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4 单元回-《黑暗牧场:虚假的奥特曼》

  你知道时间的概念是什么吗?

  时间是衡量事件持续和顺序的方法,能够使人分清楚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物理学中,他可以是绝对的。

  对每个人都一样,也可以是相对的,随着速度和重力而变化。

  在哲学中,他被视为变化的持续感知。

  你是否想再次体验那些曾对你产生过积极影响的事物。

  比如没有烦恼和责任的童年,那些难以忘怀的快乐时刻。

  或者你曾经有过不需要考虑未来和负担而开怀大笑的时刻。

  我知道,你还想在经历一次这样的生活。

  【你想要回到过去吗?】

  杉并区,一片以宁静和便利着称的居民区,在二十二世纪初的东京,算是仍保留着些许旧世纪生活节奏的角落。

  高楼不算密集,更多的是两层或三层的独栋住宅和低层公寓楼,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傍晚时分总能闻到各家各户传来的饭菜香。

  佐藤健一,就在这片区域生活了三十多年。

  他是一家小型建材公司的业务员,日复一日地穿着略显宽大的西装,提着公文包,挤着永远不准点的电车,拜访着并不总是友好的客户。

  生活就像是一条设定好程序的传送带,平稳,却也枯燥得令人麻木。

  最近,这条传送带上似乎落上了一些不和谐的尘埃。

  几天前,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他听见隔壁主妇山田太太和另一个女人在窃窃私语。

  “……是真的,河口家的儿子,前天晚上没回来,报警了都!”

  “哎呀,这世道……不过,我听说上星期失踪的铃木家女儿,昨天自己回来了?”

  “是回来了,但感觉怪怪的,整个人都变了一样缩在家里不肯出门,她妈妈送东西进去,碰倒了个杯子,那孩子就跟见了鬼似的尖叫……”

  健一当时没太在意,只当是普通的家庭纠纷或青少年问题。

  失踪又找回,总归是好事。

  但类似的议论,这几天似乎多了起来。

  社区公告栏上也贴了几张寻人启事,有的没过两天又被悄悄撕掉,据说是人回来了。

  真正让健一感到不对劲的,是前天在便利店遇到的一幕。

  住在斜对门的冈本先生,一个平时总是乐呵呵、喜欢下将棋的退休老人,正在收银台前排队。

  前面一个年轻人不小心把零钱掉在了地上,几枚硬币滚到了冈本脚边。

  这不过是个很平常的小意外。

  然而,冈本先生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向后一跳,撞倒了身后的货架,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脸色煞白,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那几枚还在滚动的硬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了一样,然后突然指着那不知所措的年轻人,用嘶哑变形的声音大吼:“别过来!滚开!你想要干什么?!!”

  那声音里的恐惧和绝望,让整个便利店瞬间安静下来。

  年轻人吓傻了,店员也愣住了。

  最后是店长报了警,警察来把情绪失控的冈本先生带走了,说是需要“观察一下”。

  健一站在货架另一边,手里拿着要买的面包,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那不是愤怒,那是……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就因为几枚掉落的硬币?

  他想起山田太太的话,“怪怪的”、“跟见了鬼似的”。

  从那天起,健一就发现自己也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起周围的人。

  他发现,不止是冈本先生。

  经常在公园遛狗的大西太太,现在总是紧贴着围墙走,眼神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路过的人,连她那只一向温顺的金毛犬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楼下洗衣店的老板,以前总是边熨衣服边看搞笑节目,现在却沉默寡言,有一次健一去取衣服,只是稍微靠近了些,老板就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瞪着他,直到他退后几步才缓和下来。

  一种无形的恐惧,似乎正悄然在这片原本平静的社区里弥漫。

  人们像是被惊扰的蚂蚁,变得敏感、多疑、易怒,彼此之间筑建起了看不见的高墙。

  健一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愉快的念头。

  他还有报表要写,明天还要去见那个难缠的客户。

  生活总要继续。

  今天也是如此。

  加班到八点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冰冷的玄关,寂静的客厅。

  用微波炉加热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味同嚼蜡地吃完。

  洗澡,热水冲刷着身体的疲惫,却洗不掉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安。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冈本先生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只是压力太大了。”他对自己说,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

  窸窸窣窣——

  一种细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声音,钻进了健一的耳朵。

  他皱了皱眉,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黑暗中,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声。

  明天还要早起跑业务,被吵醒让他有些烦躁。

  窸窸窣窣——这声音又来了。

  像是……指甲在刮挠着什么表面?

