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圣树核心-《大唐剑圣录》

  嗡!!!

  并非来自树心徽记!

  而是来自……外界!来自那倒映景象的、南疆山谷的天空之上!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暴戾、都要…急切的深渊意志,如同彻底疯狂、燃烧最后的毁灭巨兽,再一次……悍然撕裂了南疆的天空!

  但这一次,它并非为了吞噬,也并非为了毁灭!

  在那道新撕裂的、更加巨大、更加不稳定的裂缝之后,没有巨手探出,只有……一片彻底沸腾、燃烧的……混沌!

  而在那沸腾混沌的最中心,一个模糊不清、却让婠婠灵魂战栗的……人形轮廓,正燃烧着自身的一切,发出无声的、却震荡着整个世界的……咆哮!

  是杨越!

  他似乎感知到了那金属眼睛的降临,感知到了那“存档”的指令,感知到了小山那微弱的“变量”气息…某种超越理智的、源自最深本能的暴怒与守护欲,让他彻底疯狂了!他竟不惜燃烧最后的意志,也要…强行闯过来!

  裂缝因他的疯狂而剧烈扭曲,无法稳定,但他那燃烧的、充满毁灭与一种怪异焦急的意志,却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冲撞着南疆的天地,也冲撞着……圣树的屏障!

  轰隆隆隆——!!!

  整个异化圣树,在这一刻……剧烈地摇晃起来!

  内部粘稠的能量浆液疯狂暴动,如同沸水!那冰冷的金属眼睛徽记再次剧烈闪烁,试图稳定,却被杨越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冲击和内部小山刻意泄露的那一丝“变量”气息内外夹击……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壁垒上倒映的外界景象疯狂闪烁、扭曲,甚至偶尔……短暂地映照出了裂缝后杨越那燃烧的、模糊的轮廓!

  “——!!!”

  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凤年,此刻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从藏身的古松上站起,眼中的慵懒彻底被凝重取代!袁左宗的太阿剑瞬间出鞘半尺,煌煌剑意直指天空裂缝!

  “这个疯子!”徐凤年低声咒骂,他没想到杨越会以这种彻底失控、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介入!这完全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和算计!

  “世子!能量级别超过临界!圣树屏障可能崩溃!”袁左宗冷声急报!

  “妈的!”徐凤年眼神急剧闪烁,最终猛地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某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不能让他真的撞进来!否则一切都完了!袁左宗!斩断那裂缝!用‘那个’!立刻!”

  袁左宗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迟疑,但军令如山!他猛地完全拔出了太阿剑,整个人与剑合一,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开天辟地的……煌煌剑虹!剑虹之中,隐约有一道更加古老、更加虚无的……剑影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徐凤年猛地将手中的朱红酒葫芦高高抛起,双手急速结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股更加玄奥的、仿佛能篡改规则、逆乱因果的力量,从他体内疯狂涌出,注入酒葫芦!

  “以吾之名,北凉气运为祭!斩——因——果——!”

  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嘶声怒吼!

  太阿剑所化的煌煌剑虹,融合了那丝虚无剑影与徐凤年献祭气运发出的诡异力量,不再是斩向裂缝,而是……斩向了杨越那燃烧的意志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本身!

  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攻击!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强行抹除的、令人心悸的怪异声响!

  裂缝之后,杨越那燃烧的、疯狂咆哮的意志,如同被无形巨手猛地……掐断了!

  他的冲击戛然而止,那沸腾的混沌猛地一滞,他那模糊的轮廓剧烈地闪烁、扭曲,仿佛一幅被强行擦去的画作,充满了极致的……不甘与…痛苦!

  最终,在那道融合了天道之力与篡改因果之力的剑虹彻底爆发下——

  轰!!!

  空间裂缝发出一声哀鸣,猛地……彻底闭合!

  杨越那燃烧的意志,如同被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维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他最后那一声充满极致暴怒、痛苦与一丝残留守护意念的……无声咆哮,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入了圣树内部,撞入了婠婠和小山的灵魂深处!

  噗!

  婠婠和小山同时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小山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心口那丝刚刚撬动的“变量”气息瞬间溃散。婠婠更是眼前一黑,险些彻底昏迷过去。

  外界,徐凤年踉跄后退,扶住松树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如金纸,显然那“斩因果”的代价远超想象。袁左宗落回他身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太阿剑光芒黯淡。

  山谷,再次恢复了“平静”。

  圣树内部的震荡缓缓平息,那金属眼睛徽记的闪烁也恢复了稳定冰冷的节奏,仿佛刚才的惊变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但,真的吗?

