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血书破恨历天行-《星回月落沧海劫》

  晨雾未散的西市废窑外,夜琉璃的忠字匕首在砖墙上轻叩三下,灰砖应声向内凹陷。

  露出的暗门后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叶凌霄足尖点地旋身跃起,星河长明剑挽出银弧,将钉尖尽数斩断:

  “小爷当是什么待客之道,原来只是些破铜烂铁。”

  “凌霄!”

  林星回按住他的剑柄,墨色道袍上的星斗纹在雾中若隐若现。

  “无量你个天尊,先看清楚再说。”

  他抬眼望向暗门阴影里的人影,月纹玉坠在腰间轻轻晃动 。

  那是关月和留下的信物,此刻正泛着细碎的光。

  阴影中走出个披甲汉子,腰间令牌刻着 “历” 字,与密库中找到的一模一样。

  “历将军的人?”

  萧月落红衣轻扬,指尖把玩着流云软剑。

  “我们带了曹瑾仁的‘大礼’,他不见见?”

  汉子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废窑深处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历天行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长枪枪穗染着旧血,目光扫过众人时如寒刃出鞘。

  当看到夜琉璃手中的竹篾刻片,他瞳孔骤缩:

  “影杀楼的余孽,也敢来我这里撒野?”

  长枪骤然指向她咽喉。

  “当年你爹拒杀林啸,却让部下送命,这笔账还没算!”

  “那是你蠢!”

  夜琉璃匕首横挡,刻片上的 “忠” 字与他令牌相照。

  “我爹是被曹瑾仁灭门的!你杀错了人,还帮仇人做事!”

  沈富贵突然往前一挤,吉光裘蹭得满是灰尘:

  “我最不缺钱,但曹瑾仁欠你的,可比钱金贵多了。”

  他摸出个油布包。

  “这是从司礼监玄铁柜里翻出来的,你自己看。”

  油布层层揭开,里面是张泛黄的血书,边缘被虫蛀得残缺,唯有【曹瑾仁走私盐铁,吾若遭难,必是其灭口】几行字力透纸背,落款处的【历承业】三字,正是历天行父亲的名字。

  历天行的枪杆突然剧烈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猛地夺过血书,指尖抚过那些凝血的字迹,眼前突然闪过十四年前的画面:父亲在演武场教他枪法,枪尖挑落的梨花落在 “忠勇” 二字的家训上;后来东厂缇骑闯入家门,说父亲通敌叛国,他亲眼看见父亲被押走时,怀里还揣着这份未递出的奏疏。

  “不可能……”

  他喉间溢出低吼。

  “当年东厂说,是林啸怕我爹揭发他私通南蛮,才痛下杀手!”

  林星回突然上前一步,三清戟在地面顿出闷响:

  “林将军若要灭口,何必留你这条命?”

  “曹瑾仁不过是借你之手,铲除玄甲军的旧部罢了。”

  苏月这时轻步上前,翠青色裙摆扫过碎石:

  “历将军,这血书的凝血中掺了九叶重楼,是你父亲当年的独门标记。”

  她掏出个药瓶。

  “这是同款药材,你一验便知。”

  药瓶打开的瞬间,历天行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那是当年为救曹瑾仁,被摩罗教蛊虫所伤的旧疾。

  “曹瑾仁给你的解药,是不是每次都让你更疼?”

  萧月落声音轻了些,从怀中取出另一张纸。

  “这是百晓阁传来的密信,他给你的根本是慢性毒,等你没用了,就会和我爹一样下场。”

  纸上乌梅子汁写的字迹经火烤显形,密密麻麻记着【历天行毒发时辰】【可利用其复仇之心】。

  废窑外突然传来惨叫,历天行的亲兵连滚带爬冲进来:

  “将军!东厂缇骑杀进来了!还带了摩罗教的蛊师!”

  众人刚要起身,就见火光从窑口涌来,缇骑统领魏忠贤的声音桀桀怪笑:

  “历天行,你勾结反贼,曹公公让我来取你狗命!”

