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党锢如渊,皇权受挫新武魂破局-《朕听说,你们叫我大明一月皇帝?》

  乾清宫的暖炉烧得正旺,朱常洛的心头却一片冰凉。王安躬身呈上的不是捷报,而是一叠触目惊心的密奏。

  “陛下,浙省清丈田亩的吏员被当地士绅聚众围殴,为首者高呼‘朝廷苛待士林,夺我祖产’,清丈册簿被焚毁…湖广新设的劝农官遭匿名恐吓,言其‘媚上虐下’,家中耕牛被毒毙…沿海港口地区,所增加的海运试点被运河河工冲击打砸,宁波水师,福建水师等皆上书禁海已久,训练松弛,海船缺少维护无力下海护航,工部孙大人奏请调拨的铁料、硝石,户部以‘库银支绌,需核议’为由,已拖延半月有余…”王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条都像针扎在朱常洛的心上。

  新政!改革!他寄予厚望、视为救命稻草的新政,正遭遇着无声而顽强的抵抗。这抵抗并非刀兵相见,而是无处不在的推诿、拖延、阳奉阴违,甚至煽动民怨!那些被他用雷霆手段震慑过的勋贵藩王,在交出了“投名状”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转而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表达着不满——对新政具体执行的漠视与消极。

  更令朱常洛怒火中烧的是,几份来自边镇和中枢官员的奏疏。措辞看似恭敬,字里行间却透着敷衍与试探。有的对皇帝之前痛斥其尸位素餐的谕旨避而不谈,顾左右而言他;有的对建奴细作活动、军备整饬等要务轻描淡写,却在奏疏末尾大篇幅地为某个被骆养性盯上的同僚“辩白”,暗示锦衣卫“构陷忠良”;还有的,干脆在涉及钱粮兵马的紧要事务上,玩起了“依例需会同各部商议”、“容臣详查再禀”的文字游戏。那份骨子里的怠慢与隐隐的“看不起”,仿佛在说:陛下,您除了杀人,还会什么?这千头万绪的烂摊子,离了我们这些“老成持重”的臣子,您玩得转吗?

  “啪!”朱常洛猛地将一份通篇废话的奏疏掼在地上,脸色铁青。“好!好得很!都学会了跟朕软磨硬泡!真当朕的刀钝了?骆养性!”

  “臣在!”阴影中的锦衣卫指挥使应声而出。

  “名单上那几个跳得最欢的,给朕好好查!查他们跟建奴的细作有无勾连!查他们是否收了晋商余孽的黑钱!查他们这些年贪墨了多少!证据确凿,立刻锁拿诏狱!”朱常洛眼中杀机毕露,声音冷得像冰,“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快!”

  “陛下息怒!”一声轻柔却带着急切的呼唤从殿外传来。柳青瑶小腹微隆,在宫娥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她脸色带着孕期特有的苍白,眼中却满是忧虑。“龙体要紧,万不可因这些宵小气坏了身子。”

  朱常洛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挥手让骆养性和王安暂时退下。他扶住柳青瑶:“青瑶,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让你静养?”

  柳青瑶握住朱常洛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烫和微微的颤抖,心中更痛。“妾身听闻陛下连日烦忧,寝食难安,怎能不来?陛下,”她抬眸,清澈的眼中映着丈夫盛怒的面容,“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固然必要。然…国之运转,终究需要人去做事。陛下前番震慑勋贵藩王,已显天威。如今新政受阻,百官…似有畏缩不前、甚至暗中掣肘之意。若再兴大狱,恐…恐使上下离心,人人自危,真正敢做事、愿做事的人,反而更少了。这朝堂…这庞大的帝国,不能只靠诏狱来驱动啊。况且,大兴诏狱,势必人头滚滚,此举有伤天和,我腹中孩儿……”

  她的话,像一盆带着温情的凉水,浇在朱常洛心头翻腾的怒火上。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和隆起的小腹,朱常洛胸中的戾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力感。柳青瑶说得对,杀人容易,但杀了之后呢?谁来填这些位置?填上去的人,就能保证比现在这些更忠心、更能干?党争的泥潭,岂是杀几个人就能填平的?他想起那些奏疏里隐含的轻视与怠慢,或许,正是因为看准了他除了“刀”,暂时还缺乏更有效的驾驭手段?

  “青瑶…”朱常洛的声音带着沙哑,“朕…知道了。你且安心回宫养胎,朕自有分寸。”

  次日,太和殿。朱常洛本以为昨日皇后的劝谏能让他心境平和些,然而,当黄台吉与朱纯臣精心熬制的第三剂毒药——成国公朱纯臣叛逃降金、被封“开明王”的确凿消息在朝会上被骆养性当众奏报时,整个朝堂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沸水,彻底炸开了锅!这股邪火,迅速点燃了本就因新政受阻、皇帝威压而压抑许久的党争干柴。

  “陛下!”一名浙党御史率先跳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手指几乎戳到对面东林队列中的杨涟脸上,“朱纯臣世受国恩,位列国公,竟行此猪狗不如之事,叛国投敌!此獠潜逃之前,与谁过从甚密?又是谁在议政堂高谈阔论,力主广宁必为建奴主攻之地?!” 他猛地转向杨涟,厉声喝问,“杨涟!当日议政,是你力排众议,坚称广宁危殆,熊廷弼应固守辽沈!结果如何?广宁血海滔天,辽沈按兵不动!熊廷弼下狱不冤!而你杨涟,与叛贼朱纯臣一唱一和,误导圣听,致使数万忠魂枉死!臣请陛下彻查杨涟、左光斗等,是否与朱逆暗通款曲,通敌卖国!”

