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雷霆白狐 23 - 传承之珠-《焚天红瞳》

  夜空中的雷云,随着那人的消散,缓缓退去。皎洁的月光重新洒下,照亮了钟楼顶端那片狼藉的战场,也照亮了苏清夙那摇摇欲坠的身影。

  她赢了。

  但这场胜利,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那股支撑着她的决绝意志,在敌人化为飞灰的瞬间,也随之松懈。她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便从数十丈高的钟楼顶端,向后倒去。

  “清夙!”

  下方的楚元珩和岳沉岳同时惊呼出声。两人身形如电,冲天而起,在苏清夙即将坠落地面之前,稳稳地将她接住。

  此刻的她,已经彻底昏迷。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怀中,却依旧紧紧地抱着那颗刚刚从空中落下的、通体暗淡、布满裂纹的珠子,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将苏清夙平放在一处还算完整的屋檐下,众人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就在此时,那只白色的小狐狸,玄霆雪,却一瘸一拐地独自走到了钟楼下,那个高手最后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点混杂着尘土的飞灰。

  小狐狸静静地站在那里,它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仇恨,只有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于哀悼的情绪。它低下头,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那些灰烬,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悲伤的呜咽。

  它似乎,在为这个带给它无尽痛苦,却又同样被痛苦所吞噬的扭曲灵魂,送上最后一程。

  随着这声呜咽,那张一直贴在它额头、此刻已满是裂纹的“三才锁魂符”,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如同失去生命的花瓣,无声地剥落,化为了点点粉末,消散在夜风之中。

  而那道纠缠了它许久的“玄霆烙印”,也在这场最终的审判与净化中,彻底烟消云散。

  从这一刻起,它,自由了。

  “让她躺下吧。”徐璃音的声音响起,她示意楚元珩将苏清夙平放。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搭在苏清夙的手腕上,一股柔和生机缓缓注入。

  片刻后,她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脱力昏过去了,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众人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这东西,可真是个麻烦的宝贝。”黑猫玄渊麒麟跳了过来,它绕着苏清夙怀中的那颗珠子,啧啧称奇。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楚元珩问道。

  “这是那个疯子一身修为、神魂烙印和神兽反噬之力,在最后被净化的那一刻,三者纠缠、凝结而成的‘雷劫心核’。”黑猫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他一生的‘遗产’。里面,有他混乱的记忆,有他对雷法的全部感悟,当然,也有一份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被污染的神兽本源之力。”

  “他的记忆?”楚元珩心中一动。那个“师伯”的身份,那句“守护的约定”,始终像一根刺,扎在苏清夙,也扎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苏清夙,下定决心:“我想看看。”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从苏清夙怀中捧起那颗“雷劫心核”,调动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内力,缓缓地注入其中。

  珠子,猛地一亮!

  一段段破碎的、混乱的记忆影像,如同走马灯般,从珠子中投射出来,在众人面前的空气中缓缓流淌。

  画面中,是一个山清水秀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山门——流萤阁。

  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弟子,正在瀑布下练剑。其中一人,眉眼间与苏清夙的师父有几分相似。而另一人,虽然年轻,但那股子不羁与天才的气质,众人一眼就认出,正是那个疯子年轻时的模样!

  他们,果然是同门师兄弟!

  画面一转,是在一片烂漫的桃林中。年轻的他,正笨拙地将一串亲手制作的糖葫芦,递给一个笑靥如花的温婉女子。那女子,正是他口中,至死不忘的“雪儿”。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无比压抑。女子身中奇毒,日渐衰败。他带着她访遍名医,求尽仙丹,却都束手无策。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充满希望,到焦虑,再到最后的绝望。

  他听信了“神兽本源可以逆天改命”的传说,开始疯狂地研究各种禁忌的古籍。最终,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强行契约玄霆雪,夺取其本源,为爱人续命。

  他并非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什么叛徒。他只是一个,为了守护自己的爱人,而被逼入绝境、走上邪路的可怜人。

  他临死前那句“守护……约定……我失败了……”,在这一刻,有了最悲怆的注解。他终究,还是没能完成那个守护的约定。

  影像的最后,定格在了他发动“雷神劫”之前,那滴划过脸颊的血泪上。其中蕴含的悔恨与解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沉默。

  “师……伯……”

  一声带着哭腔的呢喃,从旁边传来。

  众人回头,发现苏清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也看到了那些记忆,泪水,早已无声地爬满了她苍白的脸颊。

  她心中对这位“师门叛徒”的恨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混杂着同情、悲伤,甚至是一丝敬意的感情。

  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失败者,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就在此时,那只已经恢复了自由的玄霆雪,缓缓地走到了苏清夙的面前。它仰起头,用那双纯净的冰蓝色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它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理解了它的痛苦,也理解了那个男人的痛苦。

  它主动地、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苏清夙的手。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雷电,没有冰冷的审判。

  一道平等、温暖、充满了相互认可与守护之意的灵魂契约,如同水到渠成般,在两者之间,自然形成。

  一圈柔和的、皎洁如月光的白色光晕,将一人一狐,缓缓地笼罩。

  契约完成后,玄霆雪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一些。它不再是之前那副瘦弱可怜的模样,身形变得矫健而优雅。皮毛间的白色电弧,也变得更加明亮和神圣。

  它在经历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后,终于在这一刻,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黑猫看着这一幕,难得地没有毒舌,只是揣着前爪,蹲在一旁,用一种近乎于欣慰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总算做了件对的事。神兽的伙伴,从来不是靠‘掠夺’得来的,而是靠‘赢得’的。”

  然而,这份温馨与宁静,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彻底打破。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在远处的一座屋顶上,那个神秘的红袍人,不知何时再次出现。他\/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所有战斗的尘埃落定。

  红袍人的目光,没有看苏清夙,也没有看新生的玄霆雪。他\/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死死地锁定在苏清夙手中那颗刚刚沉寂下去的“雷劫心核”之上!

  那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以及一丝猎物被他人捷足先登的遗憾。

  他\/她遥遥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身影便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不好!”楚元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混蛋!”黑猫也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忘了告诉你们。‘雷劫心核’这东西,虽然危险,但也是一件无价之宝。”

  它看着苏清夙手中那颗不起眼的珠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它里面,不仅有那个疯子的记忆。更重要的,是封存了一位‘返虚合道境’强者,为了守护挚爱而自我毁灭的……最后一道执念。”

  “对‘焚天楼’那群疯子来说,这种至情至性的强者执念,是他们用来点燃某种禁忌火焰的、最完美的‘薪柴’。”

  “恐怕,从现在起,你们的麻烦,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