是不是更大?!”

  老艄公枯槁的手指敲了敲朽烂的船舷。

  “祸根是你们自己沾上的。

  老汉只管摆渡,

  不管抓鬼。”

  他那双浑浊的眼珠转向伏波祠石基消失的方向,

  浓雾似乎散开了一线,

  露出远处灰蒙蒙的河岸轮廓。

  “船…靠岸了。

  阳关道…就在前头。

  下不下,

  随你们。”

  小船无声无息地滑向一片荒凉的泥滩。

  滩涂上堆满了上游冲下来的垃圾和朽木,

  散发着一股死水塘的腥气。

  远处,

  隐约能看到城市的轮廓,

  笼罩在灰霾之中。

  三人互相搀扶着,

  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冰冷的泥滩。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意让他们浑身发抖。

  张清明后背的阴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

  在刚才的消耗下更加肆虐,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刺痛。

  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

  沉重地垂在身侧,

  像一件无关紧要的累赘。

  “顺着河堤…往东走…三里地…有个窝棚…”

  老艄公沙哑的声音从渐渐被浓雾重新吞噬的小船上传来,

  飘渺不定,

  “瘸腿李…偶尔在那儿…猫冬…

  他那点‘尸鱼膏’…兴许…还能拔拔你背上的阴毒…”

  话音未落,

  小船已彻底隐入浓雾,

  只留下木橹“吱呀…吱呀…”

  的余音,

  最终也消散在死寂的河面上。

  “瘸腿李?”

  陈斌喘着粗气,

  看着荒凉的河滩,

  “那老倔头…真会在这鬼地方?”

  林薇薇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张清明,

  灵觉疲惫地扫过荒滩。

  “感觉…东边…是有点…烟火气…

  很淡…混着鱼腥味…还有…酒味?”

  “走!”

  张清明咬着牙,

  挤出这个字。

  后背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急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怀里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怨气的暗红木板,

  又想起那枚飞走的、沾着李伏波最后一口怨气的钉子,

  还有灰袍人“老吴”

  那句“沉渊的不只是李伏波”

  心头如同压着这块冰冷的木板,

  沉甸甸的。

  伏波祠的石基沉了,

  黄泉渡的债只算平了一半。

  而那颗飞走的钉子,

  如同一个不详的引信,

  不知会引爆何方。

  瘸腿李的窝棚,

  或许只是个暂时的避风港。

  真正的“门”

  才刚刚裂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