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枭雄落幕-《不良人:大帅死后我成了天下第一》

  刹那,整座孤岛的地脉灵气如狂龙般灌入他体内。林远的皮肤寸寸龟裂,却在金光中不断愈合重组。

  可多阔霍终究体力不支,流入林远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少,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在了空中。

  袁天罡负手而立,缓步走向林远,突然,多阔霍的身体如同枯叶般覆在林远身上,她颤抖的手死死抓着袁天罡的袍角:

  “别杀他...求您了,师父,。”

  “师父”二字出口的刹那,袁天罡的手悬在了半空。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漠北的星空下,他手把手教那个草原少女引动天地灵气;雨夜里,他亲手将华阳针刺入得意弟子的脖颈。

  他想起樊巧儿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大帅要笑啊;想起李淳风在卦象前叹息天道无情;想起太宗皇帝临终时盯着他说朕的江山...

  “多阔霍。”

  袁天罡的声音罕见地带上疲惫,

  “三百年了,你竟还有感情?”

  “我恨您...恨李唐皇室。”

  多阔霍咳着血笑道,

  “可这小子让我想起...我终究是个人。”

  袁天罡沉默着蹲下身,华阳针在指尖泛起寒光。多阔霍绝望地闭上眼睛,却听见几声轻响,金针正精准刺入林远周身大穴。

  “没伤到心脏,算他命大。”

  袁天罡拔出魃阾石,掌心真气如春风化雨渡进林远体内。

  “本帅若要杀人,何必等到现在?”

  多阔霍怔住了。她看着这个曾经冷酷的师父,此刻竟像寻常医者般专注施针。三百年的仇恨,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您...为什么不杀我们?”

  “殿下有这么多愿为他赴死的兄弟。”

  袁天罡收起最后一针,望向海平面,

  “做臣子的...很欣慰。”

  二人沉默许久,多阔霍撑着身体坐在石头上,看着袁天罡递来的药丸。

  “为什么?”

  她哑声问。

  “本帅所做一切,皆为大唐。”

  袁天罡望着渐暗的天色,

  “可惜殿下他。”

  话未说完,两人却都懂了。三百年来,他们一个困守阴山,一个独行世间,终究都是为了心中执念。

  “给你两个选择。”

  袁天罡突然道,

  “其一,重回阴山封印,待来日助殿下成长——但你会死。”

  “其二呢?”

  “我废你武功,返你青春。”

  他指尖亮起柔和的白光。

  “三百年前,我没办法杀你,如今,学到了诸多秘法,可以助你改头换面。”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理由有很多,那时候,多阔霍不好杀,袁天罡留她有用,以及,师徒间的那一丝情分。

  多阔霍望向昏迷的林远。少年眉宇间的倔强,像极了当年漠北草原上的自己。

  “故人皆逝。”

  她轻抚林远染血的脸颊,

  “唯剩这点牵挂,可他,傻呆呆的,唉,我选第一个。”

  袁天罡深深看她一眼:

  “既然喜欢,追求本心就好。”

  “他,就像是一个贫嘴的兄弟,傻乎乎的兄弟。”

  袁天罡懂了,多阔霍,把林远当做一个重情重义的弟弟了,只是这样的话,十年之后,二人刀兵相见,何等难堪啊。

  “三百年故人...只剩你了。”

  他拎着林远,直接扔出岛外。

  “你在干什么?!”

  “外面,自然有人接他。”

  渔船上的李存孝乖乖坐着,岛上突然出现的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站起身高兴的捶胸口。

  “将军,别高兴了,秦王貌似昏过去了。”

  李存孝用力一蹬,小渔船的摇晃的差点倾覆。

  …

  林远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从帐篷的缝隙中射入,让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他试着吞咽,却连一丝唾液都挤不出来。

  “你终于醒了。”

  这声音很熟悉,但林远一时想不起是谁。他再次尝试睁眼,这次适应了光线,看到张子凡正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折扇。

  “我,睡了多久?”

  林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不久,就三天。”

  张子凡合上折扇,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起一碗水递过来,

  “喝点水吧,十叔说你要是再不醒,他就得用更激烈的手段了。”

  林远接过碗,水面上映出自己憔悴的面容,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一口气喝完整碗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片刻的舒适。

  帐篷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马蹄声、兵器碰撞声、士兵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林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里?”

  “晋军军营,”

  张子凡接过空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得亏李克用没死,不然我们也完了。”

  “李克用?晋王?”

  林远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他记得自己和多阔霍联手对袁天罡发起最后一击,自己感到越来越虚弱,飞了出去,然后,然后是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某种力量穿透的痛感。

  张子凡突然用折扇尾部狠狠敲在林远肩膀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真是不要命了,得亏十叔救了你。”

  “李存孝?”

  林远揉着肩膀,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如山般魁梧的身影。

  “对啊。”

  张子凡站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幸好十叔一直在船上等着,突然看到天边一道黑影飞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你!要不是他及时跃起接住你,你现在已经喂鱼了。”

  林远皱起眉头:

  “袁天罡把我扔出来的?”