  婠婠艰难地抬起头,冰蚀般的眼眸望向那壁垒。

  她看到,在那倒映的、刚刚恢复稳定的外界景象中——

  徐凤年缓缓抬起头,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圣树的屏障,目光仿佛精准地……“看”向了她们所在的方向。

  他的脸上没有了惯有的玩世不恭,也没有了方才的凝重决绝,只剩下一种深深的、复杂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与……讥诮?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对着圣树的方向,摇了摇头。

  然后,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仿佛擦拭镜面的动作。

  下一刻——

  圣树内部,那晶莹壁垒上倒映的外界景象,如同信号被彻底切断般……猛地一花,随即……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死寂的……黑暗!

  那面“单向镜子”,被……关掉了!

  徐凤年,亲手切断了对圣树内部的最后一点“观察”窗口!

  他知道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在向谁表达什么?

  无尽的疑问与更加深沉的寒意,瞬间将婠婠彻底淹没。

  她低头,看向怀中再次陷入昏迷、气息微弱的小山。

  小男孩的心口,那“噬界”矛尖依旧沉默。

  但婠婠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最后疯狂的冲击与因果斩断之下,在那冰冷的监视与徐凤年诡异的举动之中……

  彻底改变了。

  囚笼依旧。

  但囚笼之外执棋的手,似乎……也并不止一双了。

  而她们,这笼中的“变量”,似乎终于在无尽的绝望中,撕开了一丝…真正通往未知的…缝隙。

  尽管那缝隙之外,可能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圣树内部,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只有那冰冷的徽记,依旧在不知为谁地、规律地闪烁着。

  仿佛永恒。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视觉、声音、甚至时间感,都在那冰冷徽记规律不变的闪烁频率中被逐渐剥夺、混淆。圣树内部粘稠的能量浆液依旧在缓慢流淌,但那流动不再带来滋养或痛苦,只是一种永恒的、麻木的循环,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昆虫,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却早已失去所有生机。

  婠婠的意识在这片绝对的囚笼中浮沉。冰蚀之躯的裂痕在周围混沌能量的浸润下早已“愈合”,但那并非恢复,而是更深层次的禁锢。她的思维变得迟滞,记忆如同蒙尘的蛛网,唯有怀中那具小小身体的微弱心跳,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维系着她最后一丝“存在”的实感。

  小山一直昏迷着。杨越最后那燃烧一切的冲击和徐凤年斩断因果的诡异一剑,似乎对他造成了某种根源性的损伤,远比他之前任何一次能量冲突都要严重。那丝他拼命撬动的“变量”气息早已消散无踪,“噬界”矛尖沉寂得如同死物,连那红白的蛊力纹路都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的呼吸微弱而缓慢,仿佛风中残烛。

  死寂。 绝望的、看不到尽头的死寂。

  那冰冷的徽记如同永恒的铁律,闪烁着,监视着,也将这死寂永恒地持续下去。

  直到——

  咚。

  一声极其沉闷、仿佛来自极其遥远地底深处的……震动,猛地……撼动了这片绝对的死寂!

  不是来自徽记,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圣树扎根的、南疆大地的最深处!

  这震动是如此轻微,如此遥远,若非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几乎无法察觉。

  但在这片连能量流动都如同固定程序的囚笼里,这一丝外来的、截然不同的震动,不啻于一道惊雷!

  婠婠近乎凝固的意识猛地一颤!

  那规律闪烁的徽记,频率……极其细微地……紊乱了一瞬!虽然立刻恢复了原状,但那刹那的波动,真实不虚!

  紧接着——

  咚……咚……

  那沉闷的震动,并未消失,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古老而沉重的韵律,再一次响起!

  一声,又一声。

  仿佛有一颗被埋葬了万古的、巨大无比的心脏……正在大地深处……重新开始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让圣树内部的能量浆液产生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那麻木的循环被打破了!