  困意瞬间被驱散了不少。

  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声音似乎是从客厅方向传来的。

  小偷?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紧。

  他一个人住,虽然小区治安不错,但也不是没听说过入室盗窃的案子。

  心脏开始咚咚直跳。

  他轻轻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外面的窸窣声似乎停止了。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拧开门把手,将门拉开一条缝。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透过窗帘缝隙投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他摸索着按下墙上的开关。

  顶灯亮起,刺眼的光芒让他眯了眯眼。客厅空无一人。

  沙发、茶几、电视柜……一切都和他睡觉前一样,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又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甚至看了看阳台。

  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听错了?”他喃喃自语,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最近太累,出现幻听了。

  他关掉客厅的灯,正准备回去继续睡。

  就在他转身走向卧室的瞬间——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健一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这脚步声很慢,很沉,不像是邻居晚归的脚步。

  而且,它停在了……他的门口。

  他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觉得震耳欲聋。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蔓延。

  他猛地想起冈本先生,想起那些失踪后又回来、却变得异常的人。

  脚步声停在门口后,就再没有动静。

  门外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他的又一个幻觉。

  但健一知道不是。

  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正透过薄薄的门板渗透进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股压力叫作“未知”。

  他不能坐以待毙。

  咽了口唾沫,他蹑手蹑脚地挪进厨房。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握住了一把平时用来切菜的厨刀。

  冰冷的刀柄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镇定了一点。

  他紧紧握着刀,回到客厅,身体紧贴着墙壁,死死盯着那扇寂静的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

  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健一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时——

  “佐藤健一……”

  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健一浑身一颤,汗毛倒竖。

  那声音……很奇怪。

  不像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来的,更像是直接钻进他的脑子里响起。

  音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年龄,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

  “……开门……我们……谈一谈……”

  健一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死死握着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谈一谈?

  和什么谈?

  门外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敢想,也不敢动。

  他只希望对方以为家里没人,自己离开。

  门外的声音没有再度响起。

  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降临。

  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他维持着贴墙站立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

  腿开始发麻,手臂也因为长时间紧绷而酸痛。

  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真的走了?

  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脚,准备探头从猫眼再看一次。

  就在他身体重心移动,发出极其轻微声响的刹那——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那个平直、空洞的声音,这一次,不是从门外传来。

  而是……紧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健一的血液瞬间冰凉!

  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脖子如同生了锈的齿轮,发出“咯咯”的声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向身后。

  厨房。

  他在厨房里。

  他的身后只有洗碗的水池,还有……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外面,是楼房的后巷,而他家住在……二楼。

  窗户!

  他猛地完全转过身!

  只见厨房的窗户外面,紧贴着玻璃,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老式的电视机外壳,屏幕是漆黑的。

  但在本该是屏幕的位置,此刻却镶嵌着一双巨大的人类眼睛上面布满了血丝,瞳孔缩得像是针尖。

  屏幕下方,靠近底座的地方,裂开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缝隙,如同一张拙劣画上去的嘴,正一张一合,发出那平直空洞的声音:

  “我只想……和你谈一谈……”

  那双巨大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惊骇欲绝的健一。

  “啊——!!!!!”

  健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手中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窗外的“电视头”歪了歪,那张裂开的嘴里,吐出了最后一句仿佛带着某种疑惑的话语:

  “你……想要回到从前吗?”

  下一刻,一片极其刺眼、吞噬一切的白光,从电视头的屏幕(那双眼睛)中爆发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也吞没了佐藤健一的身影和他的惨叫。

  白光一闪即逝。

  厨房里空空如也。

  只剩下掉落在冰冷瓷砖上的菜刀,证明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挣扎求生的人。

  窗外,那个长着眼睛和嘴巴的电视头,也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

  夜晚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