  “应当是。”

  张子凡停下脚步,表情变得严肃。

  “他放走了你,可那位漠北的前辈却,也不知如何了。”

  林远的心猛地一沉。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但转瞬即逝。

  “我,我要找到她。”

  “啧,着急什么啊。你想,袁天罡想杀你的话,用得着把你扔海里喂鱼这么麻烦吗?那女前辈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人,兴许,袁天罡只是和她有些事情要详细谈一谈。”

  林远感到一阵眩晕,袁天罡会杀了霍姐吗?应该不会吧,三百年前都没有动手,何况,自己也没死。

  走出帐篷,林远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晋军大营延绵数里,旌旗招展,士兵们操练的喊杀声震天响。远处一队骑兵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神情肃穆,纪律严明,与林远想象中的藩镇军队完全不同。

  “晋王治军有方啊。”

  林远不禁感叹。

  张子凡轻笑一声:

  “不然怎么能在乱世中立足?不过。”

  他压低声音,

  “晋王,伤很重,去见见他吧,不然我们走不了。”

  林远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帅帐比普通帐篷大上数倍,四周站着数十名精锐护卫,个个目光如炬,手按刀柄。张子凡向守卫通报后,两人被允许进入。

  帐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晋王再次坐在那轮椅上,长发披肩,多了几分忧愁。

  “晋王,秦王带到。”

  张子凡恭敬地行礼。

  轮椅缓缓转来,林远终于看清了这位叱咤风云的晋王,李克用的眼神不再锐利,两鬓斑白,面容刚毅如刀削,他摘下了眼罩,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晋王。”

  林远喉头发紧,抱拳行礼的动作停在半空。

  李克用抬起一只颤抖的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那只曾经能轻易捏碎敌人喉咙的手,如今连茶杯都端不稳。

  “本王输了,输得很惨。”

  李克用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林远注意到晋王轮椅旁的地上散落着几片碎瓷,茶渍在毛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片,锋利的边缘在指尖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没想到晋王竟然也对袁天罡出手了。”

  林远将碎片放在案几上,血迹在瓷片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李克用突然笑起来,笑声先是低沉,继而变得嘶哑尖锐,最后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抓起毛毯一角捂住嘴,待咳嗽平息后,林远看到毯子上沾了暗红的血点。

  “呵呵呵,本王以为,潜心修炼三十年,足以对付袁天罡,不曾想,唉。”

  李克用摇头,脖颈上的皮肤松垮地晃动着,

  “张子凡,你先退下吧。”

  一直静立在帐门处的张子凡躬身应是,退出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远一眼。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轮椅轻微的吱呀声和林远压抑的呼吸。

  “过来些。”

  李克用招手,动作迟缓如耄耋老人。

  林远向前几步,在距离轮椅三尺处停下。一股混合着药味和衰老体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他强忍着没有后退。

  “感受到了吗?”

  李克用突然抓住林远的手腕。

  一瞬间,林远感到左臂如火烧般灼热起来。更可怕的是,他竟能通过这接触感知到李克用体内的情况,经脉寸断,气海干涸,曾经如大江奔涌的内力如今只剩下几缕残丝,在破碎的经脉间无力游走。

  “你的功力?!袁天罡把你功力都散了!”

  林远震惊地抽回手,左臂的灼热感却未消退,反而顺着肩膀向全身蔓延。

  李克用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打断本王的腿,散去本王的功力,他还是这么狠辣。”

  晋王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毛毯下干瘪的双腿,

  “要不是你来了,兴许,本王都要死在那孤岛上了。也正是你来了,本王的军队撤走了,没有将那袁天罡杀了。”

  林远倒吸一口凉气。

  “袁天罡不上岸的话,大军也无用啊。”

  林远叹道。他想起那座孤岛,四周暗礁密布,距离岸边有七八公里,最重要的,袁天罡实力强大,就是真的上了岸,那些士兵不见得可以拦下他。

  “是啊,归根结底,还是本王轻敌,自负了。”

  李克用突然剧烈喘息起来,胸口如风箱般起伏,咳嗽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帅帐内撕扯出刺耳的声响。

  “秦、秦王。”

  李克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血沫的嘶嘶声,

  “存勖年轻气盛,回去之后,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没有十足把握,不要对袁天罡动手...也、也要提防着不良人。”

  林远浑身一震。

  李克用的眼神开始涣散,浑浊的眼球上蒙着一层灰白的膜:

  “本王...这一生收了诸多义子...”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丝暗红的血,

  “有那么几人忠心...也有李嗣源那样的狼子野心之徒。”

  “可,存勖是我的亲儿子。”

  李克用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那种沙场枭雄的锐气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垂死老人的脆弱,

  “之前攻打汴州,不愿派兵,与他有了隔阂,到了如今,请告诉他,他是我的儿子 也许我对他有猜忌,可,他终究是我的亲儿子。”

  林远喉咙发紧,他从未想过叱咤风云的晋王,在生命尽头最放不下的竟是父子心结。那些纹路已经爬上他的脖颈,带来灼烧般的痛楚,却也让他感受到李克用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带着愧疚的爱,如同被铁锈覆盖的剑,本质依旧锋利,只是被岁月侵蚀了光芒。

  “晋王,好生休息,不要再说了。”

  李克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重重的放在林远手中。

  “交,交给存勖。”

  林远接过信,用另一只手扶住李克用摇摇欲坠的肩膀,触手处尽是嶙峋的骨头。他想起初见时那个目光如电的一方霸主,与眼前油尽灯枯的老人简直判若两人。

  李克用突然瞪大眼睛,回光返照般挺直了脊背:

  “这、这天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刀刻斧凿,

  “唯独不能落在袁天罡手里...秦王,好自为之。”

  “晋王!”

  林远从幻觉中惊醒,发现李克用的气息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急忙朝帐外大喊:

  “来人,快来人!”

  行军途中,李克用吊着一口气,当下人来报,已经进入洛阳城时,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晋王,晋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