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洛水夜话·情丝绕剑-《大唐剑圣录》

  净念禅院的风波余韵未消,杨越体内圣灵剑气与和氏璧正气的冲突仍在隐隐作痛,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那被婠婠趁虚而入、撩拨起的一丝“乱”。他拒绝了寇仲和徐子陵的陪同,独自一人来到洛水之畔,试图在奔流的河水中寻求一丝宁静,梳理纷乱的剑心。

  月光如银,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晚风带着水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与困惑。圣灵剑法追求“斩情”至境,剑心通明,方能驾驭那毁天灭地的锋芒。可婠婠的身影,那狡黠的眼神,那带着危险诱惑的气息,却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意念的堤坝。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竟在回味那些“偶遇”,甚至...隐隐期待着她的再次出现。这绝非剑客应有的心境!

  “剑心蒙尘...”杨越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剑柄,试图从中汲取力量,重新坚定那“斩”的意念。

  “剑心蒙尘?我看是明珠染瑕,别有风情呢。”一个娇媚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慵懒的笑意,正是婠婠!

  杨越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豁然转身!长剑虽未出鞘,但一股凌厉的剑意已锁定来人。他眼中寒芒闪烁,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妖女!你还敢出现?”

  婠婠赤足踏在微凉的青石上,月光为她绝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辉,宛如洛水精灵。她无视杨越的剑意锁定,反而向前轻盈地走了两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那独特的幽香。“为何不敢?这洛水又不是你家的。杨公子在此对月伤怀,奴家于心不忍,特来开解开解。”她眼波流转,带着促狭,“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怪奴家让你在天下英雄面前丢了面子?”

  “哼!”杨越冷哼一声,剑意更盛,试图逼退她,“收起你的天魔魅功,对我无用!”

  “魅功?”婠婠轻笑,忽然收敛了所有媚态,眼神变得清澈而深邃,如同两泓深潭,倒映着月光与杨越的身影,“此时此刻,奴家可没用半分魅功。杨越,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此刻的心乱,究竟是因为我的‘妖法’,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心?”

  这直指本心的质问,如同惊雷在杨越脑海中炸响!他凝视着婠婠那双不再刻意魅惑、反而显得无比认真的眼眸,心神剧震!是啊,若剑心通明,坚不可摧,纵使天魔功再诡谲,又如何能撼动分毫?自己的“乱”,根源竟在自己心中?是对这妖女产生了...不该有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恐慌,比面对宇文无敌的玄冰劲时更加让他不安!圣灵剑法的前路,似乎因为这不该有的情愫而布满了荆棘!

  看到杨越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挣扎,婠婠心中莫名一颤,竟生出一丝不忍,但随即又被更强的征服欲和探究欲淹没。她再次上前一步,两人之间已不足三尺。她仰起脸,月光照亮她毫无瑕疵的容颜,声音低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真诚:“杨越,圣灵剑法,斩情绝性,真的就是唯一的路吗?你手中的剑,冰冷锋利,斩断一切。可它斩得断这洛水奔流吗?斩得断这皓月当空吗?斩得断...人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吗?”

  她的话语如同魔咒,直叩杨越的道心。他下意识地反驳:“剑道至高,当如天道,无情至公...”

  “天道?”婠婠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嘲讽,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天道若真无情,为何有春华秋实,为何有生离死别,为何有...爱恨痴缠?杨越,你修的是剑,不是石头!你的剑再锋利,也是由心而发!若心已枯槁如死灰,剑再利,又有何意趣?不过是一柄冰冷的杀人工具罢了!”

  “你!”杨越气息一窒,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婠婠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他固守的剑道认知。他自幼接受的剑门教诲,莫一兮的告诫,都强调“斩情”之必须。可眼前这个被正邪两道皆视为妖女的女子,却告诉他,情是力量,心是本源?这与他坚守的道,背道而驰!

  就在他心神剧烈震荡、剑意出现波动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阴寒刺骨、带着灭绝一切生机的恐怖掌力,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洛水之中暴起!目标直指心神失守的杨越!掌力未至,那冻结灵魂的酷寒已让周围的水汽瞬间凝成冰霜!

  “玄冰劫?!”婠婠失声惊呼,脸色剧变!这分明是宇文阀阀主宇文伤的成名绝技,霸道绝伦,足以瞬间冻结宗师级高手的经脉气血!

  宇文伤竟潜伏在侧,等待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显然,杨越在天津桥和净念禅院的表现,已让这位宇文阀的定海神针感到了巨大威胁,不惜亲自出手,务求一击必杀!

  杨越也瞬间感受到了那足以致命的恐怖威胁!他强行凝聚心神,圣灵剑气疯狂运转,试图施展剑廿一或剑廿二抵御!但仓促之间,心神被婠婠的话语搅乱,剑意难以瞬间臻至巅峰!更可怕的是,宇文伤这一掌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他心神波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防御最薄弱的刹那!

  眼看那足以冻结万物的玄冰掌力就要印上杨越的背心!

  电光石石之间,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入了杨越与那致命掌力之间!

  是婠婠!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完全出于本能!天魔功瞬间催发到极致,素白的双手泛起深邃的紫色光华,交织成一面旋转不休的天魔气盾,迎向那毁天灭地的玄冰劫!

  “妖女找死!”宇文伤冰冷的声音从水雾中传来,带着一丝意外,但掌力更添三分狠厉!

  轰隆——!!!

  如同冰山撞击!紫色的天魔气盾仅仅支撑了一瞬,便在至阴至寒的玄冰劫下轰然破碎!狂暴的寒冰劲力狠狠印在婠婠仓促交叉护在胸前的双臂上!

  “呃啊——!”婠婠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口中喷出带着冰晶的血雾,娇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急剧衰落!她强行替杨越挡下了这致命一击的大半威力!

  “婠婠!!!”杨越目眦欲裂!一声从未有过的、充满惊怒与心痛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那声音撕破了洛水的宁静,也撕破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冰冷的防线!

  什么圣灵剑法!什么斩情绝性!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眼中只剩下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如凋零花瓣般坠落的身影!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宇!文!伤!”杨越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刻骨的杀意!他体内的圣灵剑气从未如此刻般狂暴!不是因为修炼,而是因为那被彻底点燃的、焚尽八荒的怒火与...心痛!

  长剑出鞘!龙吟惊天!

  不再是追求精妙的剑招,不再是冷静的算计!杨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楚、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剑!廿!一!破!灭!!!”

  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剑气,撕裂了空间,带着毁灭一切、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无视了距离,瞬间斩向水雾中那道刚刚显出身形的魁梧身影——宇文伤!

  这一剑,是愤怒之剑!是守护之剑!是因情而生的...绝杀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