  窗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喊声,几个流民在缇骑刀下奔逃,其中还有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正是常给历天行送水的阿桃。

  魏忠贤突然挥刀,眼看就要砍中女孩,历天行的长枪如闪电射出,枪尖精准挑飞刀刃,却也被蛊师的毒针射中肩头。

  “畜生!”

  他怒吼着拔枪,毒血顺着枪杆流下,却浑然不觉。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最后的幻想。

  父亲的血书、曹瑾仁的毒药、眼前的屠杀,所有线索在脑海中连成锁链,勒得他几乎窒息。

  “我错信了奸贼!”

  他猛地转向林星回,单膝跪地。

  “愿以残躯赎罪,助各位取曹瑾仁狗命!”

  林星回伸手将他扶起,葫芦往他手中一塞:

  “道爷从不记仇,但要讨回公道。”

  萧月落已跃至窑顶,红衣在火光中翻飞:

  “叶凌霄带慕容雪守东侧,张灵韵用符纸封死西侧退路!”

  慕容雪霜寒凝雪剑出鞘,剑气冻住袭来的毒烟:

  “小爷早等不及了!”

  般若的金刚莲花杖横扫,将冲进来的缇骑打翻在地,却特意留了活口:

  “罪过罪过,放下兵器便饶你们一命。”

  张灵韵桃木剑一点,三张镇煞符同时飞出,贴在蛊师身上瞬间燃起金光:

  “这是龙虎山的镇邪符,你们的蛊虫怕不怕?”

  历天行的长枪如游龙穿梭,枪尖挑开血蛊的同时,不忘护住身后的阿桃。

  叶凌霄见状长剑斜挑,星河长明剑的星芒与他枪影交织,竟生出奇妙的默契:

  “看不出来,你这枪法还不赖!”

  “玄甲军的枪法,岂容你小觑?”

  历天行笑骂一声,枪尖刺穿最后一个缇骑的护心镜。

  沈富贵突然 “哎哟” 一声,被掉落的横梁砸中肩膀。

  苏月立刻用玉峰针封住他的穴位,又往他嘴里塞了颗清露丹:

  “含着别咽,能止痛。”

  沈富贵含着丹药嘟囔:

  “早知道带十张银票砸他们……”

  话没说完,就被萧月落扔来的剑穗砸中脑袋:

  “闭嘴,别耽误姑奶奶打架!”

  魏忠贤见势不妙想要遁走,夜琉璃突然使出无声步,忠字匕首抵住他后心:

  “当年你杀我爹部下时,没想过有今天吧?”

  匕首刚要刺入,历天行突然喝止:

  “留活口!他知道曹瑾仁的密道!”

  魏忠贤眼珠一转刚要狡辩,般若突然一掌拍在他天灵盖:

  “贫僧的多罗叶指,能让你说真话。”

  半个时辰后,魏忠贤瘫在地上,吐露出曹瑾仁藏在皇城根的密道位置。

  历天行看向夜琉璃,突然单膝跪地。

  “当年杀错你爹部下,我愿以命相偿,但求先杀了曹瑾仁。”

  夜琉璃的匕首垂落,竹篾刻片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我爹说过,冤有头债有主。曹瑾仁死了,这笔账才算清。”

  萧月落突然拽住林星回的袖子,红影在晨光中格外明亮:

  “星回,落月剑穗发烫了。”

  月纹玉坠上的剑穗果然泛着热意,远处传来马蹄声,显然是东厂的援军到了。

  林星回将血书和布防图塞进怀中,三清戟在手中一转:

  “撤!去普陀寺!”

  历天行突然解下腰间令牌扔给亲兵:

  “带阿桃她们去西域据点,告诉玄甲军旧部,林家的冤屈,该洗清了!”

  亲兵领命而去时,他已跟上众人的脚步,长枪在晨光中划出决绝的弧线。

  沈富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摸出块酱肘子:

  “等等我!这可是最后一块了!”

  苏月无奈地摇摇头,将药包递给他:

  “路上再吃,别噎着。”

  般若回头看了眼燃烧的废窑,双手合十:

  “罪过罪过,但这火,烧得好。”

  晨雾渐渐散去,九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巷深处。

  萧月落回头望了眼皇城方向,红衣与林星回的墨袍在风中相缠,落月剑穗与月纹玉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