  而这股来自大地深处的搏动之力,似乎……隐隐与小山体内那沉寂的、“噬界”矛尖所镇压的、最核心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唔……”昏迷中的小山,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痛苦的呻吟。他灰败的小脸上,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又像是在无意识地……回应着什么。

  婠婠猛地低下头,冰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小山的心口!

  在那里!在那沉寂的“噬界”矛尖最深处,那被强行抹平的、属于他自身本源的印记,在那大地脉动的牵引下,竟然……极其极其微弱地……,重新亮起了一丝……!

  不再是之前那强行撬动的“变量”气息,而是更加纯粹、更加微弱、却更加顽强的……生命本身的悸动!如同巨石下挣扎求存的小草,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婠婠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剧烈情绪,如同冰封的火山,在她死寂的心湖深处……轰然爆发!

  几乎在同一时刻——嗡!!!

  那冰冷的徽记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系统之外的“干扰”彻底激怒!它的闪烁频率骤然疯狂加速!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强横的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降临,狠狠压向小山心口那丝刚刚冒头的生命悸动!也压向整个圣树内部开始泛起涟漪的能量浆液!

  它要……强行抹杀这“错误”!强行将一切拉回“正轨”!

  “呃啊——!”小山在昏迷中发出了痛苦的呜咽,那丝微弱的生命悸动瞬间被压制得几乎熄灭!

  婠婠眼中瞬间爬满了血丝!不!绝不能再失去!

  她不知道那大地深处的搏动是什么,不知道这悸动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变数!是黑暗中唯一的裂痕!

  她猛地抬起头,冰蚀般的眼眸中那灰暗的裂纹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她不再去思考后果,不再去权衡利弊,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力量,甚至将那枚冰晶符文最后的一丝联系,不再用于维持自身,而是……如同殉道者般,狠狠地……撞向了那冰冷的、正在疯狂加速闪烁的徽记!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干扰!最纯粹、最直接的……意识干扰!

  “看这里!” “看我!” “我才是‘变量’!” “我才是‘意外’!”

  她的意念如同疯长的荆棘,带着决绝的疯狂,死死缠绕向那冰冷的法则造物!

  滋啦——!!!

  无形的碰撞在意识层面炸响!婠婠如遭重击,整个意识仿佛要瞬间崩碎,冰蚀之躯表面的裂痕再次浮现,渗出灰色的光点!但她死死咬着牙,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执念,硬生生扛住了那恐怖的反噬,继续疯狂地冲击、干扰着徽记的运转!

  那徽记的闪烁变得更加混乱、不稳定!它似乎没料到这早已被“同化”的“样本”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反抗!镇压之力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迟滞!

  就是这一丝迟滞!

  咚!!!

  大地深处的那颗“心脏”,仿佛抓住了这个机会,发出了迄今为止……最沉重、最清晰的一次搏动!

  这一次,搏动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一声极其遥远、极其模糊、却充满了无尽苍凉与威严的……古老龙吟?!

  “轰——!!!”

  小山心口那被镇压的生命悸动,在这内外夹击之下,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反弹!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冲破了“噬界”矛尖最表层的镇压,与那大地深处的龙吟搏动……清晰地、有力地……共鸣了一次!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也仿佛来自那冰冷的徽记内部!

  那疯狂闪烁的徽记,猛地……停滞了一瞬!

  其表面,那道冰冷的金属眼睛图案上,竟然……浮现出了一道发丝般细微的……裂痕!

  虽然转瞬即逝,立刻被更强的力量修复抹平。

  但裂痕,确实出现过!

  镇压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徽记的闪烁恢复了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圣树内部,重归黑暗与“平静”。

  那大地深处的搏动与龙吟,也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小山心口,那丝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悸动,在经历了短暂的爆发后,并未完全熄灭,而是如同真正的火种,深深地潜藏了起来,默默地、持续地……搏动着。

  虽然微弱,却再也无法被轻易抹去。

  婠婠脱力地瘫软下去,意识如同破碎的棉絮,随时会消散。但她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冰蚀般的眼眸缓缓闭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恢复了冰冷闪烁的徽记。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囚笼依旧。

  但囚笼的根基,已经被动摇。

  冰面之下,暗流……已开始涌动。

  下一次…… 下一次搏动响起时…… 便是…… 破笼之日!

  绝对的黑暗中,只剩下那微弱的生命悸动与冰冷的徽记闪烁,在无声地对峙着。

  等待着。 下一次的…… 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