  这指控狠辣至极,将朱纯臣的叛逃与熊廷弼案、广宁惨败强行捆绑,矛头直指东林核心!意图一棒子将东林打入通敌叛国的深渊!

  “血口喷人!”杨涟须发戟张,怒发冲冠,一步踏出班列,声如洪钟,“朱纯臣狼子野心,天日昭昭!其行可诛,其心可诛!然尔等以此污我东林清誉,构陷忠良,其心更毒!当日议政,乃群臣共商,陛下圣心独裁!熊廷弼按兵辽沈,自有其战略考量,岂容尔等妄加揣测,颠倒黑白?!尔等如此攀咬,置浴血奋战的辽阳将士于何地?置为国捐躯的英魂于何地?!” 他融合了于谦武魂,此刻浩然正气勃发,质问如惊雷,震得那御史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左光斗、高攀龙等东林重臣也纷纷出列,引经据典,痛斥对方构陷,力证东林清白。然而,在朱纯臣叛逃投敌这桩惊天巨案面前,在浙党、楚党、齐党等抓住机会蜂拥而上的攻讦浪潮中,东林的辩驳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东林把持言路,结党营私久矣!九头蛇案中便有东林官员牵涉不清!如今又出朱纯臣这等巨奸,岂是偶然?陛下,当效太祖高皇帝,兴大狱,清君侧!” 楚党大佬阴恻恻地补刀。

  “何止!兵部黄嘉善用人不明,致边将失和;户部李汝华漕运废弛,致前线粮饷不济;工部孙元化靡费国帑,研制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火器,劳民伤财!桩桩件件,皆需彻查!” 齐党官员趁机将水搅得更浑,目标直指皇帝倚重的实干派官员。

  一时间,太和殿内唾沫横飞,攻讦之声此起彼伏。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内容却千篇一律——指责、谩骂、构陷、推诿。关乎辽东危局、新政推行、国计民生的要务,被彻底淹没在这党同伐异、只为置对手于死地的喧嚣之中。整个大殿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斥着毒气的泥潭,让人窒息。杨涟那刚直不屈的浩然正气,在这污浊的泥沼中左冲右突,却如同陷入蛛网的猛虎,空有力量,无处施展,反而引来更多恶意的中伤,说他“欲效于谦专权跋扈,凌驾百官之上”。

  朱常洛高踞龙椅之上,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近乎死寂的苍白。他冷眼看着阶下这场丑陋的闹剧,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下隐藏的私心与疯狂。黄台吉的毒计,朱纯臣的叛逃,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彻底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大明肌体深处最致命的毒瘤——这无休无止、只问立场不问是非的党争!他手中的屠刀,能砍掉几个脑袋,却砍不断这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利益链条和门户之见!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纵有九五之尊、生杀予夺之权,面对这百年积弊形成的党锢深渊,他的力量竟显得如此渺小!

  一股冰冷的疲惫和深沉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缓缓抬起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疲惫与决绝:

  “够了。”

  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沸水,殿内的争吵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向龙椅。

  朱常洛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或愤懑、或怨毒、或闪烁、或心虚的脸,最后落在堆积如山的、充满污言秽语的奏章上。

  “退朝。”

  他不再看任何人,拂袖起身,留下一个冰冷而沉重的背影,和满殿死寂中神色各异的臣工。那背影里,是帝王的震怒,更是面对这巨大困局时,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挫败。

  乾清宫西暖阁,烛火摇曳。朱常洛靠在龙椅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仿佛还能感受到白日里朝堂上那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王安和骆养性垂手肃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案头,那堆象征着党争疯狂的奏章,如同无声的嘲讽。

  “朕…是否操之过急?”朱常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前所未有的迷茫,“朕以为,握紧刀把子,掌控厂卫,便可荡涤乾坤…朕以为,杀几个蠹虫,震住藩王勋贵,就能让这架破车跑起来…朕错了。”他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朕低估了这百年积弊的根深蒂固,低估了人心私欲的顽固,更低估了黄台吉这条毒蛇的狠辣!朱纯臣…好一个开明王!这一刀,捅得真准!”

  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帝国的航船深陷党争的泥沼,新政寸步难行,边关烽烟将起,内政百废待兴…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群蠹虫,在互相撕咬中将大明最后一点元气啃噬殆尽?

  不!绝不行!

  意念沉入脑海,那沉寂的山河社稷图虚影浮现,武魂碎片的总数清晰可见:95枚。原本他想着凑够100枚,精准选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